<h3> 我与眼镜缘上了,确切的时间我不清楚,只知自己与眼镜相伴大概快三十年了。</h3><h3> 第一次见到眼镜,就是伯父戴老花镜看书。眼镜镜框是铜质弯腿可以折叠,镜片是平的。推想起来,我估计应是清末民初的产品。如能存留到到现在也肯定是一件古董级的宝贝了,可惜人去物非,不知去向了。伯父那代人十里八村都难找到几个读了书的人。伯父算是识文断字中的寥寥无几者之一。伯父架上眼镜看书有些神气,活像学究先生。当伯父戴上眼镜,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除二,四去六进一,拨算盘算账时,简直就是先时的账房先生。如果蓄有长辫,穿上长褂,戴上青黑圆顶的相公帽,就更有民国的范。外人推门而入,伯父把眼镜往鼻梁下压低,眼珠子往上翻,露出眼白,瞧着来人,实在滑稽可笑。他喝了点墨水,村里人多称他为"读了书的人",语气中还带有几份敬重和羡慕。伯父是民国时期鄱阳师范生,因成份问题,妻离女散,低头就土务了一辈子的农。我父亲常哎声叹气地说伯父,生不逢时,白白里,一肚子的字烂在肚子里,这辈子恐怕也只有带进棺材里去的份。过去读书的人大都写得一手好字,过年写春联,婚娶嫁女写婚联,都是伯父显身手的时候。伯父自拟自书,戴上眼镜,就多了几份书生气。村上结账也会请伯父去算,我伯父一戴眼镜脸上就会泛起红光。我父亲也会觉得有点荣光和自豪。从那时起,我朦胧地知道戴眼镜大概多半与读书人有关。我第一次认识了"眼镜”,认识了伯父的眼镜。同时我也感悟到了父亲对世态炎凉的埋怨和对伯父识字却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惋惜和悲苦,还隐隐约约觉察到了村民对识字的渴望和对读书人的敬重。</h3> <h3>祖坟墓碑上伯父的字</h3> <h3> 受伯父的影响,我对读书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未上学之前,伯父就教会了我打算盘,百子除,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上小学时,成绩尤其数学成绩一直排在前面。到初中时,学习难度加大了,我比较用功,晚上总长时间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演算和书写作业。我父亲曾这样打趣说:"不要书冇读成,反把眼睛读瞎了!"不幸被父亲言中了。在高中时我就近视了配上了眼镜。那时,读书人多戴眼镜,社会上也流行戴眼镜,似乎架上了一副眼镜就更像有知识有文化有品位的读书人。戴上了眼镜,我还觉得蛮酷。</h3><h3> 其实,眼镜给我带来了诸多的不便和无尽的烦恼。读大学时,上球场,我不知被球砸坏了多少副眼镜。那时,一副眼镜几十块,花去了我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伙食费,是不小的花费,经济压力很大。当时,余江县医药公司生产过一种叫夏天无的眼药水,宣传说此药对近视眼有很好的治疗作用。我买过几瓶用,对自已的眼睛也进行过抢救性的保护,但与眼无补。无奈,我就选择了很少或者再也不上球场了,放弃了大多的篮球和足球运动。如今看到有人在球场生龙活虎,总有几份说不出遗憾和向往。生活的烦恼告诉我:眼镜不代表学识,也不代表品位。相反只是证明得了眼疾,是身体不健康的表现。</h3> <h3> 四十四,眼生刺。前几年,我的眼睛开始老花了,看书要摘掉近视镜才得以看清。有过一段时间,我不戴眼镜了。同事觉得奇怪,常有人问我:"为何不戴眼镜?"我说:"年岁不饶人,老花了。”保持和延续一种生存状态,人们不会觉得异常,而一旦改变了常态,十有八九的人们会认为很不正常。我想到过一句歌词:"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个世界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也想到过郑板桥一幅书法作品中的"难得糊涂"四个字。后来有人还问我不戴眼镜这件事,我就会有点哲学地说:"月朦胧,鸟朦胧,世界多美啊!""郑板桥说‘难得糊涂’,我不想把世界看得太清楚了。"我从末想过我戴眼镜也戴出了生活哲学,这也算是件趣事了。</h3><div> 生活总有烦恼和不顺。戴近视镜,看得见远处,又看不清近处,阅读困难。戴老花镜看得清近处,又看不见远处,让远处美景从眼皮底溜走。生活就是这般留有遗憾和残缺。看来眼镜还得戴,我还得配两副,一副近视,一副老花。原来老教授上课眼睛上架一副,脖子挂一副,不是为了潇洒,而是为了实用。</div> <h3> 去年,余江作协的同志一行深入鹰潭国际眼镜城采风,参观眼镜生产车间和眼镜博物馆,了解了眼镜的生产流程、前世今生以及东西方眼镜文化的差异与融合。一饱了眼福,大开了我的眼界。在博馆里,有模拟的狗眼、猴眼、马眼等。我借助这些眼看到了它们眼里的世界。狗眼看人低,看到下面,看不到上面。马眼千里,注视的是前面的路。猴眼金金,多看到的是丛林中的树梢。不同的眼里有不同的世界。</h3><h3> 眼镜与我相伴相随几十年,戴上眼镜看世界是多彩的,经历的事也是丰富而有趣的。此篇小文,算是我戴着眼镜看世界一次有意思的总结。</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