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斋随笔（二十一）——这一株兰

赵一翰

题记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摘于《道德经》第八章

　　我的师傅告诉我：“养兰，从学浇水开始。”又说：“学浇水，要学三年。”

水，真的这么重要吗？

当然！

　　唐朝著名道士杜光庭，一生精研《道德经》，作《道德真经广圣义》五十卷，对《道德经》上、下篇共八十一章展开注疏和释义，可谓条分缕析，深入浅出，义理讲解详略得当。

　　他对上善若水章的含义作如下解释：“夫水之为德也，柔弱平和，居顺处下。随时壅决，任器方圆。流作泉源，散为雾露。凡物失之则死，得之则生，击之无伤，执之无有。所以不及于道者，水有形而道无形也。虽有形为碍，其于利物之德，谦冲之用，近于道矣。”

　　“凡物失之则死，得之则生。”这结论言简意赅，印证了我师傅“养兰，从学浇水开始”的观点。

　　《论语.先进》认为：过犹不及。也佐证了我师傅“学浇水，要学三年”的要求。

　　我有位朋友告诉我，他养了十多盆兰花，但一年多，全部死掉。

我问：“你怎样淋水？”

他正儿八经地回答：“按书本教的方法，兰花放在室内，一般十到十五天左右淋一次。”

　　南宋诗人陆放翁早就说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比陆放翁更早的、春秋战国时期的“亚圣”孟子也说过：“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孟子.尽心章句下》）

两位古人均一语中的，并一语成谶！

　　今年，我的一位亲戚，在春节前送一批墨兰到我家，说是种花卉的老表送给他的，但他无信心种活，所以要转送给我。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不会浇水！

可见，“古之人不余欺也。”（苏东坡《石钟山记》）

可知，我师傅讲的是实情，有道理！

　　我养兰，打电话问师傅问得最多的，就是什么时候该浇水。我听师傅话，按照师傅吩咐的方法，抓准时机，适当浇水，兰花，活得好好的。

　　但我不能在这里转告人，养兰，该怎样浇水。不是我吝啬，故作高深，秘不示人，而是怕重蹈覆辙，劳心费力写成文字，到头来帮不了别人，却害死了别人的兰花。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句话出自《晋书.列传三十九》，历史的经验教训时刻警醒我，不能装聪明，扮热情，却在无意之间，间接成了“杀兰凶手”。

　　我的结论是：要养兰，得从身边找个师傅，找个真正懂行的人当师傅！

孔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论语.述而》）有个好师傅，还应结识一批兰友，互相交流分享。这样，或者能最大限度地避免重大错误。

　　去年12月10日，我从一位兰界名宿的兰园带回一盆墨兰，名叫藏龙。

　　我师傅对我说：这种兰不难养，但难开花。

　　我带回自家“兰园”——在阳台上，用1.5厘米厚2.5厘米宽的304不锈钢型材焊接成的简易兰架，按照师傅口传手教的方法开始栽培。到春节前一个多月，第一菖花箭发出。当花菖有40厘米左右的时候，不小心碰断了，当时心情懊恼至极。但我没有放弃，继续浇水，适当喷施叶面肥。终于，在春节前发出第二菖花。

用钢卷尺一量，好家伙，花菖竟足足73厘米，共有9朵花，斜出回兜，自然生出几分意趣。这是新手上路的一点喜悦，也算是对师傅无私奉献的回报。

感谢广东兰协前副会长、顺德兰协名誉会长，广东兰界的老行尊东叔，“八零后”胡应东先生。

感谢广东兰协前理事、顺德兰协名誉会长、江门市蓬江区国兰与兰文化协会（筹）会长，谦和厚道的本土兰界师傅梁志云先生。

还应感谢的是顺德、中山一众兰界大伽和行家里手，以及本土兰界前辈和兰友。我这里不一一道出他们的名号，不是故意“埋没”他们，而是回避“撒葱花”——搞平均主义，面面俱到的例行式表扬的嫌疑。

　　兰，真好。兰花，真美！

难怪三千多年前，孔圣人感叹：兰生幽谷，不为无人而不芳，是为王者香。

几千年来，兰，成了儒家文化背景下的代表性花草，而为历代帝王将相、文人墨客清赏。

在走进新时代的今天，兰花已飞入寻常百姓家，家家皆可植，人人均会赏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接近。人们对传统文化的回归与传承发展，必然会伴随文化自信而真正繁荣兴盛！

再一次感谢教我养兰的热心人士，并祝福正在养兰和即将加入养兰队伍的家乡人、本省人、中国人和地球人！

　　跟师傅学养兰一周年了，写下点文字，算是养兰日记。师傅说，浇水要学三年。学制三年，刚过一年，即是完成了初中一年级的学业，今天交了这份答卷，是否合格，心里是忐忑的。

　　清代袁枚，祖籍浙江慈溪，是乾嘉年间代表性诗人、散文家、文学评论家和美食家，世称“随园先生”。今天，我想以先生的《新正十一日还山》七言绝句作结：

重理残书喜不支，一言拟告世人知。

莫嫌海角天涯远，但肯摇鞭有到时。

（赵一翰，2018年3月29日于宜斋）

　　下面“手机美图”，是今年“养兰答卷”的附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