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春风几度,油菜便把金黄黄的笑脸奉献给了淮楚大地。那撒欢的面容,那馨香的芬芳,那摇曳的身姿,都由不得你不爱她,由不得你不醉她。</h3><h3> 立于一大片一大片艳得醺人的金黄面前,你会忽然把冰心的话重新体味:成功的花,人们只惊慕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可不是么,这金黄也有她血雨腥风的奋斗历程的。 </h3><h3> 每年秋末,收完了主粮的农民,会平整好一片地块,撒下褐黄的油菜籽,用铁锨拍得平平实实。没有几天,那片平整的地里,便冒出一颗、两颗、三颗……数不清多少颗的嫩芽儿,然后她们开始分瓣。头顶的秋露在晨曦中闪着耀眼的晶莹,说不清那是笑的泪,还是一夜挨冻的屈怨!然而不管她是喜还是哀,农民在这个时节是没空眷顾她的,因为秋收后的冬藏还是是要忙煞人的。在不经意间,她们已经长成脚踝深的菜秧了。腾出手来的农民们,开始为她们搬家了。整片整片的油菜被连根拔起,农民还要抖落她根上的泥土,再掐掉外包的大叶,大叶成了猪们、鸡们的口中美食。年幼的我是不明其理的,还替油菜们感到委屈和心疼。母亲告诉我,那是为了给她们搬家,不然她们会被冻死的。可我仍然不懂得这样做的原由。上学后,从书本上知道了这其中的道理:抖掉陈泥,是为了让她们适应新“家”的环境,掐掉大叶是为了减少她们移植后的代谢,贮存有限的能量应付以后的严冬。可怜的她们被“折腾”完以后,坐着摇晃的手推车,搬到旷野的田地,农民一颗一颗地把她们安顿在那陌生的“家”里。接下来的日子,她们是寂寥而苍茫的,在那凄风、寒霜、冰雪的日子里,她们形迹几没,几片惨白的细叶瘫在冻土上,真的一副死相。然而,淡定的农民一点儿也没担心过什么,他们会在大雪来临之前,冒着严寒去给她们送来日后必须的加餐――肥料。</h3><h3> 春节一过,南风徐来,让你为之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前几天还不起眼的油菜地里,她们绿了起来,旺了起来。几场春雨过后,更是绿油油的一片了!<br></h3><h3> 许是耐受了凄苦的冬寒吧,油菜们对倒春寒是不买帐的。在料峭的春风里,她们窜得很快,没些日子婷婷袅袅的身姿便尽情地舞开了,细细嫩嫩的茎薹几乎要吹弹得破的。儿时饥饿的我会揪下一节来,揎掉一层带粉的嫩皮,把翠玉般的薹肉放到口中,嘴里顿时溢满了清香,还不足兴,再拽几簇菜头的花苞,放到嘴里狂嚼,哼着小曲奔跑在挖野菜的田径上了。也就在隔了几天的清晨,一觉醒来的人们,发现满地尽披黄金甲。和煦的春风里,金黄的花海堆起层层的波浪,满田野的清香随风飘荡,大地生机盎然,万物勃发出青春的活力。作为衬托,金黄花海的边缘,总有绿油油的麦田,春风过处,绿波荡漾。在田头阡陌,总会有一泓池塘,那里的水清澈见底,成群的小鱼悠悠徜徉,青苔底处,钻出几枚鸡蛋大的牛眼螺,在倒映的蓝天白云间漫步,惬意极了。即便是再木讷的人,面对此景,那漫过心头的一定是恬静,氤氲眼帘的都是乡野的自足与随意。农民们虽然没有诗人的情怀,却会在菜花香里说丰年的,自然也有没法形容的愉悦了!<br></h3><h3> 约莫一个月后,那金黄英落一地,梢头复归于绿,花谢花飞结成了缕缕籽包。油菜根部的老叶开始枯落,枝头的碧绿被渐烈的太阳烤成鹅黄,然后由黄而白。此时的农民们盼望的是好日头,开镰收割,把有些扎人的菜籽带茎刈断,装车运到谷场,连盖敲打,褐褐的籽粒便象黑珍珠似地铺满一地。再经过风飏、筛杂、晒干,她们就装袋贮藏了。<br></h3><h3> 油菜虽不是食粮,却是农民的主要食油来源,她们经过炒熟轧榨,籽饼成了最佳的有机肥料,而金碧粘稠的菜籽油便会灌满各家的坛坛罐罐,煎炒熘炸,那金黄就上了人们的饭桌。<br></h3><h3> 现在的城市街头用绿树和繁花装点,自然是美的,可你走在街头怎么也嗅不到象油菜那样浓而不腻的清香;超级市场里摆放着满架的植物精油,看起来十分洁净,可煎炒的菜肴就是没有菜籽油的金亮芬芳;花园里四季姹紫嫣红,却没有哪一种花卉的花期超过一个月,更没有哪一种花卉兼具了油菜对于人类的馈赠。<br></h3><h3> 油菜实在平凡、普通,可她的一生却是那么有滋有味,每一次轮回都蕴涵了生命的所有意义。我不是复古主义者,也不是纯粹的自然主义者,但每一回面对这油菜花开,都会沉入自然之道的思索。<br></h3><h3> 要感谢的,当然就是这片油菜花。<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