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

乌岩散人

《落花时节又逢君》

文｜乌岩散人

临海，这座小城的春天就像一座花园。有优雅大气的玉兰花，纯粹得连叶子都是多余的；有白里透红的杏花，连春雨都带着淡淡的清香；有妩媚娇艳的樱花，风一吹就如同飘雪纷纷扬扬；还有桃花、李花……走在临海的街上，你从来都不会觉得孤独，各种不同的花应时而开。

"落花时节又逢君，""花街"的美名由此而来，很应景。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初中来城里参加语文知识竞赛之时。当时，我便觉得这个名字很美，美得让人不愿离去，就像在等待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到来。

今年三月份的一天中午，花街的花依旧盛开，零落的花瓣在空中徘徊。我在附近的一家快餐店打包了一份红烧鸡翅，这是女儿的最爱。正准备离开之时，我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她从我的车窗前掠过的一霎那，我便认出了她，没有任何的迟疑。虽然20多年过去了，她的轮廓却没有任何的改变，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流光溢彩。我忍不住喊了一声："胡老师"。她驻足，慢慢回过来，看了看我，一脸的诧异！这么多年的沧桑变迁，我已经长得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过了半天，才认出我来，我的名字她依然记得，言语中也没有了以前的苛刻，却多了几分温暖！

时光的镜头倒回到20年前，那时，我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屁孩。

初二那年，她刚大学毕业，分配到我们学校来教语文。第一次见面，她一身清凉。一条花格子连衣裙干净利落，随风微扬；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泛着波光。我们不明白，一个知名大学毕业的女生，长得姹紫嫣红的，怎么会跑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黄坦中学，临海最偏僻的一所中学，条件十分恶劣。一层楼的教室，墙壁是冷冰冰的石头堆砌而成的，缝里连烂泥都没有糊，四面透风。地也是坑坑洼洼的黄泥地，课桌都放不平，每次打扫卫生，都要浇一遍水，还尘土飞扬的。留在这里这里读书的孩子，一个个长得跟土豆、泥巴似的，除了家里贫困读不起城里的中学，就是学习成绩惨不忍睹在这"打磨时光"的。虽说我们班是快班，可要说起调皮捣蛋，班上的那些男生们，同样是一把好手。柔弱的女生经常被弄哭，就连年轻的女教师，也是经常含着泪把课讲完的。这样乌烟瘴气的环境，她硬是生生留了下来。就凭这份勇气，我们都开始有点佩服她。巾帼不让须眉，大概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吧！

后来，有几个八卦的男生说，她是为了男朋友才到这里教书的，但究竟如何，我也不得而知。现在想想，即便真的，也着实不易。

说来也怪，我们谁都不服，却被她治得服服贴贴的。记得有一次自习课，班上的几个男生吵翻了天。殊不知，她神出鬼没的，已经在窗外站了很久。"班长，给我站起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门而入，勃然大怒，一下子整个教室生机全无，所有的人都被镇住了。我也一头雾水，乖乖地站起来，脸和脖子胀得通红。此时的我，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母亲面前不敢吭声。而那几个捣蛋鬼，也像泄了气的皮球，蹦跶不起来了。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觉得那节课特别的漫长，这也是我的人生中第一次被罚站。可能是不好意思"连累"我，后来，那几个"玩世不恭"的男孩也认真读书了。 她还开辟了黄中的先河，让男女同桌。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创新，但课桌上的那根三八线，男生们从来不敢逾越。从此课堂上再也没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了。

她讲课的时候从不言笑，就像墙壁上那冷冰冰的石头一样。她那严肃的表情，就像一把刀，明晃晃的让人胆寒。也许，当时只有这样，才能管住我们这帮不听话的孩子。

字如其人。说起胡老师，就不得不提起她的字。她在黑板上一笔一画写下的字，苍劲中透着隽秀，就像她的人一样，美丽的外表下有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我后来的字写得有模有样的，也是启蒙于此。那时没有书法字帖练习，我就一直悄悄地模仿她的字迹，慢慢地也有几分形似。我不知道这对我后来的考试成绩有没有影响，但这种品质将影响我的一生。

就这样，在她的"苛刻"要求下，我们度过了两年充实的初中生活。

初中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有的小小年纪就学做生意，有的拜了师傅学门手艺，也有的继续深造接受教育……那时没有手机，我与胡老师也失去了联系，而这一晃就是二十个年头。

在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我们开了一次初中同学聚会，我想这次应该能再见到胡老师了。可最终我没有等到她，同学们也只是听说她在哪哪，却都没有联系方式。我的心中有一点点遗憾，但我始终相信，只要有缘，两个人总会在茫茫的人海中遇见，不必强求，也无需失落！

今年的春天，临海的街头，依然开满鲜花，漫天的花雨，在风中落下。当她回眸的那一刻，我的心中溅起了火花，就像流浪多年的孩子，找到了母亲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