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 之 冬猎惊魂一

玉树临风

东北往事 父亲的故事 之 冬猎惊魂 一

春节前几天，父亲来电话，说又整理出一件陈年往事，并且已经很认真地用正楷抄好。我认真拜读了一下，我的感觉是父亲写作的感觉越来越好了，所以，关于我上小学的事情先不着急，还是继续听父亲讲过去的事情吧。

夜钓这一年的12月26日，周五，我到六分场办完案，准备明天返程。

卢场长对我说：“老贺先别走，明天让张炮和你的老同学张连长（民兵连长）陪你去打猎。一来让你玩玩，多住一天，二来搞点野味，为职工改善一下伙食。”

我当然高兴，兴奋得睡不着觉，和张连长唠了半宿。

种畜场的六分厂也叫“马草沟”,在桦南县孟家岗镇的东北面35华里处。孟家岗林场境内，属于深山区。再往东北面不太远，便是东北虎经常出没的“七星砬子”，也就是桦南县林业局的七星林场。

张炮瞄准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我们就开始准备打猎装备。

枪：张连长选的是“五六式冲锋枪”，我国1956年仿造苏联“AK—47”生产定型的。每个弹夹装30发，他带两个弹夹；我除了10发子弹的驳壳枪配枪，还带了一支“七九”步枪，20发子弹；张炮是苏式18mm口径双筒洋炮，子弹袋里装满了狍砂弹。

当时考虑的很周到，不能一开始就用这些枪，否则枪声一响，什么野兽都跑了，还打什么猎？于是又带了一把高压气枪，两盒子弹。

真算是武装到牙齿了，尤其是“五六式”，火力强大威猛，精准度高。别说是打个把野猪狍子，就是对一个班敌人的进攻，也能打退他二三次。

山村的早晨。

举目望去，满眼是晶莹的雾凇！

张连长火力强大的56式！

我用半自动！

张炮的双筒洋炮！

还有一只打鸟神器。

　 我们又准备了一副爬犁、绳子、袋子，以及每人一件羊皮袄、一个大狗皮帽子等，应有尽有。

早饭后就开始出发。卢场长叮嘱张连长：“德林，这支临时狩猎队，你就是队长了，打着打不着早点回来，打猎是小事，关键是要注意安全！”

送行的人中有人高喊：“张炮打两只狍子回来！”

也有人喊：“张队长，打两只野猪也行啊！”

还有人对我说：“老贺，今晚我们哥几个陪你喝三大碗！”

张队长、张炮兴奋的像打了鸡血似的，大有取飞禽走兽皮肉如探囊取物，欲温酒斩华雄之势。不断地对大家挥手：“都回去等好消息吧，早点把酒壶热上！”

傻傻的野雉！

美味的大鸟。

　　山村的早晨，寒气肆虐，山里山外气温差了好几度。此时即便是没有风，也有些刮鼻子刮脸的，昨晚一场小雪，地上白茫茫一片，像银花、似柳絮，更像毛茸茸的白毯子。松松软软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我们边走边欣赏这大自然缔造的奇观和杰作，村边那大小花坛，原本百花盛开、争奇斗艳、招蜂惹蝶，绕村喧闹的小河，原本鸭鹅戏水、浪花飞溅，还有那一片片浓郁成荫，婀娜多姿的观赏树木，现在都变了。先是变得腐草萋萋，秃枝枯树，残花败柳，荒凉寂寞。后来又变成了一片银白色的奇妙的树挂、冰花、雾凇的世界。

远望近看感慨万千，满视野的树挂、冰花和雾凇，有如银白色的松针球，犹如盛开的梨花，朵连朵、枝连枝、树连树。千朵万朵、千树万树，枝繁叶茂，重重叠叠。像玉树琼枝，玲珑剔透；似银装玉砌，洁白无瑕。

太阳出来了，阳光折射，映出耀眼的、时隐时现的七色光，美不胜收，恍如仙境。

寂静山林！

　　离开场部，往东北方向有一条不宽不窄的运材路，顺路走四、五华里进山。进山后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山坳，再走十余华里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其实这条路是林业职工进山搞“扶、育、伐，”搞“春防、春造”和“林木管护”的专用路。

而六分场是：“以农业为主，牧业为辅”的，所以不管山里山外，凡是有比较平坦的地方和山间平地，都开垦成耕地，种上玉米黄豆、高粱谷子。

没有割倒的玉米杆、高粱杆在寒风中瑟瑟颤抖，没收净的玉米棒、高粱穗、谷穗就成了鸟兽们的最爱。

说话间竟然在路边地里发现一群野鸡在雪地里找食。野鸡胆子大，不怕人，或者在路边休闲聚会，或与人并行，招摇过市。它们只知道害怕天空中的老鹰，哪里知道人更厉害。

张队长轻手轻脚来到我面前：“老贺，打猎现在开始，你在这里照看东西和爬犁，歇着、抽烟、看热闹都行，我和张炮过去！”说着拿起汽枪和子弹，又背上一个兜，和张炮两人猫着腰向野鸡奔去。

我压低嗓子提醒：“别用洋炮，要公野鸡！”

野鸡们根本就没有把他俩放在眼里，都没用正眼瞧他们，只顾专心致志地在雪地里刨食吃。

已经很近了，张队长端起枪瞄了又瞄，很有把握地扣动了扳机，虽然命中，但是没有击中要害，一只大公野鸡中弹后一顿乱扑腾，虽然被张炮跑了过去及时摁住，但其他野鸡见状一阵尖锐的怪叫全都飞走了，而且飞得很远。

这一波野鸡看来没法撵了，好在前面还有一波，我拉着爬犁跟过来，他俩去撵野鸡。

闲着无事，便坐在爬犁上欣赏这只美丽的大鸟。它的羽毛美丽、独特，在这个季节，又有白雪的映衬，格外显眼，尤其是尾巴上的几根长翎，让人爱不释手。

我不由得想起京剧里面的穆桂英、吕布等豪杰——胸搭狐狸尾、脑后雉鸡翎！

　　这些野鸡，这么好看的羽毛，这么招摇，又这么傻，真的比傻狍子还要傻。人们被它们的美味馋的直流哈喇子，它们却浑然不知，所以充人口腹就在所难免了，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不能被他们落得太远，所以奋力拉着爬犁向前移动，看看离得不太远了，就又停下来坐在爬犁上观猎。

前面又出现野鸡了，这俩人别看平日里斯斯文文，举止端庄、形象文雅，此刻却与小偷无异，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看来，人都有两面性：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兽，这话一点也不假。

当然，这也难怪，如果不是这样，野鸡还在射程之外就飞走了，还打什么猎？

张队长又瞄准了，张炮在他身后，伸长了脖子，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只听微弱的“啪”的一声轻响，又一只大野鸡翻了白。虽然没有多大响声，但是其他野鸡发现不妙，也都飞走了。

张炮看了看我，指了指地上的野鸡，我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他们俩便往野鸡飞走的方向追了过去。我赶过五打扫战场，这只也是大公野鸡，比刚才那只还大，羽毛更好看。

我把野鸡装进兜里，把爬犁拉到离他们最近的道边。坐在爬犁上点上一根烟，嗑着瓜子抽着烟，看着热闹。优哉游哉，好不惬意。

可是转念一想，我这叫打的什么猎呀？倒是成了给人看堆的了！再看看他俩也不容易，一会儿道东撵到道西，一会儿地北头追到地南头，一直不停地跑。

小松鸦！

　　遇到雪被风刮实的地方还好一点，遇到没刮实的，一脚踩上去就陷到腿肚子，一脚一陷，几步就冒汗。更加可气的是好不容易进入射程，还没等举枪，野鸡就已经飞走了。

这要是可以用洋炮就不一样了，一打一大片，射程又远，可是不行啊，一会儿还要打大家伙呢，枪声一响都给吓跑了就没猎可打了。

所以尽管困难重重，他们俩还是越撵越来劲。

昨晚我和张队睡不着觉聊天的时候，他对我讲：“明天打猎分两步。”“首先在山外边这片庄稼地，专打野鸡和大鸟，还有兔子和獾子；”然后我们进山里，寻找野猪和狍子之类的大野兽。

他还讲：“这片庄稼地很大，有很多沟塘坡坎，不好平整，所以种地的时候都要绕过去。”这里有些矮小树种，如灌木、乔木等。还有条通、草丛，可每到冬季，厚厚的大雪覆盖上去，这里便成了鸟兽的家园了。如榛鸡、沙半鸡还有松鸦。

他们全都扎进雪堆里，把自己的家安在了雪底下。

有的在白雪下面的灌木枝上，用软草搭建成小窝。也有的在大雪压弯的灌木和乔木之间搭建。还有的，把窝搭在雪下面的草墩子上。它们把雪掏空，留下足够的活动空间。窝内全是绒绒细草和小羽毛，又安全，又暖和。

它们还在往下挖雪，挖出了青苔、草莓、蒲公英、狗牙根等各种各样绿油油的小叶子和尖尖的小嫩芽。暂且留着晚上夜宴和雪大出不去的时候充饥。

他们把出口留在最隐蔽的树丛和草丛中。所以要想找到它们的窝是很困难的事情。还有那些吃饱了的苏雀、山雀、蓝大胆等，在冰雪覆盖的树枝上跳来跳去。累了、冷了，就又钻回到雪被下面的柔软的、温暖的窝。

我往前面很远的地方看，那些较矮的灌、乔木树下，那条通和草丛、那厚厚的积雪、一道道雪檩子下面，肯定住着鸟兽什么的。

我正猜想，他俩拎着四只大公野鸡回来了。

张炮说：“就打着四只！”“那些都飞跑了”，张队长说道。

（欲知打猎收获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兰大胆儿！

我随身的佩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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