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农谚:“五九、六九,抬头看柳。” <br></h3><div> 春天来了,柳树发芽。鸟儿在那妩媚的柳枝上使劲的歌唱着美丽的春天,柳枝随着歌声的婉转,袅娜地轻吻着水面,激起一阵阵涟漪,令人陶醉。</div> <h3> 喜欢柳,最初是缘于孩提时代。</h3><div> 那是一段贫穷却容易满足、容易快乐、容易幸福的时光。因为物质匮乏,那个年代我们小孩儿几乎都买不起玩具的,但我们会发明创造,会在一年四季里做出各种各样的玩具来,快乐着一茬又一茬,从春流到到冬,又从冬流到春。</div><div> 春天,尽管面对着不愿消退的严冬寒意,柳树仍是奋不顾身的抽出染有绿色的枝条,无声无息地吐出一簇簇娇嫩新芽,露着春色。一场春雨过后,柳芽儿破壁而出,柳枝则刚刚苏醒,是最易拧松的,我们然后抽出柳枝,用小刀削出长短不一的柳皮,在一端削去些浮皮,或者再在上面割几个小洞,一个个柳笛便做好了。此时,一条条小巷里便会响起各种各样的柳笛声,而大人们差不多此时才知春天已来了。</div><div> 夏天的柳树会换上墨绿色的外衣。我们这些小孩子又会爬上高高的柳树,折下许多柳条编织成一顶顶帽子戴在头上,学着电影里的解放军战士拿着木制手枪玩着各种战争游戏,我们在柳林里跑来跑去,跑得大汗淋漓。做的第一件事儿,恐怕就是迅疾走到遮云蔽日的柳树下面,挑选一个洁净地靠椅或者凉凳,坐下休息小憩。任凭你多么的燥热,多么的汗水涔涔,只要在这里呆上片刻之功,尽情享受一下习习凉风的吹拂,立刻就会感到暑意顿消,神清气爽,叫人实在舒畅惬意! </div><div> 秋天,“岸柳垂金线,雨晴莺百啭”,深秋,杨树、槐树、银杏树的叶子都落光了,柳树才刚刚换上了金装,婆娑翩翩,柳梢儿垂金,为秋天演奏出金色的丰收交响曲。</div><div> 冬天柳树的衣服用没有叶片的柳条织成,那可是另一种风度。“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柳树又是变得那样轻盈妩媚,枝条干练。它们像执勤放哨的卫兵,俯视着冰封雪野的我。不管天气多么恶劣,它们从不退却,时时刻刻见证着我的巨大变化。谁言腊梅花枝俏我说柳树更壮观;谁言松柏气质好我说柳树更坚强!</div> <h3> 我爱柳,爱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它们虽没有松柏那样葱茏碧绿,却有着自身的阿娜多姿;虽没有法国梧桐、白果树光滑诱人的躯干,却存在着粗壮挺拔的形象;虽没有各种果树的鲜花硕果,却生长着浓密的树冠。</h3><div> 不同种类的柳树又有不同的风韵。</div><div> 垂柳妩媚动人,枝条象瀑布一样稠密、潇洒,象绿沙一样轻柔、飘逸。它总是那样深情地亲吻着大地,轻拂着溪流,轻拂着柳荫下一对对的情侣。</div><div> 龙须柳娇小玲珑,枝条弯弯曲曲,象一条小龙盘在树上。它那种超凡的姿态蕴着大自然的奥秘,真不知它是巧匠培养还是天公作美。</div><div> 馒头柳枝繁叶茂,绿色树冠如馒头圆圆,又好像巨型的绿色蘑菇。它浑圆有序,从不旁逸斜出,给人一种严肃、庄重之感。</div> <h3> 著名作家孙犁在《如云集》中说:“柳树是一种梦幻的树。”其实柳树也是有理想的树,她任凭寒风呼啸,大雪压枝,依然挺立着并保持着优美飘逸的身姿,充满生机。</h3><div> 柳树是报春树。每至初春时节,一望无垠的杞柳耐不住性儿,经了风的吹拂、雨的滋润,过不了几日,颗颗晶莹莹、鲜亮亮的柳芽儿变戏法一般,抽出条条嫩枝,绽发片片新叶。</div><div> 柳树是多情的树,你只要看看立冬的柳树,便可生出钦佩之情。冬季,是花草枯萎树木冬眠的季节,但是柳树却不睡懒觉,它不惧寒风,即使叶子被寒流撸光了,枝条仍保持着棕黄色,和阳光一起温暖着冬季。当垂柳那细长的柳丝儿轻佛你的耳鬓、肩头、胸前时,会让你恍然感到冬天里的一分撩人春色。</div><div> 柳树是君子树,没有桃树的红妆、梨白的蜜蕊,但柳树是纯朴的,柳絮是淡雅的。你看那纤纤柳絮乳白中含有翠青,像清醇的玉液中闪烁的幽光,这就足够了。柳树是风景树。无论是在岸边、田埂,还是在路旁、庭院,柳树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杨柳堆烟”、“梅柳渡江春”、“月上柳梢头”,这些不都是形容的柳树的吗?</div><div> 柳树是吉祥树。古时,柳树还被视为吉祥树。清明节前后,人们还要在祖坟四周栽上柳树,房前屋后种柳;五月初五“端午节”,还要在门上插柳树条,避邪。</div><div> 柳树还是感情树。不知道是因为古代柳树随处可见,还是因为它绿烟袅袅、饱含深情,古人常借柳来表达情感,词人甚至用柳命名词曲牌名,如:“杨柳枝词”,而“折杨柳”也成了撩拨人们情怀的边塞曲了。</div><div> 柳树还是金钱树。家乡有谚:“金条、银条,不如柳条。”待柳树枝繁叶茂之时,乡人用特制的快镰收割下一丛丛柳枝,剥去青翠欲滴的绿皮,现出光洁、柔软的白柳条儿。甭小看这些不起眼的杞柳条子,它质地柔耐、光洁明亮,是制作柳编工艺品的绝好材料。</div> <h3> 爱柳,不仅是一种美丽,更是一种思想。</h3><div>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从《诗经》里知道除我之外,爱柳的人从古到今大有人在。</div><div> 春秋时,有个柳下惠,因爱柳而改姓,于是,他的后代都以柳为姓。东晋陶渊明,特意在堂前栽了五棵柳树,自号“五柳先生”;蒲松龄临泉卜居,泉边栽柳自称“柳泉居士”。北宋欧阳修曾在扬州平山溏掘土种植柳树,人称“欧公柳”;无独有偶,清末名将左宗棠出征西北时,在河西走廊沿途种柳,长达数千里,人称“左公柳”;文成公主在拉萨大昭寺前植一柳树,后人名之为“唐柳”又叫“公主柳”。刘禹锡爱柳更甚,创出了“杨柳枝词”诗体;现代画家丰子恺曾将屋子取名为“小柳屋”;史学家陈寅恪的书房叫“寒柳堂”,其著作名叫《寒柳堂集》。</div><div> 在文人的眼中,柳是寄托情思所钟爱的意象之一。柳贵乎垂,不垂则无柳;柳贵乎长,不长则无婀娜之致。“柳”与“留”谐音,暗喻离别,于是,古代有了折柳送别的习俗。柳多种于檐前屋后,象征故乡;柳絮飘忽不定,常作遣愁。诸多涵义也就让柳与诗有了掰扯不清的交集。 </div><div> 杨柳只是一个客观的物象,诗人在将其纳入作品时,融入了自己的人格情趣、美学理想和心绪情感。于是,缘柳抒情的诗作也就纷呈文坛。“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成就了“左公柳”以柳示春的美名。“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友人送别,折柳相赠,象征友情绵长,永志不忘,说的是“灞陵柳”。“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引发了“隋提柳”以柳吊古之思。“宛溪杨柳,依旧青青为谁好?”让“宛城柳”有了一丝柳、一寸柔情的寓意。“梦断香销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的“沈园柳”成了以柳怀人、伤情难诉的代名词。“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柳又指向了落入青楼的妓女。“折得一枝杨柳,归来插向谁家?”的“寒食柳”有寄思亲恋乡之意。咏出“铺翠冠儿、拈金雪柳,簇带争济楚。”的李清照,在清明节以“金雪柳”妆扮,更添女儿几分娇美,让“清明不戴柳,红颜成皓首”成为一种习俗流传了千百年。</div> <h3> 柳树,它是天地精灵之气所聚。它能刚柔相济以应中和而保休体。它结根建本,有原则,能坚守,有值得人敬重的品质。它虽被尺断,却依然能够活得更坚强。在它突破困境滋长之后,它能不分彼此兼覆广施,而普荫众生造福生灵。</h3><div> 人们爱柳,还喜欢植柳。因为它能不受地域的限制,不在乎环境的变动而广为繁衍。常言说“无心插柳柳成荫”。柳树品格朴实极易栽种,生存环境不挑肥拣瘦。路旁、坑塘边、河岸、荒坡、荒漠都能生长、成林。在夏天雨季随意砍几枝柳枝插在土里,只几天就能生出嫩叶,就是把柳枝倒栽都能成活。</div><div> 柳树虽不像花儿那样娇艳,但它有无私的品格,它可以把自己的一切献给大自然,献给人类。</div><div> 柳树的叶子可以吸收汽车的尾气,净化空气、美化环境。柳树材质轻,可制造箱板和火柴;柳木纤维含量高,是造纸和人造棉原料;柳木、柳枝是很好的薪炭材;柳叶可作羊、马的饲料;柳还是蜜源植物。柳的适用价值很高。柳树的用途还很广,树干可以做房料,还可以打家具;柔软的枝条可以编筐、编篓,编旅行箱;柳树的根系很发达,可以做根雕;种植在河堤还可以防洪固沙!</div><div> 柳还是良药,古有榆树救荒,柳树祛病的说法。西药阿斯匹林就取材于柳树。柳树皮具有解热镇痛的奇效。柳絮作枕芯有安神催眠之功。柳叶利湿消肿,水煮内服消炎,捣烂外敷可治疗足跟疼痛。柳枝是中医传统的接骨妙药。柳根酒煮饮服,其祛风、消肿、止痛作用更佳;柳屑煎水洗浴可治皮炎。苦香苦香的柳叶茶还是消暑去火的好药材。</div> <h3> 生活中无处不有柳的存在。</h3><div> 杨柳是中国的原生物种。几千年来见证着人类的发展历程,陪伴着历史的风风雨雨,一路相伴不离不弃。正是这种默默的陪伴,人与柳之间留下了无数的传说和故事。也正是这种陪伴让人与柳结下了不解之缘。有时候柳被赋予人的感情,《聊斋志异》的柳秀才助人渡蝗灾;夸父逐日死后头发化成了柳树林;女娲造人时手捏泥人累了,就用柳条乱抽来造人。民间传说中更是千奇百怪,有柳神,有柳仙,有柳妖……</div><div> 人类有什么,柳就有什么!可见杨柳在人们生活中是多么的长见和必不可少。</div><div>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对杨柳仍是一往情深。杨柳寄托了人生向往,积攒有的生活滋味,丰富着人间的情感,包涵有尘世的心酸。河边见到它让我多了几缕诗情,高山遇到它让我滋生一腔高亢,荒野碰到它让我增加几多顽强,春日里它诠释生命的意义,夏季里它拂去心底的烦躁,秋霜中它升华孤独的凋零,冬天里它铸造逝去的哀伤。</div><div> 柳,常以一种低调的姿态,博得众人的赞誉。这其实是柳的一贯之态度,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洋洋洒洒,这是真正的谦谦君子;柔软中带着不屈的刚强,浪漫中洋溢着洒脱的情怀,这是真正的伟丈夫!</div> <h3> 田文华,男,庄浪万泉人,曾毕业于原南京政治学院新闻系,现供职于某省直机关,业余时间笔耕不辍,自娱自乐,有百余篇小说、散文等在《人民文学》《十月》等报刊发表,部分作品被收编入《读者》《神州魂》等书籍,先后发表新闻作品千余篇,出版书籍2部,多次获各类新闻、文学奖。</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