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得相聚喜

一窗山海

今天春分，屋外已是桃红柳绿。这个时节，春气萌动，植物兴奋，细思不觉心中惊动，离那日同学小聚，转眼竟已过了一月，而分手时一康嘱我的任务还未完成。

一、

正月初六，我在重庆磁器口，与家人一起挤在如潮的人流中。这天，春阳温暖，蓝天有云，满街的灯笼和小国旗，传递着火辣辣的热情。

人太多，小镇被挤得变了形。我们只好躲进"转运大戏楼"，喝茶，听戏。就在此刻，程金龙发来了一条同学小聚的消息：胜利东路1号智汇大酒店（胜利西路与解放路口），明天初七晚上，五点，303。

程金龙果然是说行动就行动的人！初四中午，他曾在群里发一条消息，建议绍兴的同学先聚一聚，先后有一些同学回应，包括丽娟、蝶影、小丽等。没想这两天，事情就落实了。

同学间的约会有点难，人散各地，各有世务在身，毕业三十多年，我班还未组织过比较正式的同学聚会。往往是约过了月，约过了年，有的甚至约过了一个世纪。我相信许多同学如我一般，愿意聚聚，只不过少了热心牵头的人，所以一直未能如愿。在这点上，必须为金龙点赞。

二、

初七从重庆回，便马不停蹄赶往绍兴。

绍兴是我熟悉的城市，等我赶到目的地时，恰好华灯初上。在桔黄的灯光中，古城特有的安详气息笼罩着每一条道路，此情此景，完全能表达我的心情，不是难以抑制的激动，而是一种明亮不刺眼的温暖。

智汇大酒店就在老城最有名的十字路口。

我赶到的时候，他们都在了。来的人不多，连我八人。他们把我让进靠里面的位置，面对正门，搞得我有点不太好意思。

等我坐定，看见了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先到的同学叫我认认。我说，这两位肯定不是我的同班同学。我没有太多的本事，但记忆库中确实找不到他们年少的印记。

一康说：雅美的记忆确实不错。我在心里说，年轻的记忆是刻入生命深处的，不会轻易淡至无痕。

三、

相聚的同学，在绍兴工作的并不多。

一康在深圳，因为金龙的邀请特意推迟了回深圳的时间。金龙最近在越南，初十就要出发；潘金炎郑豪夫妇在杭州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二话不说直奔绍兴；我从诸暨赶过去；只有方敏在绍工作，相对方便一些。我本以为，在绍安家的学雷、小丽、彩娟她们或者会来，然而她们都没有露面。

聚在一起，就会谈年轻时候的事情。

金龙说，他年轻时很轻狂自大，觉得自己是个可以改变世界改变别人的人。说起这话的时候，他的可爱全写在脸上，他笑着说：那时候我为何会这么狂？就是这么一个自称是狂人的人，在匆匆的回国行程中，安排下这么一个同学小聚的机会，情谊不言而喻。

一康说，程金龙依然没变，骨子里依然是个文人，重情重谊。我完全认同。

方敏与郑豪是一对学霸姐妹花，回忆她们高考填志愿的往事时还忍俊不禁。填志愿时，方敏与郑豪讨论未来的职业。方敏纠结"东关医院有股味道"，不想学医。这股怪怪的"味道"差点让世上少了一个出色的妇产科专家。

方敏还曝料了郑豪潘金炎同学成伉俪的种种幸福甜蜜。

也说到了很多的老师。

有些东西一生挥之不去，是刻入骨髓的，比如后濠湖、大樟树、教学楼旁的大礼堂。东关中学，是我们携带一生的共同标签。

我想到了木心的诗《从前慢》："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　

诗句虽是大白话，却句句戳心。所有人的心情其实都一样， 我们愿意回忆，是因为过去慢慢的生活里，有真、有爱，有滋味。

人生的风景无限，我们快速跑的时候也不妨缓一缓脚步细细回味。

四、

在座的同学都是学霸，是我学生时代的榜样。我发现，当时年我们虽同坐一个教室，认识与生活却是何等不同。

我记忆中的高中生活，是男女生各自为政。我并不记得我与哪位男生闲聊过，也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时的高中生活，就是像我这样的青涩着，害羞着，封闭着，只在女孩子的天地里"为所欲为"。

但是不，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大家边吃边聊，我突然有点无法插话。天呐，原来我觉得男女生有天然的隔阂，在学霸同学间分明不存在。

郑豪说，那时一康有比较难得的学习资料，他会拿来与她一起分享，她很感激那段岁月。

方敏说：程金龙的豪言她亲耳听到过。

程金龙说：郑豪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郑豪把酒杯举起来，然后发自内心地说：真的，我们班的男生，我觉得我都可以嫁，因为他们都是多么好的人！潘金炎一如既往地沉稳内向，微笑着看着夫人郑豪，一脸幸福。

而我深切的感受是：如果有个时光机，我想回到过去，听听你们的故事。

五、

我与一康、金龙，虽曰同学，其实读书时代并无交流，是熟悉的陌生人。毕业之后，也各自奔波，断了音信。当几年前一康建起同学群后，我们之间才有了网络上的交谈，而距离东中生活早已过去了三十年。

这次见面，从唇红齿白到须发渐苍。举起酒杯，感慨油生。然而内心是喜悦的，我们还能顺着同学的神情态度，还原出少年的无邪的样子。

我觉得郑豪的话说得一点也没错，我们班男生都好。在座的男生陆一康、程金龙和潘金炎，他们都事业有成，却依然谦卑内敛，不市侩不世故，待人真诚。在当今社会，财富和权力拥有话语权的时代，在虚情假意膨胀的现世，这份表现出心底最纯的情感是多么地可贵。

　　

六、

难得人间相聚喜，世间至纯同学情。这是同学相处最美的样子。就像郑豪与方敏，说起高中生活的点滴与延续四十年的友谊，笑容依然灿烂无邪。

这时我想起了学雷，遗憾她身在绍兴却没来赴约。

临分手时，一康对我说，雅美，你应把这次聚会写出来，作为相聚的纪念。

我说，你布置的作业，我感觉有点压力。他说，以后提供更多素材给你。然而我心里对自己说，我迟早得动笔记一记，因为它也是我想做的一件事。

　　　　　　　　　　　　　　　　　　　　　　　　　　　　　　　　　2018.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