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庙会

启航翻译@美如山柔似水

<h3>世界上香火最旺的淮阳太昊陵庙会开始了。</h3> <h3> </h3><div> 从我记事起,每逢初一十五,母亲去太昊陵人赶庙会,尤其是在</div><div> 二月二到三月三的这段日子,母亲每周必到。</div><div>那时候,家里有自行车,母亲不会骑。她徒步行走几十里,已经挥汗如雨。我不知母亲心里有什么信念,又为何有这么大的劲头,中午挨着饥饿,前去太昊陵进香。</div><div> 母亲这一去一回,就是一天。</div><div> 日落时分,我们兄妹趴在门口盼母亲回。偶尔,母亲归来晚。薄暮来临,我们急不可耐地跑向村边,巴望着,等母亲从庙会归来。远远地看见路那边来人,我们便欢呼雀跃了。来人越走越近,等看清来人不是母亲,我们便扯着嗓门喊:“老斋公,老斋公,老斋公!”</div><div> 那进香之人慌忙把手伸进衣袋里,掏出一把泥泥狗,撒向我们,笑眯眯地望着我们,高高兴兴地拍拍手,又掏出一两个烧饼来。老斋公数着人头,就这么一撕,使劲一拽, 亲切地递过来,我们便每人分了一小块,攥在手心。我们兴高采烈地把烧饼塞进嘴巴里,劲道地咀嚼着,香喷喷的味道,灌向五腹。烧饼还没有下肚,我们便笑眯眯地喊叫下一位老斋公了。</div><div> 冲着进香之人喊老斋公,我们只是卖力地喊,不知何意。那种快乐的呼喊劲头直冲云霄。在二月庙会这段时间,我们拼命叫好喊,大抵是为了那口焦香的烧饼了。</div><div> 母亲心底善良,总爱多买些烧饼和泥泥狗回来,散给村里村外的孩子。我当然知道母亲买烧饼的钱来自于卖我家粮囤里的粮食,以及鸡窝里的几枚温嘟嘟的鸡蛋。</div><div> 每年的二月二,父亲起得早。他先把院子打扫干净,再蹲到灶台前,掏了锅底下的青灰,把青灰过了过筛子,等青灰去过杂质,变得细软了,父亲拿着铁锹,铲上一锹,端到院子里,就地一抡,一个大大的圆环便画成了。接着,又画一个,再画一个,直到把整个院子画满,父亲才停止这项工作。他手扶铁锹把子,眼望着大大小小的泛着柔和青光的圆环,心中充满了希望,脸上布满了笑容。</div><div> 母亲端出热气腾腾的馅饼,眼望着大大小小的青灰圈圈,向父亲神秘地问“今年收成啥?”</div><div> 父亲抬头看了看天,转而看了看太阳,又冲着某个青灰圈凝神地盯着,诚恳地点了点头。母亲便“哦”了一声,顿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div><div> 我们哪里管他许多,围在母亲的馍框前,叽叽歪歪地挑食着白萝卜馅的、红萝卜馅的、绿豆芽馅的馅饼。馅饼又香又嫩,滑滑的,丝丝缕缕的,满口生香。</div><div> 早饭后,大家各自散去。</div><div>母亲或独行,或作伴,去太昊陵进香去了。母亲执着的信念,几乎变成了虔诚的行动。</div><div>······</div><div> </div> <h3>  一九九零,过了高考的七月的七八九三天,盼着高考分数的发榜,对莘莘学子来说,一个叫做“煎熬”的词难以形容心中的苦闷。想着那段难捱的日子,总让人心里发慌。</h3><div> 父亲到“农场的白萝卜真好,青澄澄,水灵灵的。拉到家去卖,能卖个好价钱。”</div><div> 大姐租车搞了一拖一挂的一大车白萝卜。白萝卜卸到家里,堵塞了院门前的乡道。看着堆积如山的白萝卜,我对父亲说,“压低点价钱,搞批发吧。让大家伙都帮助咱卖,萝卜卖得快。卖完了,再进。”</div><div> 父亲使劲瞪我一眼,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手,“你懂啥?让大家去卖,钱都让别人赚了。不中!”</div><div> 我“唉”了一声,父亲哪里知道货物出售周转速度快也是一种快速赚钱的好方式。那时候,我哪里能够说服父亲呢。</div><div> 父亲腾出堂屋西头的小屋,朝屋肚里,送进几板车泥土,把那堆萝卜储藏在里面。不能赋闲在家,我跟着父亲游街串巷,第一次当游牧一样的商人了。</div><div> 一个大萝卜十七八斤,谁家一顿菜能吃得这么多。刚开始萝卜卖到两毛钱一斤,后来悠乡的次数多了,家家户户几乎都有我们卖的萝卜,萝卜卖的又便宜又慢。</div><div> 父亲架着车子,我在旁边拉着绳子,日出而出,日落而归。</div><div> 一进村口,父亲一边拉车,一边尖着嗓门喊——“谁买萝卜。”豆大的汗珠从父亲额头上噼里啪啦地滴落下来,父亲脱掉外衣,拿着衣服,往脸上一抹,继续向前赶。</div><div> 我哪里想到替父亲喊“卖萝卜”,心里只想着千万别遇见我的老师和同学。谢天谢地,和父亲相伴,在卖萝卜的日子里,我竟然没有遇到一个熟人,哪里能遇见我的老师和同学呢。也许,老师和同学老远望见我,提早躲起来了呢。</div><div> 可是,萝卜卖不出去,成本收不回来,脚步向前迈着,异常沉重了。大姐因为这一车萝卜,欠了外账的。况且,开学季渐渐逼近了,我们上学要花钱的。</div><div> 我向父亲建议,“往我学校送一车吧。那里学生多,学校食堂或许能够多要点。”</div><div> 这次,父亲对我的建议没有表示疑义,他装满一车大萝卜,父女二人又上路了。</div><div> 学校离家十八里,一路行走,忘记了太阳绕过头顶的时间。日到中午,到了学校,食堂师傅说,“这萝卜真大真好,要是要。一是价格要便宜点,二是明天才能卸货。”</div><div> 我果断回答他,“那好。我今天可以把车子放到我老师家,明天去取。”</div><div> 食堂师傅同意了我的意见,一大板车萝卜贱价卖了。我算是替父亲成交了第一笔大一点的生意。</div><div> 因为急于销售萝卜,我敲响老师家的门时,即没有胆怯,也没有害羞。衣食父母是我的生养之人,老师比我衣食父母更令人尊敬,她传道受业解惑,给学生指点人生的迷津啊。</div><div> 曹老师开了门,看见我,以为我是找她女儿的。我和她女儿是同学的,“你找丽丽吧?”</div><div> 我简洁明快地告诉我的来意。</div><div> 曹老师朗朗一笑,“哎呀,多好多懂事的孩子。好,把车子放着吧,你想什么时候拉,就什么时候拉。”</div><div> 我把板车拉进曹老师家小小的院子里,那辆车几乎占满她家的小院。此时此刻,绝处逢生。我一生怎能忘记老师们的大恩大德。</div><div> 曹老师倒一杯水给我,我一口气喝完。正巧,丽丽从外面回来,看到我便道“考的怎么样?”</div><div> 我哑巴吃黄连,有苦叫不出。</div><div> 曹老师兴致很高,“大年初一,去烧香了吗?”</div><div> 我哪里想到高考也兴这个,一边迷惑不解,一边难过地摇了摇头。</div><div> 丽丽到,“我和妈去烧香,许愿时,请了十二只铅笔。每场考试,一只新铅笔,每场必换······灵验的······”</div><div> 我听着曹老师朗朗的笑,半醒半睡似的,迷迷糊糊找不到东西南北,“哦,这个······”</div><div> 录取通知书下来,丽丽去了北京,我留在了边城。我到底欠了人类始祖太昊陵的祭拜了。</div><div> 从八月白萝卜拉回家,到来年的二月,小屋的萝卜没有卖完,躺在萝卜池里,竟然发芽了。</div><div> 母亲埋汰父亲到“卖不了,干嘛拉那么多。占钱,又占时间,你,就会瞎胡弄!”</div><div> 父亲点上一袋烟,蹲在门口,沉闷地抽了起来。</div><div> 父母亲第二天起早,双双去赶庙会了。那天正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那板车上带着娇嫩黄牙牙的大萝卜,在庙会上很快卖完了。这桩萝卜生意算是完结了,卖萝卜的经历深深埋在了我的心坎里。</div><div>······</div><div><br></div> <h3>  亲自去太昊陵庙会祭拜,已经在我参加工作之后。不知道何故,那年的庙会时节,我很想到太昊陵走走看看。也许,作为淮阳土生土长的孩子,没有到太昊陵祭拜过,一定欠了人祖爷的巨笔懒账。</h3><div> 那是我订婚前的日子,和男友一起参加一年一度的二月庙会。庙会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吹吹打打,热闹非凡。</div><div> 他拉着我终于挤到太昊陵前,沉默静立,敬慕仰望。我双手合十,正要祷告,问询我的终身大事。他忽然弯下腰,对准我的腿弯,用巴掌一砍。我躲闪不及,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其人早有预谋,他立即并肩,双膝着地,叩头地上,拜了三拜。我还没有明白过来,他念念有词,一手拉起了我,替我拂了拂膝盖上的尘土,他道“好了,可以走了。”</div><div> 和风扑来,阳光普照。</div><div> 一场朝拜,呜呼嗨哦,于无声处,我岂不是蹬了他船么?</div><div> 母亲从庙会回来,举着一只枣红色的盆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选个吉日,把这妞嫁了。”</div><div> 来人正好,闹场一笑。</div><div> 2018-03-18 </div> <h3>二月二,龙抬头。</h3><div>中国最美丽的龙湖在于此。</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