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夜晚

灵樱

“只感到玫瑰和茶花的香味，沉睡的鸟儿的宁静，灰蒙的街灯，雾气——这些事物，也许，就是诗。 ”

——题记

　　夜很黑，这是个没有星星的晚上。雨抽抽搭搭的，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雾，屋角昏黄的路灯下混沌一片。

玫瑰经过一整天的雨淋，叶子有点凌乱，枝条横七竖八的，藏于叶丛中的那朵金黄的玫瑰花仍然掩饰不住饱胀的风情，在凌乱中绽放。我喜欢它大胆浓烈，也欣赏它妖娆不凡。它一出场，必然势压群芳。

夜雾中园子里各色的花儿默默地开着。如果说黄玫瑰是春的座上宾，那长寿花是春天的常客，一团团，一片片，细碎的花瓣儿倒也精致。厚厚的叶片鳞次栉比，花和叶完美搭配，如同一个善于精心打扮的姑娘，总把自己拾掇得十分清楚伶俐。它和玫瑰是不同类型的美。

香水茶花似半老徐娘，枝干十分粗壮，叶片上满是划痕，她是园子里的老前辈了，一朵朵粉红色的花插在鬓角好多天了，被雨一打，七零八落，她正世故地自我解嘲：“唉，瞧这鬼天气，老娘我都衣冠不整了……你们这些小辈……不知道我吃过多少苦头……”

街灯暗淡的光照在它们身上，“如果它们会说话，且当我多年的闺蜜了。”我如是想。我几年来默默地照料，它们该是懂的，唉，付出的心若要寻得权衡，怎么容易？我撇着嘴苦笑了一下。

墙角那盆金钱树蔫了，死了。因为它的根烂了，生命力已经枯竭。它已经在这里活了十年，我知道它油尽灯枯了，但凡一切有生命的，都有衰竭的一天，早晚而已。尽管它曾经精力无比旺盛，可以忍耐一周不浇水仍然绿意盎然。十年，你的十年在哪里？你的十年和我有过交集？十年可让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眉清目秀的少年，十年可让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变得发稀牙疏，手慢脚钝。十年，它是我园内最忠诚的一员。时光如白驹过隙，它曾经为绿化园子做出长久贡献的，我竟不想急于拔除它，等它自然干枯吧。
从我自己种花以来，再也不买鲜花回来插，觉得它们怪可怜，娇滴滴的几天就都萎了，对花儿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如果能留在枝头绽放，花与叶必然都觉得欣喜，只有它们知道共同经历了什么，才会互相懂得，互相珍惜，互相欣赏。

夜深了，没有人可以好好谈话，看完一本又一本书，从一个忧伤走出来，又进入另一个忧伤，倒不如会会我的花儿。“我从不装模作样地拥有许多朋友，有时冷彻骨髓的寒意，会给你广阔惊人的力量，正如在黑暗背景上，会放映出更明朗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