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读张枣的诗

空谷幽兰

《镜中》<h3>作者:张枣</h3><h3><br /></h3><h3>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h3><h3>梅花便落了下来</h3><h3>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h3><h3>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h3><h3>危险的事固然美丽</h3><h3>不如看她骑马归来</h3><h3>面颊温暖,</h3><h3>羞惭。低下头,回答着皇帝</h3><h3>一面镜子永远等侯她</h3><h3>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h3><h3>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h3><h3>梅花便落满了南山</h3><h3> </h3> 故园(十四行诗)<h3>作者:张枣 </h3><h3><br /></h3><h3>春天在周遭耳语</h3><h3>向着某一个断桥般的含义</h3><h3>有人正顶着风,冒雨前进</h3><h3>也许那是池塘青草</h3><h3>典故中偶尔的动静</h3><h3><br /></h3><h3>新燕才闻一两声</h3><h3>燃烧的东西真像你</h3><h3>你以为我会回来</h3><h3>(河流解着冻),穿着白衬衣</h3><h3>我梦见你抵达</h3><h3>马匹啸鸣不已</h3><h3><br /></h3><h3>或许要洒扫一下门阶</h3><h3>背后的瓜果如水滴(像从前约定过)</h3><h3>阳光一露出,我们便一齐沐浴</h3><h3> </h3><h3>此诗副标题:柏桦兄生日留存</h3><h3>选自《春秋来信》,十月文艺出版社</h3> <br /><h3>何人斯</h3><h3>作者:张枣</h3><h3><br /></h3><h3>究竟那是什么人?在外面的声音</h3><h3>只可能在外面。你的心地幽深莫测</h3><h3>青苔的井边有棵铁树,进了门</h3><h3>为何你不来找我,只是溜向</h3><h3>悬满干鱼的木梁下,我们曾经</h3><h3>一同结网,你钟爱过跟水波说话的我</h3><h3>你此刻追踪的是什么?</h3><h3>为何对我如此暴虐</h3><h3> </h3><h3>我们有时也背靠着背,韶华流水</h3><h3>我抚平你额上的皱纹,手掌因编织</h3><h3>而温暖;你和我本来是一件东西</h3><h3>享受另一件东西:纸窗、星宿和锅</h3><h3>谁使眼睛昏花</h3><h3>一片雪花转成两片雪花</h3><h3>鲜鱼开了膛,血腥淋漓;你进门</h3><h3>为何不来问寒问暖</h3><h3>冷冰冰地溜动,门外的山丘缄默</h3><h3> </h3><h3>这是我钟情的第十个月</h3><h3>我的光阴嫁给了一个影子</h3><h3>我咬一口自己摘来的鲜桃,让你</h3><h3>清洁的牙齿也尝一口,甜润得</h3><h3>让你也全身膨胀如感激</h3><h3>为何只有你说话的声音</h3><h3>不见你遗留的晚餐皮果</h3><h3>空空的外衣留着灰垢</h3><h3>不见你的脸,香烟袅袅上升</h3><h3>你没有脸对人,对我?</h3><h3> </h3><h3>究竟那是什么人?一切变迁</h3><h3>皆从手指开始。伐木丁丁,想起</h3><h3>你的那些姿势,一个风暴便灌满了楼阁</h3><h3>疾风紧张而突兀</h3><h3>不在北边也不在南边</h3><h3>我们的甬道冷得酸心刺骨</h3><h3> </h3><h3>你要是正缓缓向前行进</h3><h3>马匹悠懒,六根辔绳积满阴天</h3><h3>你要是正匆匆向前行进</h3><h3>马匹婉转,长鞭飞扬</h3><h3> </h3><h3>二月开白花,你逃也逃不脱,你在哪儿休息</h3><h3>哪儿就被我守望着。你若告诉我</h3><h3>你的双臂怎样垂落,我就会告诉你</h3><h3>你将怎样再一次招手;你若告诉我</h3><h3>你看见什么东西正在消逝</h3><h3>我就会告诉你,你是哪一个</h3><h3> </h3><h3>选自《张枣的诗》,人民文学出版社 </h3> 云天<h3>作者:张枣</h3><h3><br /></h3><h3><br /></h3><h3>在我最孤独的时候</h3><h3>我总是凝望云天</h3><h3>我不知道我是在祈祷</h3><h3>或者,我已经幸存?</h3><h3> </h3><h3>总是有个细小的声音</h3><h3>在我内心的迷宫嘤嘤</h3><h3>它将引我到更远</h3><h3>虽然我多么不情愿</h3><h3> </h3><h3>到黄昏,街坊和向日葵</h3><h3>都显得无比宁静</h3><h3>我在想,那只密林深处</h3><h3>练习闪烁的小鹿</h3><h3> </h3><h3>是否已被那只沉潜的猛虎</h3><h3>吃掉,当春叶繁衍?</h3><h3>唉,莫名发疼的细小声音</h3><h3>我祈祷着同样的牺牲......</h3><h3> </h3><h3>我想我的好运气</h3><h3>终有一天会来临</h3><h3>我将被我终生想象着的</h3><h3>寥若星辰的</h3><h3>那么几个佼佼者</h3><h3>阅读,并且喜爱。</h3> <br /><h3> 入 夜</h3><h3> </h3><h3>那竖立的,驰向永恒 </h3><h3>花朵抬头注目空难 </h3><h3>我深入大雪的俱乐部 </h3><h3>靠着冷眼之墙打个倒立 </h3><h3>童年的小玩意哗然泻地 </h3><h3><br /></h3><h3>横着的仍烂醉不醒 </h3><h3>当指南针给远方喂药 </h3><h3>森林里的回声猿人般站起 </h3><h3>空虚的驼背掀揭日历 </h3><h3>物质之影,人们吹拉弹唱 </h3><h3>愉悦的列车编织丝绸 </h3><h3><br /></h3><h3>突然,那颗一直在叶子落成的托盘里 </h3><h3>吞服自身的树,活了,那颗 </h3><h3>曾被发情的马磨擦得凌乱的大树 </h3><h3>它解开大地肮脏的神经 </h3><h3>它将我皓月一般高高搂起 </h3><h3><br /></h3><h3>树的耳语果真是这样的: </h3><h3>神秘的人,神秘的人 </h3><h3>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深知 </h3><h3>你是你而不会是另一个 </h3> <br /><h3>灯芯绒幸福的舞蹈</h3><h3><br /></h3><h3>1</h3><h3><br /></h3><h3>&quot;它是光,&quot;我抬起头,驰心</h3><h3>向外,&quot;她理应修饰。&quot;</h3><h3>我的目光注视舞台,</h3><h3>它由各种器皿搭就构成。</h3><h3>我看见的她,全是为我</h3><h3>而舞蹈,我没有在意</h3><h3><br /></h3><h3>她大部分真是。台上</h3><h3>锣鼓喧天,人群熙攘;</h3><h3>她的影儿守舍身后,</h3><h3>不像她的面目,衬着灯芯绒</h3><h3>我直看她姣美的式样,待到</h3><h3>天凉,第一声叶落,我对</h3><h3><br /></h3><h3>近身的人士说:&quot;秀色可餐。&quot;</h3><h3>我跪下身,不顾尘垢,</h3><h3>而她更是四肢生辉。出场</h3><h3>入场,声色更迭;变幻的器皿</h3><h3>模棱两可;各种用途之间</h3><h3>她的灯芯绒磨损,陈旧。</h3><h3><br /></h3><h3>天地悠悠,我的五官狂蹦</h3><h3>乱跳,而舞台,随造随拆。</h3><h3>衣着乃变幻:&quot;许多夕照后</h3><h3>东西会越变越美。&quot;</h3><h3>我站起,面无愧色,可惜</h3><h3>话声未落,就听得一声叹喟。</h3><h3><br /></h3><h3>2</h3><h3><br /></h3><h3>我看到自己软弱而且美,</h3><h3>我舞蹈,旋转中不动。</h3><h3>他的梦,梦见了梦,明月皎皎,</h3><h3>映出灯芯绒我的格式</h3><h3>有时世界的格式;</h3><h3>我和他合一舞蹈。</h3><h3><br /></h3><h3>我并未含混不清,</h3><h3>只因生活是件真事情。</h3><h3>&quot;君子不器,&quot;我严格,</h3><h3>却一贯忘怀自己,</h3><h3>我是酒中的光,</h3><h3>是分币的企图,如此妩媚。</h3><h3><br /></h3><h3>我更不想以假乱真;</h3><h3>只因技艺纯熟(天生的)</h3><h3>我之与他才如此陌生。</h3><h3>我的衣裳丝毫未改,</h3><h3>我的影子也热泪盈盈,</h3><h3>这一点,我和他理解不同。</h3><h3><br /></h3><h3>我最终要去责怪他。</h3><h3>可他,不会明白这番道理,</h3><h3>除非他再来一次,设身处地,</h3><h3>他才不会那样挑选我</h3><h3>像挑选一只鲜果。</h3><h3>&quot;唉,遗失的只与遗失者在一起。&quot;</h3><h3>我只好长长叹息。</h3> <br /><h3>大地之歌</h3><h3>1.</h3><h3><br /></h3><h3>逆着鹤的方向飞,当十几架美军隐形轰炸机</h3><h3>偷偷潜回赤道上的母舰,有人</h3><h3><br /></h3><h3>心如暮鼓。</h3><h3>而你呢,你枯坐在这片林子里想了</h3><h3>一整天,你要试试心的浩渺到底有无极限。</h3><h3>你边想边把手伸进内裤,当一声细软的口音说:</h3><h3>&quot;如果没有耐心,侬就会失去上海&quot;。</h3><h3>你在这一万多公里外想着它电信局的中心机房,</h3><h3>和落在瓷砖地上的几颗话梅核儿。</h3><h3>那些</h3><h3>通宵达旦的东西,剎不住的东西;一滴饮水</h3><h3>和它不肯屈服于化合物的上亿个细菌。</h3><h3>你越想就越焦虑,因为你不能禁止你爱人的</h3><h3>咏叹调这天果真脱颖而出,谢幕后很干渴,</h3><h3>那些有助于破除窒息的东西;那些空洞如蓝图</h3><h3>又使邻居围拢一瓶酒的东西;那些曲曲折折</h3><h3>但最终是好的东西;使秤翘向斤斤计较又</h3><h3>忠实于盈满的东西;使地铁准时发自真实并</h3><h3>让忧郁症免费乘坐三周的东西;</h3><h3>那会是什么呢?</h3><h3>诱人如一盘韭黄炒鳝丝:那是否就是大地之歌?</h3><h3><br /></h3><h3>2.</h3><h3><br /></h3><h3>人是戏剧,人不是单个。</h3><h3>有什么总在穿插,联结,总想戳破空虚,并且</h3><h3>仿佛在人之外,渺不可见,像</h3><h3>鹤……</h3><h3><br /></h3><h3>3.</h3><h3><br /></h3><h3>你不是马勒,但马勒有一次也捂着胃疼,守在</h3><h3>角落。你不是马勒,却生活在他虚拟的未来之中,</h3><h3>迷离地忍着,</h3><h3>马勒说:这儿用五声音阶是合理的,关键得加弱音器,</h3><h3>关键是得让它听上去就像来自某个未知界的</h3><h3>微弱的序曲。错,不要紧,因为完美也会含带</h3><h3>另一个问题,</h3><h3>一位女伯爵翘起小姆指说他太长,</h3><h3>马勒说:不,不长。</h3><h3>我们得学会笑,当一大一小两只西红柿上街玩,</h3><h3>大的对小的说:Catch-up!&quot;;</h3><h3>我们得发誓不偷书,不穿鳄鱼皮鞋,不买可乐;</h3><h3>我们得发明宽敞,双面的清洁和多向度的</h3><h3>透明,一如鹤的内心;</h3><h3>是呀,我们得仰仗每一台吊车,它恐龙般的</h3><h3>骨节爱我们而不会让我们的害怕像</h3><h3>失手的号音那样滑溜在头皮之上;</h3><h3>如果一班人开会学文件,戒备森严,门窗紧闭,</h3><h3>我们得知道他们究竟说了我们什么;</h3><h3>我们得有一个&quot;不&quot;的按钮,装在伞把上;</h3><h3>我们得有一部好法典,像</h3><h3>田纳西的山顶上有一只瓮;</h3><h3>而这一切,</h3><h3>这一切,正如马勒说的,还远远不够,</h3><h3><br /></h3><h3>还不足以保证南京路不迸出轨道,不足以阻止</h3><h3>我们看着看着电扇旋闪一下子忘了</h3><h3>自己的姓名,坐着呆想了好几秒,比</h3><h3>文明还长的好几秒,直到中午和街景,隔壁</h3><h3>保姆的安徽口音,放大的米粒,洁水器,</h3><h3>小学生的广播操,剎车,蝴蝶,突然</h3><h3>归还原位:一切都似乎既在这儿。</h3><h3>又在</h3><h3>飞啊。</h3><h3>鹤,</h3><h3>不只是这与那,而是</h3><h3>一切跟一切都相关;</h3><h3>三度音程摆动的音型。双簧管执拗地导入新动机。</h3><h3>马勒又说,是的,黄浦公园也是一种真实,</h3><h3>但没有幻觉的对位法我们就不能把握它。</h3><h3>我们得坚持在它正对着</h3><h3>浦东电视塔的景点上,为你爱人塑一座雕像:</h3><h3>她失去的左乳,用一只闹钟来接替,她</h3><h3>骄傲而高耸,洋溢着补天的意态。</h3><h3>指针永远下岗在12:21,</h3><h3>这沸腾的一秒,她低回咏叹:我</h3><h3>满怀渴望,因为人映照着人,没有陌生人;</h3><h3>人人都用手拨动着地球;</h3><h3>这一秒,</h3><h3>至少这一秒,我每天都有一次坚守了正确</h3><h3>并且警示:</h3><h3>仍有一种至高无上……</h3><h3><br /></h3><h3>4</h3><h3><br /></h3><h3>此刻早已是未来。</h3><h3>但有些人总是迟了七个小时。</h3><h3>他们对大提琴与晾满弄堂衣裳的呼应</h3><h3>竟一无所知。</h3><h3><br /></h3><h3>那些生活在凌乱皮肤里的人;</h3><h3>摩天楼里</h3><h3>那些猫着腰修一台传真机,以为只是哪个小部件</h3><h3>出了毛病的人,(他们看不见那故障之鹤,正</h3><h3>屏息敛气,口衔一页图解,蹑立在周围);</h3><h3>那些偷税漏税还向他们的小女人炫耀的人;</h3><h3>那些因搞不到假公章而煽自己耳光的人;</h3><h3>那些从不看足球赛又蔑视接吻的人;</h3><h3>那些把诗写得跟报纸一模一样的人,并咬定</h3><h3>那才是真实,咬定讽刺就是讽刺别人</h3><h3>而不是抓自己开心,因而抱紧一种倾斜,</h3><h3>几张嘴凑到一起就说同行坏话的人;</h3><h3>那些绝不相信三只茶壶没装水也盛着空之饱满的人,</h3><h3>也看不出室内的空间不管如何摆设也</h3><h3>去不掉一个隐藏着的蠕动的疑问号;</h3><h3>那些从不赞美的人,从不宽宥的人,从不发难的人;</h3><h3>那些对云朵模特儿的扭伤漠不关心的人;</h3><h3>那些一辈子没说过也没喊过&quot;特赦&quot;这个词的人;</h3><h3>那些否认对话是为孩子和环境种植绿树的人;</h3><h3><br /></h3><h3>他们同样都不相信:这只笛子,这只是给全城血库</h3><h3>供电的笛子,它就是未来的关键</h3><h3>一切都仰仗它。</h3><h3><br /></h3><h3>5</h3><h3><br /></h3><h3>鹤之眼:里面储存了多少张有待冲洗的底片啊!</h3><h3><br /></h3><h3>6</h3><h3><br /></h3><h3>如何重建我们的大上海,这是一个大难题:</h3><h3><br /></h3><h3>首先,我们得仰仗一个幻觉,使我们能盯着</h3><h3>某个深奥细看而不致晕眩,并看见一片叶</h3><h3>(铃敲伴奏了一会儿),它的脉络</h3><h3>呈现出最优化的公路网,四通八达;</h3><h3>我们得相信一瓶牛奶送上门就是一瓶牛奶不是</h3><h3>别的;</h3><h3><br /></h3><h3>我们得有一个电话号码,能遏制哭泣;</h3><h3>我们得有一个派出所,去领会我们被反绑的自己。</h3><h3><br /></h3><h3>By 张枣</h3> 蝴蝶🦋<h3><br /></h3><h3>如果我们现在变成一对款款的</h3><h3>蝴蝶,我们还会喁喁地谈这一夜</h3><h3>继续这场无休止的争论</h3><h3>诉说蝴蝶对上帝的体会</h3><h3><br /></h3><h3>那么上帝定是另一番景象吧,好比</h3><h3>灯的普照下一切都像来世</h3><h3>呵,蓝眼睛的少女,想想你就是</h3><h3>那只蝴蝶,痛苦地醉到在我胸前</h3><h3><br /></h3><h3>我想不清你那最后的容颜</h3><h3>该描得如何细致,也不知道自己</h3><h3>该如何吃,喂养轻柔的五脏和翼翅</h3><h3><br /></h3><h3>但我记得我们历经的水深火热</h3><h3>我们曾咬紧牙根用血液游戏</h3><h3>或者真的只是一场游戏吧</h3><h3><br /></h3><h3>当着上帝沉默的允许,行尸走肉的金</h3><h3>当着图画般的雪雨阴晴</h3><h3>五彩的虹,从不疼的标本</h3><h3><br /></h3><h3>现在一切都在灯的普照下</h3><h3>载蠕载袅,呵,我们迷醉的悚透四肢的花粉</h3><h3>我们共同的幸福的来世的语言</h3><h3>在你平缓的呼吸下一望无垠</h3><h3><br /></h3><h3>所有镜子碰见我们都齐声尖叫</h3><h3>我们也碰着了刀,但不再刺身</h3><h3>碰翻的身体自己回头站好像世纪末</h3><h3>拐角和树,你们是亲切的衣襟</h3><h3><br /></h3><h3>我们还活着吗?被损颓然的嘴和食指?</h3><h3>还活在鸡零狗碎的酒的星斗旁边?</h3><h3><br /></h3><h3>哦,上帝呵,这里已经是来世</h3><h3>我们不堪解剖的蝴蝶的头颅</h3><h3>记下夜,人,月亮和房子,以及从未见过的</h3><h3>一对喁喁窃语的情侣</h3><h3><br /></h3> 留言条之一<h3>  </h3><h3>◎张枣</h3><h3> </h3><h3> </h3><h3>我走了</h3><h3>你在这儿</h3><h3>听我微温的声音</h3><h3> </h3><h3>要去多久</h3><h3>它不会说</h3><h3>语言怎能说?</h3><h3> </h3><h3>你等吧</h3><h3>把我的诗读完</h3><h3>它们在书桌上</h3><h3>灯我没有关</h3> - 图说 -<h3>图为西班牙著名画家毕加索(1881-1973)的作品《镜前的少女》。这幅画是立体主义的代表作之一,少女望着镜中的自己,心中又在思念谁?</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