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橡树

渴望

村口的老橡树

文/渴望（毋宝群）

村子的东头口上，长着两棵两三个人也抱不住的大橡树。别看它古老皮糙，树根也裸露在外面，可每年春季它会以旺盛的生命力长出绿叶，到春末夏初时枝繁叶茂，秋季还会结出很多的橡壳来，秋风吹动枝干时，就会啪哒啪哒的往下掉，很快树下就会聚集很多的橡壳果。

从我记事时起（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每年秋季的早中晚，村子里同龄的小孩子，都会去树下捡拾橡壳和橡果，大人们则去山上捡拾。那时政府部门统一收购橡壳，每斤一分钱，听说是制作染料用的原材料。果子不收，人们捡拾的橡果拿回来后，晒干，去掉外壳后，在石磨上磨成粉，再加工成凉粉食用，尽管不怎么好吃，但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在大山深处，土地贫脊，没有道路的地方，温饱都是问题时，这个橡果做的凉粉就成了村民们的主食。

记得每年夏天热时，村里的大人小孩都会去大橡树下乘凉，因枝干繁茂，树下特别的凉，所以那里就成了村民聚集纳凉，唠嗑的好去处。有的人直接带一块草席，往树下一躺午睡。有一年夏天，人们都在树下乘凉时，刮了一阵风，从树上掉下来两条蛇，可把人们吓着了，惊慌的四散跑开。那以后，很长时间没有人敢在树下纳凉了。

我曾经也问过村里的老年人，这两棵橡树是什么时间长的？树龄有多少年了？可是都不知道，七八十岁的老年人说打他们记事时就这样，他们的老人也和他们这样说。所以，这两棵古老的橡树，究竟已生长了多少年？无人知晓。它也成了这个小村庄的标志，有人问那谁谁住在哪儿，人们就会说大橡树跟前就是。

古老的橡树，在后来也糟遇了几次不幸，但都得以幸免。有一年冬天，天特别冷，不知哪来的过路的人，在下面那棵树下生火取暖，走时没有把火灭了，就把大橡树燃着了，等村民发现时，已烧了少半个树身，大家挑水灭火，才使大树幸存下来。第二年暑期，刮狂风时把下面那棵树，足有两个人才能抱住的一个枝干刮折断了，也许是头一年受到火烧的原因，使大树伤了元气，才被风折断了。离得最近的一个村民就把折断的树枝锯了背回家烧了。没多久，这个村民就得了一场大病，差点就没命了。人们都议论说古树上有“神仙”，怕是惊了“神仙”，才使他得了病（当然这只是村民的迷信说法）。

随着时代的发展，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村里修路拉电，正好测量的路线是要放了一棵大橡树，村民们都不愿意让放古树，经过多次的协商，最终把路线改了一下，才保留下来。

古老的橡树，常年累月，吸取着大地的养分，积蓄着天地日月的精华，以一种博大的情怀，静静地站立在村口，见证着小山村的风云变化，迎来送往……自从小时拾橡壳橡果，吃着橡果凉粉时起，记忆里就储藏了老橡树的印记，几十年来，春夏秋冬，风霜雪雨，它一直矗立在那。见证着上一代老年人的相继去逝，也见证着下一代人的幸福与不幸。

后来这近十年多来，村里的年轻人陆续外出打工，还有在城里买房的都相继离开了村子，昔日大树下的热闹场景也不见了。只有我每天坐着轮椅在台阶上就能看见大橡树，从春天发芽，到秋天叶落，从夏天枝繁叶茂，到冬天秃枝挂雪……一天天，一年年……不知是我陪伴着它，还是它在陪伴着我……

我如是想，如果人能像树一样，该有多好呀！世上很多事是不堪想的，你可以抱怨上帝，何以要降诸多苦难给人间，你也可以消灭种种苦难而奋斗，但只要再多想一步你就会坠入深深的迷茫了：假如世界上没有了苦难，世界还能够存在吗？要是没有了愚钝，那还有什么机智聪明呢？要是没有了丑陋，漂亮又怎么维系自己的幸运呢？要是没有了恶劣和卑下，善良和高尚又如何界定自己？又如何成为美德呢？要是没有了残疾，健全会否因其司空见惯，而变得腻烦和乏味呢？正如这古老的橡树一样，经历过风华正茂，经历过风霜雪雨，也经历过生死坎坷，但最终以一种坚刃的毅力，倔强的风骨，平静的姿态，深深根植所属的泥土之中，矗立于世几百年。这种毅力，这种风骨，不正是我所要学习的吗？

时光易逝，岁月仍然。年轮，不仅仅深深的刻在了脸上，也刻在了村口的老橡树上，留下了古老的沧桑。村口矗立的这两棵高大的老橡树，像两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又像两个威武的哨兵，遮风挡雨，任风吹雨打，任严寒酷暑，这两棵大树始终坚持着，就象两位慈祥的老人一样面带微笑，永远为你遮风挡雨。

渴望： 本名毋宝群，一个热爱文学的农者，偶有作品发于公众平台，代表作有《我平凡而伟大的母亲》、《半梦半醒半人生》、《归途》、《思念如酒 越久越浓》、《没有你的日子》、《守候》等。本人颈椎骨折压迫神经致高位截瘫，瘫痪在床已十年有余，且伴有并发症。落雪红尘，坎坷人生，愿以文字为伴，为心灵找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