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湖寻鹤不辞远

朗月清风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太白诗里的豪迈仙气,总让人想起他仗剑踏云的身影。世人皆知诗仙慕仙,而我这人间尘客,虽难追云霞之迹,却独独对那雪羽丹砂的鹤生出痴念——鹤者,天生自带羽化登仙的韵致,道教典籍里仙人跨鹤而行,黄鹤楼头崔颢留下"昔人已乘黄鹤去"的千年浩叹,连《诗经》都以"鹤鸣于九皋"喻君子之风。这翩然于烟水之间的灵禽,早将高洁、祥瑞、超逸的意象,织进了千年文明的经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自执起相机定格禽羽,便惯于在岁月里种下寻鸟的期许。2017年痴守山林,踏遍青山,看环颈雉在晨露里开屏,勺鸡于暮霭中振羽,十七种雉类的翎羽缀满镜头,衣襟尚沾着秦岭伏牛山的山岚,心却已被更缥缈的鹤影勾住。2018年开春,忽觉太白"寻仙"与我"慕鹤",皆为天地间一场浪漫的追逐——他攀越的是云雾缭绕的名山,我要跋涉的是芦苇摇曳的湿地;他寻的是虚无缥缈的仙踪,我追的是雪泥鸿爪的鹤迹。既然鹤为"湿地之神",栖于大泽之畔,那便以湖海为笺,用快门作笔,在水草丰美的人间画境里,书写属于自己的羽衣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新年初绽,我便踩着鄱阳湖的霜天晓雾启程。湖滩上的白鹤群正沐着晨曦理羽,素裳胜雪,在烟波浩渺处恍若仙人遗落的白羽,偶有振翅声惊起薄雾,灰鹤便从芦苇深处腾跃而出,青灰色的身影掠过冰面,足尖在薄霜上点出细碎的银鳞。月余后辗转盐城,黄河入海口的湿地正铺展着芦花飞雪的画卷,丹顶鹤的朱红冠羽在残阳里如跳动的火焰,白头鹤低头啄食时,枕羽的银霜与滩涂的细雪浑然难辨,连镜头都凝了层清冽的水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待三月的风捎来高原的讯息,我已背着行囊站在飞往香格里拉的舷窗前。纳帕海的黑颈鹤该是在作最后的停留吧?这些栖息于云端的精灵,丹砂顶下的脖颈如蘸了墨的画笔,在湛蓝的湖面上勾勒出优雅的弧线。想起太白诗中"仙人有待乘黄鹤",此刻我虽非仙人,却有幸在候鸟迁徙的时序里,追上这些"湿地仙人"的羽影——当镜头对准它们在雪地里踱步的姿态,忽然懂得:所谓慕鹤,原是在禽羽翩跹处,遇见天地间未染尘埃的清旷,在逐湖而往的旅程中,让凡俗的脚步也沾染上几分云游的仙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些年走过的湿地滩涂,晨露曾打湿过长焦镜头,月光曾漫进过行囊,而每一次屏息按动快门时,总觉得不是我在追逐鹤影,而是这些灵禽在引领我,向更辽阔的自然深处,向更澄澈的内心世界,一步步靠近。就像太白寻仙终成诗酒传奇,我逐鹤的路上,亦在镜头里收藏着属于自己的江湖——那是芦苇荡里的鹤鸣清越,是湖面上的羽影蹁跹,更是在天地间行走时,与万物相视而笑的温柔。</span></p> <h1>若尔盖草原</h1> <h3>鄱阳湖畔的白鹤</h3> <h3>灰鹤,东营黄河故道</h3> <h3>江苏盐城滨海湿地的丹顶鹤</h3> <h3>盐城湿地的白头鹤</h3> <h3>纳帕海的越冬黑颈鹤</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