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儿

润物无声

　　这是空地儿。

有人捷足先登，在空地一侧盖了几间简易房，上窜下跳愣是拆不掉，房屋租给倒卖鸡蛋的，围着简易房，每天都有车辆在这倒蛋，原本不大的空地儿就更不大了。

不大，但毕竟还是空地儿。

我发现这处空地儿时，许多人早都看到了。当初，也许曾有人跺着脚瞪大眼一百个不解，后来，人们瞭一眼见奇不奇了。看惯了，也许就熟视无睹，视而不见了。

　　 清晨，空地儿一点都不空。

一条公路横在校门前，向东向西无限延伸，大小车辆，不间断地涌来驶去。从路上能瞥见校园一角，几棵造型奇特枝繁叶茂的树木很打眼，围墙内竖起几栋楼房，行人在匆匆经过中瞬间想象。一道白色伸缩门紧紧关闭，从东从西而来走下公路的学生聚在校门外。

门，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

一些人堵在门口拥拥挤挤，有些人的身子贴在了白色伸缩门上。一些女生离开校门稍远点，聚在门外西墙边说话。门牌下蹲着几人指指点点，手指敲敲打打。校门西侧的窄巷里，有人箭一样射到空场内的人群里，又箭一样弹回原地。紧挨公路边，几个骑自行车的学生下了车，斜倚着车身，歪着车把，悠闲地暸望校门。一团团，一簇簇， 放松说笑着的，追逐打闹着的，怔怔地静立着的，清晨的校门口热热闹闹，这是一个自由的世界。这爿空地属于他们，他们属于这爿空地。

冬天到来了，晨风在空地儿上乱窜，冷风把一些残叶掀起来又放下，落叶急不可耐地寻找避风的角落。

夏季，太阳一露脸就火辣辣的，空地儿焦躁地躲不开阳光，日照三竿时，许多人晃着身子在校门口游游荡荡。

还好，这是春天的早晨。校门口的春天，新叶刚刚爬上枝头，阳光明媚，春风正好。

最早的班车从夜光里起身，穿过城市越过原野，驶进了小镇的清晨。班车临近校门口停下，早来的一行教师走下车，伸缩门嵌开一线，随即又缝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其实，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门里门外，横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坎儿。

鸟儿喜欢清亮的早晨，开始在校门内的绿树上鸣唱，楼前龙爪槐枯死的枝干越过寒冬在春雨里绽放新绿，墙边的白杨在暖风里开始拔节，新叶葱郁，枝头的鸟儿，唱着清晨，唱着阳光，声音像瀑布一样，鸟们在枝头上俯仰生姿得意洋洋，它们站在能歌唱的地方。

鸟鸣升起时，嘈杂的空地儿短暂地沉静下来，校门口背着书包的孩子，愣愣地站定，开始歪着头呆望，他们的目光移到春天的树上，用心追逐着枝头自由的鸟儿。他们不属于枝头，他们本该属于他们自己，而此时，他们只能属于一片空地儿。

春天的枝头被鸟鸣霸占了，枝上的鸟儿惶惑地望着地上，地上的他们呆呆地望着枝上。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早来晚走这个词汇不再提了。《国际大营救》里的台词说：不要和往事过不去，往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和现实过不去，现实还得过下去。又有人说：真理从来都是屈身行走的，而时间也可以看成是圆的。

当又一个似曾相识的早晨到来，许多校门口，许多不同的空地儿，都上演着相同的一幕。

人的视觉最容易满足，看惯的风景，往往就不再是风景了。

谁弄丢了开启晨光之门的金钥匙？

【作者简介】

润物无声(王贺岭)，辽宁朝阳建平人，中国散文诗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