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这俗世璀璨,世事芜杂,色相万千,看不透,也看不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古往今来,正是这"好奇"二字,牵引着人类生在骨髓里那不禁挑诱的欲念,不断去向着那未知追寻、探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可是,执者失之,物极必反,如若这"好奇"到了荒诞不经的地步,又会有怎样一番场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孟德斯鸠便用他独到的笔力,把此般情景下巴黎人的嘴脸在我们面前铺陈开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他在《波斯人信札》的序言中提到,这部作品包括三种文体:"深入浅出,明净澄彻的说理文;轻松活泼,尖锐微妙的讽刺文;此外就是以义理为骨,情节为肉的,朴实简洁、爽利明快的叙事文。"而这篇《波斯人信札》则是将这三种文体悉数蕴涵于其中,或显之以明,或喻之于隐,在嬉笑怒骂中,便将那个时代里的巴黎浮世众生"画人画皮又画骨,知人知面又知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第一是叙事,"朴实简洁,爽利明快"。文段所讲述的主要内容,是本书主人公之一的Rica给朋友去信讲述自己初至巴黎时所遭受的"特殊款待"。孟德斯鸠借Rica之口,短短数语,就把巴黎人对他前后冷热不同的待遇写得清楚明晰。刚到巴黎,人们看他仿佛是个天外来客,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整个巴黎的神经。出门、看戏,都惹得人人争先,唯恐落后,生怕错过了一睹这位波斯友人尊荣的机会。可是,虚名如浮云,来得快去得更快,对Rica来说,些许大动作都不用做,只消脱下自己那套带有明显民族韵味的装扮,套上一副欧洲本土风情的外衣,顷刻之间,烦恼便去得干干净净。人群之中这个曾经最受瞩目的焦点,顷刻之间竟然变得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攀高峰的快感,坠深谷的失落这种落差,孟德斯鸠仅用几百词写将出来,丝毫不拖泥带水,语言也不很拗口,对读者来说,当属享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其二是讽刺,"轻松活泼,尖锐微妙"。说起孟德斯鸠的的名字,最先想到的当然是三权分立的理论。无论是《罗马盛衰原因论》还是《论法的精神》,孟德斯鸠给人的印象都是严谨、冷峻,理论气息十足(尽管这两部作品都是晚于《波斯人信札》问世)。《波斯人信札》的主旨,是对法国社会的弊病进行批判,但作为一部小说,"可读性"是衡量其价值的一个相当重要的因素。因此,孟德斯鸠采取了这样一种淡化理论色彩而增强语言生动性的方式,把这本小说写得绘声绘色。讽刺的作品中,语言可以轻松,可以严肃,但作者在叙述时,一定不会采取正面、直接的描写,而一定会旁敲侧击,避其锋芒,意在此而言在彼,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选段中有几处写得相当巧妙,作者的讽刺才能可见一斑。第一处是对那些在Rica到杜伊勒里宫时蜂拥上前围观的妇女们的描述,这些妇女们的姿态,孟德斯鸠将其比作是"圆形的千色彩虹"试问,如果她们的数量不多,又如何形成圆拱?如果服饰的颜色不繁,又怎会画出千种色彩?正是有了这一句描写,18世纪的法国贵妇们穿红戴绿,哪里有热闹便趋之若鹜的情态,便跃然于眼前;第二处与第一处则有异曲同工之妙。第一处写的对象是贵妇人们,第二处便着墨写男人们。Rica到了戏院,这些衣冠整整的先生们对舞台上的内容便失去了兴趣,而第三处,则是最具有黑色幽默的一句话,Rica脱下了自己的民族服装,换上欧洲服装想要看看自己到底价值几何?果不其然,他瞬息之间就便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之中。此时的他一句自嘲:民众视力突然失焦的这桩罪状,还可以能怪罪到裁缝身上,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最后是说理,"深入浅出,明净澄彻"。艺术家陈佩斯在前些年接受采访的时候说道:"喜剧都有一个悲的内核。"随着年岁渐长,涉世愈深,对这句话的体会也是更加深了。喜剧给我们展示的,是一种荒诞、一种错位,而造成这种荒诞与错位的,只能是悲剧。那些真正的喜剧大师,我们在观看他们表演时都是哈哈大笑、前仰后合,但是等到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回味,笑也许还是笑得出来的,但更多的,却是心中生出一根刺,挑破了伪装与防备,剩下了无人言说的辛酸与苦涩。卓别林是如此,憨豆先生是如此,周星驰仍是如此。所以,这篇文章乍看之下,真是好笑得很,但在读过几遍之后,却觉得其中有更深的韵味。《波斯人信札》作为一部哲理小说,叙事说理本就是它的使命之一。上课时老师已经为我们讲到这篇文章所表现出来的主题之一(可将它译为"缁衣不成僧"),即是说不要以貌取人。但孟德斯鸠的写作目的不止于此,除却了这点,他还有一点想要传递给读者不要谄媚、不要流俗。在18世纪的巴黎人心中,法国俨然已经是世界的中心,而身为法国的首都人民,仿佛更是增添了一层无形的荣耀感。但是,面对一个外来的波斯人,巴黎人的所作所为,却丝毫不能让读者将它与世界的中心相互联系起来。大家道听途说,三人成虎,就连根本没有见过世面的人都敢站出来评说一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为什么无知反而被当成了一种无畏?对于一个社会来说,这是浮夸,更是荒诞。再想想我们当今的社会,更是觉得背脊隐隐发凉历史再一次在自以为能将它超越的我们的脸上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人,不只一次会再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如今周遭的人们越来越浅薄,越来越轻浮,多少人沉溺在"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的消遣之中,却忘了过把瘾就死;真正的知识分子越来越少,半吊子的"知道分子"倒是越来越多,杨绛先生那句振聋发聩的"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读书太少而想得太多"仍也抵不住什么人都敢出来掉书袋,殊不知真文化不在潘江陆海,假学识偏于大庭卖弄。文章的最后一句是巴黎人对波斯人的提问,在这样的理解下,孟德斯鸠的这句话有了更深的意味他其实是在对我们每个人提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历史意义上的"启蒙时期"早已经纷飞成了随着时光起起落落的尘埃,可是人们真的走出心中的黑暗了吗?这个问题,该留待每个人去寻找到属于他们自己的答案罢。但是,有一点一定是肯定的,纵然前路一片茫茫黑暗,我辈也该毅然迈步向前,就像孟德斯鸠一样,就像18世纪的所有启蒙家一样哪怕再孤独,哪怕再微弱,哪怕再黯淡,也要去发光,也要去发热,也要去燃烧。</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