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聚会二十年

秋日暖阳

<h3>1998年—2018年。<h3>二十年。</h3><h3>弹指一挥间。</h3><h3>当年的少年已为人父母。</h3><h3>那时,姥姥还活着。</h3><h3>如今,姥姥离开我们已近16年。</h3></h3> <h3>表妹晶晶说,咱们的家族是母系家族。是的,姥姥有五个孩子,四个女儿,一个儿子。每年四个女儿不回婆家聚,却一定要回娘家聚。四姨离家最远,远在广东。那些年交通不便,我们还小,觉得广东远在天边。可四姨一家几乎每年都会回来一次,或是夏天,或是春节时。四姨一家回来过年时,总是最热闹的。不说压岁钱会多出不少,单说四姨和四姨夫的箱子就足够吸引人。那箱子是百宝箱,总会变出许多我们没见过的吃食:有黄灿灿的香蕉干,有酸酸甜甜的果脯,有包着好看糖纸的各式糖果……我们每个小孩都会分得一份,那份满足与欣喜,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兴奋。所以那时年纪尚小的我们,便总是热切地盼着四姨一家回来。他们的归来,让年更像年,尤其是1998年的大聚会。<h3>1998年,王菲与那英手牵手在春晚舞台上唱了一首随后红遍大江南北的《相约98》。我们一大家子,共计二十人,也相聚在1998,留下了一段永不磨灭的回忆。</h3><h3>记得那年初三,一大家子相聚在尚义县大清沟的二姨家。因姥姥与二姨在一个院子里居住,二姨家便成了大家聚会的大本营。姥姥看着孩子们因她相聚在一起,笑成了花,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一脸满足。偶尔也念叨,要是你姥爷还活着就好了。那时母亲和姊妹们还年轻,男性长辈们也爱喝酒。所以,照例是姨姨们一阵忙乎后,一大炕的酒食准备就绪,男人们就从中午喝到日暮。女人们吃完后坐到一起陪姥姥唠家常,时不时劝男人们一句,少喝点!孩子们相聚在一起,看电视或玩纸牌,不亦乐乎。</h3><h3>真正的狂欢是晚饭后的摸十点半。摸十点半就是用一副纸牌,先由坐庄者摸牌,摸到牌后要保密,自己悄悄地看,最多可以摸五张。下面压钱的人不用保密,摸起牌后亮出来,五张之内超过十点半就算输,不超过十点半就等着和庄家比大小,点数大于庄家才算赢,当然前提是庄家的牌没有超过十点半(超过十点半,庄家输)。如果五张之内摸到十点半或不超过十点半,就赢三倍。照例是几位男性长辈轮流坐庄,其余的人无论大小人统统都可以压。那几天孩子们不用做功课,也可以用压岁钱一块一块地压。大家笑着叫着,每逢有人摸出十点半或五龙(五张之内牌的点数加起来不超过十点半)都会掀起一个小高潮,那快乐的声音快要把屋顶掀翻,就这样竟然不知不觉玩到天明。天亮后,大家散了摊子,把旧饭一热,算是早饭。吃完饭后,一拨大人去母亲家睡,一拨大人留在二姨家睡,我们小孩子不知疲倦,相跟上去大清沟街上买伊利火炬吃。</h3><h3>很快到了初六,因舅舅在市里工作,初七就上班,所以这天大聚会就算正式结束。结束前,必须要拍一张合影。一大家子人,姥姥坐中间,女长辈们按岁数从大到小站一排,男长辈们各自站在自己老婆身后也成一排,孩子们分布在姥姥两侧。咔嚓一声,时光凝固在1998年的大年初六。</h3></h3> <h3>1998年的聚会是人最全的聚会,因为这是有姥姥的最后一张大合影。后来,姥姥于2002年的秋天,突发脑溢血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此后,四姨一家只在2010年的春节回来过一次。没有母亲的团聚,终归不是完满的团聚。因此,1998年的团聚成为大家庭中每个人心中最盛大的聚会,此后的二十年间,每逢过年,总会谈起。那个狂欢的夜晚,历经二十年的光阴,依旧历历在目。那嬉闹的声音,穿透岁月的铜墙铁壁,依旧清晰地响在耳边,成为珍藏一生的美好。</h3> <h3>近几年,母亲姊妹三个相继搬离了尚义县,母亲和二姨搬到了张家口市里,大姨搬到了张家口张北县。母亲家和二姨家住的依旧不远,只隔了一座桥,离舅舅家也不远。此后,聚会也由尚义县转移到张家口市,可当年的热闹没有一起跟来。如今每年的聚会通常在母亲家一次,二姨家一次。吃饭时分两桌,喝酒的男人们一桌,剩下的一桌。长辈们都岁数大了,再不复当年之勇。一餐饭也就一个多小时便结束。舅舅喝了酒就要马上回家睡觉,二姨家的小孙子或我的两个儿子也嚷着要回家,于是聚会便匆匆结束。一直忙着准备饭菜的母亲和二姨,甚至都没有时间和舅舅说几句话。每每此时,家人们总会愈发怀念98年那次的大聚会。</h3> <h3>今年的春节聚会-2018年,第一场聚会定在大年初三,母亲家。依旧如往年一样匆匆寡淡。我又一次提起了1998年,母亲感叹,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我猛然间发觉,1998年时,母亲和舅舅姨姨们的年纪就如现在的我们—三十多岁。长辈们的三十多岁早已自立门户,各自庄罗着聚会。我们的三十多岁却都在各自的父母家混吃混喝。</h3> <h3>幸亏有表妹晶晶。晶晶古灵精怪,礼貌周到,是我们大家族中公认的好孩子。初四去二姨家聚会时,晶晶提议吃了饭去张北的大姨家。我立马举双手赞成。我是个平时喜欢安静,但在节日里喜欢热闹的人。过节不热闹,哪像过节?生活就是该有点层次感和仪式感。可惜因各种理由,响应的人不多,最后我、表妹晶晶和妹夫、母亲和二姨五人成行。我是最兴奋的,终于可以丢下两个小东西清净清净了,每天耳边总是响着他们的哭闹声,并回答着他们奇思妙想没完没了的问题。一路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很快到了大姨家。</h3> <h3>大姨和大姨夫高兴地合不拢嘴,一个劲地说,早盼着你们来了!明明是刚从二姨家吃了饭出来,但大姨一家还是忙着装罗饭菜。大姨和大姨夫的厨艺很好,糖醋鱼是招牌菜,油滋滋冒着香气的馅饼,炸的香软的油饼都是我们这些馋猫念念不忘的美食。当然,大姨和大姨夫全部满足了我们。很快,一大桌子菜上齐了,热菜凉菜鸡鸭鱼肉一应俱全。平时不喝酒的大姨夫也端了酒杯,破例喝了几两。要知道,大姨夫年轻时,和连襟们聚会时,宁愿坐在灶火仡佬吃饭,也不愿意端起酒杯。就连大姨夫的两个姑爷也没这待遇。</h3> <h3>酒足饭饱后,大家提议玩一会儿。我和表妹提议摸十点半,姐姐们提议吊猴(掷骰子),并保证更好玩。小外甥们很快到商店买回了三个骰子,大姨夫简单讲了规则后,游戏便开始了。果然很好玩。我们轮着当庄家,不管谁掷,大家都两眼紧紧盯着碗里的骰子。楞楞楞几声,三个骰子打着圈旋转,相继落定后,出现两个骰子一样的点时,剩下骰子的点数便是最终的结果,点数大于或等于庄家的点数便算赢。手气不好的二姐夫一掷一个一猴,输得多赢得少。手气好的大姨几乎每把都是大点。最有趣的是三个骰子的点数成234时,压的钱便归东家,倘若是庄家掷出234,那需要赔付其他人压钱的总和给东家,俗称打贯。我们本着娱乐的原则,每把压的钱不能超过5元。伴随着掷骰子的动作,大姨和姐姐们还时常说着顺口溜,诸如“三六两头上”、“顺通一扒拉”、“豹子底下没穷人”等,把气氛一次次推向高潮。我仿佛听到98年的笑声又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平时天南地北,一年聚一次,来一场怡情的小赌,往往会让大家释放掉一年的压力与不快,也让气氛更活跃。</h3> <h3>历经三个小时,游戏结束。每个人的输赢不超过20元,我一句都让烟灰缸赢了,逗得大家前仰后合。烟灰缸,放着本场打贯的钱,将近百元。母亲问我,文儿,这回你过瘾了吧?是的,我过足了瘾。这是我想要的过年气氛,虽然庸俗,但接地气,一年的快乐在这一场小赌中起了头。</h3> <h3>2018年,王菲与那英唱着《岁月》。云很淡,风很清,任星辰,浮浮沉沉。<h3>愿二十年后,我们一大家子依然能相聚在一起。一个都不能少。</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