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游灯‖我们的传统都哪去了？

陈李强

（图片均拍摄于多年前上坡仔村十六游灯仔部分画面）

每到过年的时候，身边的人总失望、抱怨感叹说：“唉！看这年过的，越来越没有年味了！”

年味是什么？年味是我们小时候数着日子期盼着妈妈做的糖乙饼，是我们大年三十半夜三更起身捡起未烧完零散的小鞭炮第二天插在牛粪上炸它一个屁股开花，是我们过完春节又热切期盼的元宵各种游神好戏。今天是中国春节的年初八，我们距离元宵游神传统节日又仅咫尺之遥了。

正月十三到十五是乾案族的游神节日。与众不同的是，上坡仔在其它村结束游神后，正月十六仍然龙狮出没，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我们把这个传统节日美其名曰“十六游灯仔”。而且游灯大部分在晚上进行，这和其它村白天游神显得有些特别，白天欣赏性不强的烟花表演都能在当晚璀璨夺目。这也使得我们小时候记忆犹新，那个时候虽然没现在富足，但不缺少快乐和童趣。

记得小时候，每当十六游灯仔，长山、福村、西边岭等村的龙狮队都前来上坡仔和我们一道表演欢庆，90年代还有武术比赛等等。那时的人们对待传统十分认真，锣鼓龙狮没半点基础功夫基本上不了台面，组织纪律也好，保持了表演精彩的观赏性，好无热闹。那天的场面绝不亚于乾案族的游神队伍。小孩子大都喜欢热闹，他们龙狮队伍到哪，我们就屁颠屁颠跟着到哪。

白天在本村游神完后，晚上就到竹园、内村、福村、卜岭、长山、西边岭等地继续游。那个时候我们每家每户都至少分发有一盏五颜六色、纸糊的最原始的灯笼，人们把蜡烛或者水油灯放进去。晚上的游神队伍很长、很长，一路的纸糊灯笼特别美丽，我们边走边燃烧着魔术弹，偶尔会恶作剧把火柴炮丢在路中间把后面的小姑娘吓得尖叫着乱窜乱跳，也会因为不小心失火把纸糊灯笼烧得一个惨不忍睹而落荒而逃……

这种令人留恋的传统场面恐怕再也不见了。由于读书和工作关系，大概早在15年前我就再也没有在家过过元宵。脑海里的十六游灯仍然停留在小时候好玩的那个热闹非凡。2017年春节，我有幸因工作关系得以留在家里，阔别十六游灯仔这个传统多年的等待从而对它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热切期盼，使我多了一份激动和怀念。所以十六游灯那天，我特别邀请和我一起下来驻村的佛山的同事们到家里做客，一起感受我们上坡仔传统文化的美好和传承。

可是，十六游灯当天，我们意外看到只有上坡仔本村的龙狮队孤独在表演，游神队伍纪律散漫，锣鼓节奏没有以前那么强烈，舞狮也没有以前那种标准版式，随便几个小孩上去耍弄几下便应付了事。到了晚上，我准备了各种花炮、鞭炮准备带领佛山的同事重温儿时的回忆，然而，夜空除了增添自家烟花的燃放，其它可以回忆的东西并不多。那些儿时的纸糊灯笼不见了！晚上随同龙狮队长长的队伍也不见了，只有龙狮队零星几人，场面寥寥无几、冷若冰霜！随着社会发展生活水平提高，其它现代娱乐节目丰富起来，人们对传统文化的丢失竟如此惊人。那种和小时候的鲜明落差对比使我心中一凉，最后我失望着和佛山的同事都没有兴趣见证传统的绽放和耐心等它华丽的结束。

传统文化的丢失，仅仅是社会进步造成的吗？不是。恰恰相反，社会不断进步，现代娱乐节目选择多样化，传统文化更显得宝贵、稀罕和更应该来保护和传承（其它娱乐节目一年四季都可以玩，但传统文化就这么一天啊！）就拿湛江的年例来说，论经济发展，湛江周围农村要比乾案上坡仔抢先小康得多。但他们的年例热热闹闹的氛围历久不衰，各种穿火令、走火炭、爬刀梯、耍刀剑、游飘色、唱戏……样样搞得风生水起。他们不会因为经济取得长足发展就消费传统，耽误传统，糟蹋传统。所以，我认为，要恢复当年的传统，丰富村中节日气氛，要从组织管理上花点心思和精力。

首先，和原有的其它村龙狮队沟通，把原来庞大的龙狮队伍联合起来，还给村民一个热热闹闹的传统场面；其次，规范游神的纪律性，神轿队必须在前，龙狮队、锣鼓队跟随在后，保持队伍的整体性和观赏性；再次，强化龙狮队敬业水平，游神前训练一下基本功再上场，不能给小孩子当儿戏耍弄应付了事；最后，晚上游灯最好有劳动力家庭每户都安排至少一人参与游行，壮大游灯场面。

曾经，舞狮是多么认真和专业，动作规范，锣鼓节奏强烈。如今，舞狮多半为小孩玩家家，当玩具，随便上去摇摇狮头就完了。

曾经，即使路程不近，村庄众多，但游神队伍熙熙攘攘，后面一堆村民敲锣打鼓随同，热热闹闹。而今，别说游到他村，即使游本村，除了锣鼓舞狮队，也没多少村民跟随热闹一番，场面冷清。

曾经，一路上村民手提着的灯笼和燃烧的鞭炮使十六游神显得和别村与众不同，那个时候是令人怀旧的。而今，这种风景和童趣再也不见了。

许多年以后，你还会抱着孩童时期的兴趣参与其中吗？我们小时候那个十六游灯仔热热闹闹的传统还会重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