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卿与三十大洋（中篇小说连载十二）

朱朱*

十二、高考复习，改变命运。

突发意外，勇闯难关。

1977年的下半年，中断了十一年的高考终于恢复了，这则消息让密切关注高考的人们欢呼不已。

这一年的秋天，全国各地掀起了一股轰轰烈烈的好学热潮。各中、小学，乃至幼儿园，所有的学生和孩子们，都期盼着掌握更多更好的知识，都盼望着能考入理想的大学。一场史无前例全民参与的高考复习开始了。学校里的学习风气好得出奇，人人都在刻苦努力，勇夺高分。街上路人手拿书本，行色匆匆。公交车上，肩背书包，手捧书本。新华书店，购买各种复习资料的学生和家长络绎不绝。各种高考复习补习班层出不穷，人满为患。

　　一天傍晚，新华书店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拐了一个弯又一个弯，从头望不到尾。华卿下班看见，觉得好奇，这么多人排队买什么书？问一排队的年轻人：“小伙子，排队买什么书？"

"巜数理化自学丛书》。"

"是高中的还是初中的？"

"初、高中都有，要买去后面排队。”

华卿一看这排队长龙，最起码有二百多号人，已下班了，卖了一天还会有多少，今天肯定买不到了。还是先去书店门口看看书本内容介绍吧。

晚饭后，华卿边收拾碗筷边对雅丽说："今天新华书店门口队伍排得很长，大家都在购买《数理化自学丛书》。我看内容很多，全是初、高中课程，由浅入深，很适合自己学习。"

"现在高考已恢复，我们得想办法去买来。”雅丽笑着对华卿说，“卫国、建华在农村好几年了，还没有招工和升学的机会。有了这套书，好好复习，考大学就有希望了。"

“这套书很热门，很难买到。”

“那就早点去书店门口等开门。”

"等开门的人一定很多。我明天凌晨三点起来去书店门口排队。不然天亮了人就很多了。”

“这么早起来，吃得消吗？”

“明天是星期天，下午再睡觉吧。”

华卿看着雅丽打趣道："只要这两个孩子能考上大学，有机会招工，老爸我累点困点算不了什么。"

"卫国和建华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好好复习，进大学没问题。”

　　紧张的高考复习开始了。看书，看例题，做习题，研究题意，做题无数，核对答案，钻研解题技巧，不断努力，逐步提高。经过12月11日和12日两天的最后冲刺，华卿的两个孩子终于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卫国考入了F大，建华考取了S大。看到孩子们入学通知书的那一刻，华卿高兴极了，总算考上大学了。以后毕业能到晓敏任教的大学去深造那就更好了。

五十年代中期匆匆一别竟有二十余年了，晓敏在美国好吗？现在又在哪所大学任教？刚分别时，晓敏还来过两封信。第一封信是告知林伯伯的病情，这种病况五十年代中期国外已初步研究诊断为糖尿病。如果发现得早，可以及时控制，若控制不恰当，容易引发并发症，甚至危及生命。幸亏林伯伯发现得早，经医治，已基本稳定病情。

后一封信是晓敏的担忧。五十年代末，各种是非争议很多，他想观察一段时间再考虑和父亲一起回国。并安慰鼓励华卿，不必担心是是非非，坦坦荡荡地做人。海外的学子们永远牵挂祖国，报效祖国是游子们的最大心愿。

几年后，叔叔的儿子阿荣来信告知华卿和雅丽，叔叔和家乡的亲人们一直都记挂着恩人。他的孩子明年也要参加高考了。阿荣一直教育孩子要向几个哥哥姐姐学习，刻苦努力，争取考上好的大学。

　　光阴似箭！八十年代初，华卿离开了工作多年的公司，正式退休了。刚退休的前几年，曾应聘去外地一企业任技术顾问，为这一企业出谋划策，发挥余热。期满后又是个闲不住的忙人，参加各种社区活动。有时和早已退休的雅丽一起帮忙照料下一代，享受天伦之乐。空余时间经常和雅丽去附近的公园散步。退休生活，休闲又快乐！

　　一天下午，华卿和雅丽漫步在公园里，望着园内美丽的景色，看着悠闲赏花的游人，华卿不由的感叹如今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微笑着对雅丽说："孩子们都已工作成家，我们该好好享受生活了。"

"是呀，是该好好生活了。"雅丽笑着对华卿说，"过阵子我们一起去旅游吧。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了解咱们国家各地的风土人情。"

"好！趁现在还没老，早点出去走走看看吧。"

华卿微笑着点了点头，忽然一阵眩晕，眼前一片金星，天旋地转，"轰"的一声，倒在了公园的水泥路上，后脑落地，口吐脏物，不省人事。

雅丽见状，慌乱的抱住华卿：“华卿！华卿！你怎么啦？快醒醒，快醒醒呀……"

园中的路人也快速地围了过来，帮忙抬起华卿。"赶快叫救护车，快打电话，快……”

"救护车来啦，快…快…"

　　恍惚中，华卿仿佛进入了梦乡，昏迷之中，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他看见了雅丽和华美，雅丽满眼泪水地望着他，华美在他耳边急切地呼唤："哥，快醒过来，快回来！我们都在等你，盼你回家。"

朦胧中，他又遇见了父母亲，看见了前辈们，望见了黄泉路上的奈何桥。一边是自己，另一边是所有的先人，父母在阻挠他，亲人在阻止他，不要过来，不要过桥！你还年轻，美好幸福的生活在等着你。可死神一直在拉他，在向他招手，孟婆端着汤来了……

昏昏欲睡之中，华卿看见了林伯伯和晓敏，他们和晓敏的夫人孩子已在准备行装，马上就要漂洋过海，回上海来看望在沪的亲人和朋友们了。

我可不能喝孟婆汤，不能忘了人间的经历和亲人。更不能上奈何桥，不能上，决不上！挣扎之中，"扑通"一声，华卿一下子倒在了奈何桥边……

昏沉之中，华卿觉得头颅像裂开一样，像被人割了一样难受。这是怎么啦？我好难受呵，我受不了了，我…我…

"华卿，华卿！你醒醒，快醒醒呀。"雅丽、华美和儿女们在医院的床边呼唤着亲人。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每天轮流在病床边呼唤着华卿。"爸爸，爸爸，你可以醒了，不要睡得太久了，我们想和你说说话……"亲人们天天在华卿的身边和他说悄悄话，讲心里的感受，回忆童年的时光，讲述亲人们团聚的快乐。"华卿，你要挺住，你要坚强，你一定能回到我们身边来……"

已昏睡几月的华卿朦胧中仿佛听见亲人们深情的呼唤，感应到亲人们热切的期盼，"我要挺住，我要回到人间。我的脸怎么啦，我的头好难受，什么缠住了我……"

　　天微微发亮，朝霞即将出现。雅丽正坐在病床边陪伴着华卿。突然，华卿的手指动了一下，雅丽赶紧俯下身子细细观察，又动了一下，"华卿，你知道了吧，是吗？"雅丽轻轻地握着华卿的手，"你知道的话，握紧我的手。"

只见华卿的手又动了。"好呀，华卿，你总算有感觉了。"雅丽高兴地对着华卿说，"你马上就可醒过来了，快和我说说话，握手，眨眼。"

华卿的双手在颤抖，雅丽兴奋地对着华卿耳朵说："你真棒！一定能睁开眼睛的。"

华卿的眼皮动了好几下，"啊，太好了！我在看着你，一定能行的。"

"医生快来呀！快来！我的华卿醒了，快来看看呀，这是真的吗？"

太阳出来了，金色的阳光洒在医院的窗户上，照入病房，一片灿烂。华卿终于睁开了双眼，医生和护士们都来了，手术成功了！安医生和护理人员们高兴极了，纷纷过来看望华卿。雅丽、华美和所有的亲人们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医生们连声说："谢谢！谢谢所有的医生们！谢谢所有的护士们！你们辛苦了。"

华卿总算从鬼门关里回来了。他的头上缠满了纱布，只露出五官。"雅—丽。"华卿吃力地说了一句，泪水慢慢地流了下来。雅丽赶紧拿手帕帮他擦干泪水。

华美高兴地连声喊道："哥哥，你总算醒过来了。要知道我们盼着这一天可盼了三个多月了。"

"妹妹。"华卿轻声地呼唤着。

华美亲热地抓住华卿的手："哥，接下去你可要坚强挺住，康复训练也很难的哟。"

雅丽轻轻地握着华卿的手说道："华卿，有我们在，不必担心康复训练的艰难，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克服种种困难。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身体一定能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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