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一)繁重的体力劳动</b><h3> 江南如画如诗的田园风光,都是靠农民一双手辛勤创造的,其中的辛劳没有亲历是无法想象的。68年插队时,农村的生产工具和3000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全公社仅有的两台中型拖拉机维持了好多年,也只是代替了部分的牛耕田,使生产队少养了几头牛而已。</h3></h3> <h3><b>1、双季稻</b><h3> 那时的种田,讲究的是年年有个新套套,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上。上面是变着花样让农民吃苦受累,推广双季稻,农民就要多出一半的力,既没有机械又没有化肥,到头来“三三得九,不如二五一十”,大伏天冒着35度的高温割稻挑稻脱粒插秧。记得有一年,太仓刚通电,电力紧张(插队期间供电从未不紧张过,农忙时经常100瓦的灯泡看书还嫌暗,电动机平时也经常因电压太低烧毁),各队轮流用电脱粒,轮到用电是一天一晚,白天干了一天,接着再干24小时,男社员赤脚挑稻,整整挑了36小时。老话说“见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笃笃歇”,何况挑36小时!</h3></h3> <h3><b>2、草塘泥</b></h3><h3> 插队期间,队里生产最缺的是肥料,国家供应的化肥只是杯水车薪,虽然有由各生产队出钱建的国营县化肥厂,化肥缺口还是很大。因此,农民不得不花费大量的体力和时间积肥,多产粮棉供应城里日益增长的人口需要。</h3><h3> “草塘泥”是苏南农民发明的优质有机肥,肥效稳而长,尤其适合在水稻田使用,草塘泥的常年大量使用,培育出了全国最优秀的适合水稻生长的土壤—水稻土,没有一千年的时间积累,是无法产生如此好的土壤的(近年来苏南农村大量的农田再也不能生产水稻了,这是多么可惜的事啊)。但是,制作草塘泥是十分的费时费力。先要在地里挖坑(每亩水稻约需4立方米),再将河底的淤泥放入坑内。待来年春后,绿肥起来后,将淤泥从坑内挖出,加水和入绿肥、猪窝灰等,搅成泥浆混合物。随着天气升温,绿肥腐烂,肥料发酵,一塘优质的草塘泥就制成了。收好麦子,在耕地前再均匀的撒到地里作为水稻的基肥。</h3> <h3><b>3、罱河泥</b><h3> 为了制作草塘泥,最基本的原料是河底的淤泥,为了取出河底的淤泥,苏南的先民发明了罱河泥的工具:将网连结在两支交叉的竹竿上,既能将淤泥夹进网内,又能将网内的泥倒入船内。</h3><h3> 罱河泥一般在冬天进行,那时河水温度低,基本接近零度,竹竿在水中进出,手就如一直浸在水中一样。刚开始时,手呈冻僵样,一个小时后,由于劳动强度大,身体发热,手也苏醒过来,紧接着,手指开始发麻,麻木状维持一小时左右,当天手就再不感到冷了,就如同吃麻辣火锅,吃到后来,就不感到麻辣了。第二天再次重复,不会因为昨天罱过,今天就会不冷不麻。</h3><h3><br></h3></h3> <h3><b>(二)忆苦思甜</b><h3> 六十年代社会上普遍流行忆苦思甜,即忆旧社会之苦,思新社会之甜。</h3><h3> 下乡插队之后,由当地贫下中农给插队知青忆苦思甜,当然是免不了的。大队干部,或识得几个字的,给我们忆苦思甜时,忆的苦都是解放前受的苦,可不认得字的贫下中农,说到苦就会说:60年的苦是真的苦。不过,主持会议的干部马上就会正确引导,把忆苦引向正确方向。</h3><h3> 下乡没几年,在上级的布置下搞了一个很有特色的忆苦思甜活动:上午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怨申;中午集体吃一顿忆苦饭;下午思甜,晚饭集体吃一顿思甜饭。忆苦饭吃的是“麦屑饭”,就是完全用磨碎的元麦(一种当饲料的裸大麦)做的饭,以前穷人在青黄不接时吃的,很是难咽,不少人偷偷回家吃。下午的思甜,大家把家里有几件毛线衣,自行车(说起自行车,当地农村在63年后基本家家都有,不过大部分是自来水管烧制的车架,实际上是一种运输工具,交公粮买化肥等都用它),几间房统计一下。大家最感兴趣的当然是思甜饭不少生产队都杀了猪,高高兴兴热闹了一番,惹得队里的小伙子不停的问队长,啥时候再忆苦?</h3><h3><br></h3></h3> <h3><b>(三)割尾巴</b></h3><h3> 那时,上面有一大批人盯着农民,生怕农民头脑里有资本主义思想,农民虽然生活在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里,但仍然属于“小生产者”,是每时每刻会产生资本主义的。当然,他们客观上使得农民生活清苦,但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农民不吃“二遍苦”。</h3><h3><b>1、农民的食油</b></h3><h3> 那时城里好多东西都用票证,日常生活离不开票,但农民却像生活在世外桃源,除了布票,什么都不用票(其实是国家供应城里的东西不供应农民),农民守着地,按理可以自己种。但上面为了农民不受二茬罪,真是用尽了心思。</h3><h3> 记得东北的“陈三两”文革后受人骂,殊不知在鱼米之乡的苏南农村,农民普遍一年只吃三斤左右的油。有一年,队里偷偷的利用“十边地”种了油菜,那年每人分了十斤二两油,社员们欣喜若狂,那比城里人还吃得多啊(比城里人吃得少好像是应该的,农民自己都忘了油是哪里来的)!好景不长,队长挨了批评,第二年老老实实按计划种,但年成不好,每人2斤2两,往后也徘徊在3-4斤一年,再也比不过城里人了。</h3><h3><b>2、农村的水果</b></h3><h3> 村里没有一棵果树,以至于认为太仓一向不种,实际上哪有一个地方没有果树?除非这个地方寸草不生。一年,队里在以前的坟地里种了几十棵桃树,两年后开始结果,社员们刚尝到桃子的甜头,让上面知道了,队长迫于压力,让社员们砍了。几年前我在宜兴打工,也发现宜兴这个水果之乡,在改革开放前,竟然也没有果树!在苏北,大队领导领着民兵砍社员家果树也时有所闻。果树,能改善农民生活的经济作物,成了资产阶级思想的载体,理所当然的没有资格长在农民的宅边屋旁。</h3><h3><b>3、黄豆</b></h3><h3> 黄豆,用处广泛的作物,农村利用边边角角广泛种植。但凡农民有利可图的东西,就让上面的人认为是资本主义的东西。队里为了让集体的牛、猪吃的好些,利用边角地种了些黄豆,不巧让上面的人发现,竟然拔去。</h3><h3> 到了秋后,突然上面布置任务,由于城里春节供应的豆制品原料尚未着落,每个生产队须交150斤黄豆(钱还是给的,不是一平二调)。队里的豆早已拔掉,再种老天不同意,但不交豆不能分红,卖粮卖棉的钱在公社信用社。队里没办法,只能动员社员以大局为重,把自留地上收的黄豆拿出来,以解分红的燃眉之急。</h3><h3><b>4、养鸡</b></h3><h3> 养鸡,对于贫穷的社员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不过,所有的社员都知道,那肯定是资本主义的东西,社员们在多年的教育下,都能明辨哪是社会主义的草,哪是资本主义的苗了。那时的规定是每人可养0.5只,家里人口如是单数,就能占便宜。为了能多几个蛋,社员们都是养母鸡,全公社难得养几只公鸡,所以那时很难听到公鸡打鸣,周扒皮想学也没鸡理会。</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