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心

孙百生

　　母亲，您离开我们也整一年了，今天是您的忌日，我还是从远方千辛万苦赶路，没有赶上时间，没有亲自端着您的遗像，走到您同父亲的坟墓前，用哭声祭奠逝去的先灵。思念的泪水，也许淌干了。还是我想念母亲的心，被时间无情地碾碎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表达，给母亲一个解释的理由。我想在天之灵，母爱的无私，会原谅着儿子的不孝。

母亲，去年的寒天，您跟着刚安葬完一天的父亲走了。记得堂前祭奠父亲的那晚，您已经不能言语说话了，也没人陪伴着您左右。病逝前，您也再不唠叨了，也许太累了，您累了一辈子了，该歇歇了。儿女也不想再喊您了，也不想再问你什么，只想让您，静静地，跟着父亲一起走吧，也好在黄泉路上摸着黑暗，不孤单害怕。那晚，膝下的儿女为父亲披麻戴孝，白衣袈身，应该您明白父亲先走一步了吧？您的眼睛一直睁开着，望着屋顶，平平静静地，不想打扰任何人，对人世无奈的牵挂，此情此景，让我暗暗的掉眼泪……

一昼夜，都不曾闭上眼睛的母亲。在腊月二十九日，中午十二点五十二分，您干涸的眼眶一下子充盈着眼泪，一眨眼就安详的永远合上了双眼，泪水顺着苍老的鬓角流淌，就这么难舍难分地离开了儿女，寿终正寝，享年八十八岁。

我们还未来得及擦干失去父亲的悲痛，您又跟着父亲撤手人寰。我明白，慈母眼中的泪，承载着满满的母爱，儿女心又开始撕裂了，我跪在您的遗体旁，用哭声也唤醒不了您，您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明白，慈母眼中的泪，满含着对生活的辛酸，儿女们愧疚的泣泪，也挽留不住您走远的脚步。我们永远没有母亲了，永远失去了，人间最难舍的感情，恩重如山的人间母爱。

　　母亲，您走了，跟着父亲一起走了。在你十七岁嫁给父亲时，娘家陪嫁的唯一的嫁妆－－破旧的柜子，依旧静静地躺在屋角的尘埃中，上面斑斑驳驳磨破的油漆，见证了七十一年，对这个家默默的勤劳和贤惠。母亲，您是一根蜡烛，燃烧尽自己的躯体，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任劳任怨的劳作，是您一生留给儿女，用金钱无法衡量的精神遗产。子女的血液里永远流淌着，父母为人质朴的情感，让我们受益匪浅。看到您用过的廉价的洗发水，知道母亲持家的节俭，对自己从来不想买奢侈品牌，能用就知足了。看到您用白色的罐头瓶，装满了结块的白糖，也许是很久前，一直舍不得吃，留给儿女泡茶饮用添加的甜品。母亲给我们缝缝补补，针线筺里生綉的老剪刀; 梳头发的老木梳⋯⋯

一件件遗物，带着母亲的气息，留给我的，都是一串串泪水。每件就是一个伤心的理由，都会拨动我脆弱的心弦，就像展览馆的纪念展品。还有我买给你，舍不得穿的衣服，新棉布鞋。每件东西，都会把儿女的心撕裂的粉碎，更让人心颤，更让人心痛。赌物思人，情何以堪。母亲，我告诉孩子们，＂爸爸不想看到奶奶留下这些，该处理的都想办法吧，别让爸爸再伤心难过＂，母亲，您不会怪罪我吧？＂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的世训，儿子怎么敢违背。母亲，不是儿子嫌弃你，想忘记您，我是您身上的一块掉下的肉啊，天下的儿女，那有不疼爱慈母的道理。

母亲，您一生一世在我的世界里永远是坚强的女人，很少流眼泪的女人。最后一次离开母亲是前年的麦收时节，老年痴呆的您感觉到了，儿子又要丢下您同全家，出远门去挣钱养家了，追赶上我，眼泪汪汪地说：＂您走了，把娘怎么办？＂。母亲，这句话成了您离世，留给我最辛酸的话语。当时我骗你，儿子不会扔下您走，我无数次在黑暗中啜泣不止，流不完遗憾的泪水。

母亲，您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为了养活儿女，忙忙碌碌了一辈子。咱家的灶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是您一生付出，最多的辛劳的地方。为了补贴家用，从集市上买回小猪细心的喂养，每天做完全家的饭，去山沟里用蛇皮袋摘杏树叶子，胳膊挎着篮子寻野草。几个月下来，一尺小猪变成三尺的大肥猪。快要出栏去集市卖价线的时候，一场瘟疫打碎了你全部的希望，猪病了几天死了。记得母亲睡在土炕上，枕着胳膊流眼泪，憔悴了几天，最后还是坚强地面对，又去集市赊账买小猪了，生活还得继续。

母亲，您的一生把爱全部付诸给了儿女，小时侯，生病吃药的情景，还记忆犹新。您一手拿着医嘱分开的药粒，一手端着不热不冷，自己先喝一口，试好的水温的瓷碗，哄我吃药。您老了，痴呆了，八十八岁高龄了。但我没有耐心去哄你－－吃药，总是不耐烦的呵斥，愠怒。现在总觉得有一种罪过感，折腾着自己的良心，悔恨当初的不孝心，老天不给我赎罪的机会了。

母亲，您的一生是为儿女操劳的一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子女的寻婚成家，多少个日夜，发愁的让您，嘴唇干裂，长夜失眠了。我小的时候，记得一次，傍晚的时分，为大姐的找对象，一边在锅前做饭，一边在用手背抹眼泪。我们家贫，在农村男孩的对象也难找。您同父亲托媒人，给娃娃找媳妇的焦虑，儿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最终还是儿子争气，经过努力去了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南方国际大都市广州暨南大学务工，婚姻的事，后来没有让二老再操心。

母亲，您离开儿女一年了，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您同父亲，因为我是骨血相连的父母的孩子。在世时，忽略了父母的疼爱，觉得天经地义，没有孝顺父母的恩情。失去了才觉得是彻骨铭心的想念父母，就像孩童时候一刻也离不开母亲。记得有一次，您不方便带着我去舅舅家，躲藏着我独自一人，步行去七里外的村庄。六岁的我找不到亲娘了，哭喊着娘，独自一个寻找着，顺着去舅舅家的土路，生产队地里干活的社员，也拉不住疯跑的我，追了您一里地。远远的我望着了母亲，您也听到哭声回头看到了我，停下脚步，同我正方向也跑过来。母亲，您急促跑着的脚步声，还让我记得您当时焦灼的神态; 双手抱起我满脸的惜爱，还让我能感受到母亲怀抱的温暖。当时您为什么不打我，一生让您不省心的孩子？知道天下的母亲那个不是用生命爱着儿女。

母亲，您同父亲的过世，让我知道了人活着总有离开的一天，活着就是把爱带给别人，从不考虑自己的一切。父母的今生是为养活子女才来到这个大千世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天，一年年，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孩子前行的路，这就是疼我的母亲－－我永远都想念您。愿您在天堂不在辛苦啦，好好安息吧，别在牵挂儿女孙辈。

我们不会让您同父亲失望，以父母的言传身教，培养好自己的孩子们，为父母争光。愿父母在天堂保佑我们这个大家庭，健康平安，代代生息，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