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在美篇/元宵灯趣

木子

我自幼就喜欢元宵花灯。

我喜欢元霄花灯的怡人之美，更喜欢元宵花灯的醉人之趣。

欣逢盛世。现代花灯之美的确超乎想象，不但诸如“玉皇开碧落，银界失黄昏”之类的名句都早已显得寒酸，就是搬來《辞海》，罄尽溢美之词也难以描述形容了。不过静下心來细细品味，似乎又觉得美中不足。也许是我太保守太偏执吧，我觉得有些地方元宵花灯固有的传统的节日情趣淡了许多，而总能勾起我美好回忆的还是那具有朴实无华的美且趣味浓浓的乡村花灯。

过去乡村的花灯都是农民就地取材自己动手做的，自然也就融入了世代相传的纯朴的感情，因而散发出浓郁的泥土芳香，充满了粗犷豪放又分外亲切的乡村情调。

一进腊月，闲下來的人们就在孩子们的催促下开始做作灯了。做灯的材料很多，木㪵、竹子、铁絲都可以。但那不仅要花銭而且不好摆弄。所以务实的农民还是更愿意用自家地里产的髙粱`莛杆儿'。`莛杆儿'是高粱顶部结穗的那节。筷子般粗细，二尺到三尺來长，挺直光滑，外皮坚韧，里芯如泡沬塑料，可随意弯曲、剪切、拼接、绑扎，是做灯的绝佳材料。可做园、方、棱、菱等各种形状的灯。有的还做成五角星、十二生肖灯以及花鸟虫鱼等造型的灯。

做好灯的骨架然后糊上灯花纸或白窗纸，最后该妈妈姑姑嫂嫂姐姐们大显身手了。别看农村妇女少有文化，但个个都有聪颖的心，灵巧的手。那是剪匹馬儿四蹄腾空，剪只鸟儿展翅欲飞，剪只公鸡引吭高歌，剪只蝴蝶翩翩起舞，剪条鲤鱼跳龙门，剪对鸳鸯双戏水。还有戏文人物花呀朵呀双喜字呀多不胜数，用这些饰角儿、圈口儿、贴边儿，把灯打扮得五彩缤纷，最后刷上桐油。这时你再看，原來的`丑小鸭'立刻成了白天鹅一一花灯个个流光溢彩、似百花竞放了!

别看我们村穷乡辟壤的，当年可是出了两个做灯的高手呢!

北街的姓杨，杨姓大哥的灯以精致漂亮见长。他简直是个做灯的天才，每年都要推出几款新奇的花灯。

他做灯主要是用`莛杆儿'插。造型別致不说，还有一定科技含量呢。最有趣的是走馬灯。骑馬的唐僧，驾云的孙猴子，挑担的沙僧和背媳妇的猪八戒在灯上转來转去。唐僧的帽带和馬的尾巴左右甩动，孙猴子驾着云一上一下像飞一样，沙和尚的担子颤颤悠悠，猪八戒的两只大耳朵一个劲儿忽闪呢!不仅孩子们着迷，就连大人也看的啧啧称奇。

南街的张姓大伯不仅灯做的好，而且每年都搞些灯谜用红纸写了挂在花灯上，还准备了红红绿绿的糖球儿做彩头儿奖励猜中的孩子。开始我还小，憋得抓耳挠腮但一个也猜不出。后來上学了就难不住我了。其实他的灯谜并不复杂，如“撂不正(鞋)”，“澥不稀(酱))，“长胳膊长腿长牛郎，哼儿嗡儿入洞房。一心想喝红花酒，啪地一声见了闫王。”(蚊子)。张大伯人挺逗的，只要有人猜中他就会乐得眉花儿眼笑的。也许是他没有自己的孩子，见我们吃着他的糖球儿似乎比自己吃了还甜。

过去元霄节逛灯也称闹花灯。要说“闹"意最浓还是“散灯花儿"，虽然“灯花儿"严格地说祘不上花灯。

“灯花儿”是用灯花儿纸或白窗纸做的。每到元宵节的十四、十五、十六上午家家都要捻“灯花儿”。妈妈剪纸，奶奶捻。说來奇了，那纸片在奶奶手上三拧两转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朵小巧的有底托儿有灯捻儿有灯头儿状如兰花样的“灯花儿”。一朵朵碼放在大冰盘里，状如硕大水灵的白莲花。最后加上豆油或大麻油，放到天黑就可以散“灯花儿”了。

早早吃了晚饭，我就迫不及待张罗了。我一手提小灯笼，一手用两根小棍儿夾起一朵吸足了油的“灯花儿”在蜡烛上点着放到屋外的门礅上，然后再点下一朵，不一会儿院里院外都散上，这时再看我家那寒酸的小院竟也红火喜兴了许多。

接着，我们顺胡同一路向大街散去，当胡同也撒满光明的时候，大街上更是灯火辉煌了。

大街正中悬挂着一溜几十个红光四射的大灯笼，下面则是一溜儿大一点儿的“灯花儿”。这些都是灯会放的。大街两侧也挂了两溜小一些的各式灯笼，下边也有两溜儿小“灯花儿”，这些是邻街户放的，加上大人小孩手上的一百多个各式各样的灯笼和遍地的小“灯花儿"忽左忽右、忽忽悠悠，一里多长的大街已滚成了一条灯火巨龙。

当大人们观灯、赛灯、闹灯兴味正浓的时候，我们小孩子的兴致还在小“灯花儿”上。我们一会到这家的“灯花儿”上烤烤手，一会儿到那家的“灯花儿”上烤烤手。听老人们说这样手就不会生冻疮了。如果在一百家的“灯花儿”上烤了手这一整年都会心想事成、吉祥如意的。

有一年我嫌人们的身体碍眼，突发奇想地爬上了村里大石牌坊高高的莲花座，啊!我立刻为遍地的小“灯花儿”展现的梦幻般的奇妙景致兴奋不已了一一近看，红光摇曳，忽忽闪闪;远望，忽隐互现，闪闪烁烁，似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咦!光顾高兴了，怎么把我们的星儿朋友忘了!往常这个时候正和我们说悄悄话儿呢，今儿怎么不见了她们的踪影呢?莫不是生我们的气躲到月婆婆身后去了?不会的，不会的!我们的星儿朋友才不会那么小心眼儿呢!哦!一准是见我们玩儿的开心，眼馋了，心动了，背着月婆婆偷偷下了凡，跟我们一起闹花灯來了。你看，你看，那滿地一眨一眨的不都是她们的眼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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