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绳》

泉山福海

<h3> 前言</h3><h3> 《井绳》由作者刘金金编写的长篇小说,共四十五章,全书共计有30余万字。是目前国内文学界第一部描写中国小型煤矿的发展史与衰落史。</h3><h3><br></h3><h3><br></h3> <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豪门来自哪里?</h3><div>  煤老板是如何形成?</div><div>  国有资产如何变为私人企业?</div><div>  “海天盛筵”中的富豪又来自何方?</div><div>  煤矿井下是何模样?</div><div>  矿工的忧伤又是什么?</div><div>  矿属如何支撑贫困家庭?</div><div>  神秘的财富背后又是什么?</div><div>  解密尽在《井绳》当中。</div><div>  开天拓地乌金涌,</div><div>  一把血汗撒辛酸。</div><div>  </div><div>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div><div>  </div><div>  房顶快塌呀!这是殷家庄最南端的一户老宅子,三间正房看不到一块砖,屋顶没有一砾瓦。今年雨水充足,殷家庄的大街小巷满是泥泞。走路的行人都沿着路边的墙根走,就这样似乎走了一整个夏天。</div><div>  我爸挺斯文的模样,戴着一副仿玳瑁边框的眼镜,上身穿着军绿色咖啡扣的中山服。我妈粗粗的大辫子,穿着自己织的薄毛衣。我跟着我爸妈走,我爸推着自行车,车架子绑着台黑白电视机,虽然绑的很结实但我妈还是用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提着半袋粉面。我们一家三口朝村北端的大伯家走。听我妈讲要先暂住在大伯家,听说原来住的房子快塌呀。我也不懂房塌了会是啥样,但我心里想住大伯家就不怕再漏雨了。</div><div>  大伯家住在殷家庄村的最北端,大砖瓦房院。大伯是煤窑当官的,是富裕许多。大伯家房后能看到一条宽阔充满白石籽的沙河。沙河哪头儿就是我爸上班的煤矿,大伯也在哪儿当官。煤矿到晚上灯光闪烁,总能到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div><div>  不知道住了大伯家多少日子,村里的人都忙碌着“收秋”。我家是前年搬到这个村里的,原来是在县城住着,听我妈讲过几天又要搬家呀。</div><div>  村里人都收庄稼,村里的学校放了“秋假”,念书的孩子们都比我大,街上的孩子也多了许多。</div><div>  早晨村里人赶着骡子车都去收秋,车上坐着他们一家人,还有镰刀、铁锨、有许多和我家装粉面一样的袋子,但都比我妈哪天提着粉面那袋子大的多。太阳快落去的时侯,收秋的骡子车都拉着满满的庄稼陆续地回来。骡子在拉满玉米杆或黍子杆的对比下,没有早晨出去的样子高大了。骡子耸着两耳朵,眼晴框是沾满泥土的泪痕,身上架着鞍,脖子上圈着胳膊粗像似我家粉面袋子一样的“套鞰(yun)”。吃力的四条腿随着身子和载满庄稼的马车晃动,赶车的走在前边,马车后边跟着旱晨坐车的人,费力可怜的骡子走过来,嘴里发出“唋唋”的喘声,就似老头喘气吁吁的声音。骡子、人尽都是一脸疲备,但人还能表露出高兴的笑容。</div><div>  吃过晚饭,天彻底的黑下来,大伯房后哪头儿的煤矿又亮了起来。看见远处黑黑的影子骑着自行车,我爸下班回来了。也有几个像似刚才收秋回来的人,骑着有灯的自行车朝村外行去,真好看要是有“突突”的声音,再冒烟就是摩托车了。</div><div>  :“爸,他们的自行车咋有灯,那是啥灯,比手电亮多了,爸也按个灯吧,晚上回来我就能远远地看见爸爸了。”</div><div>  :“爸,刚才骑灯车的人干啥去了。”</div><div>  听我爸讲那是矿灯,他们都去窑上下井上夜班去了……哗啦啦……哗啦啦哪头儿的声音又传来了。</div><div>  </div> <h3> 《二》</h3><div>  自从搬到大伯家后,我家再没回村南端的破宅子里,现在搬到煤矿矿区的一座废弃的变电站里。不知道什么原因把变电站迁移了,留下了整整齐齐的两排灰砖红瓦房,院子很大除了这两排灰砖房还有两座像仓库的大房子,是原来变电站的总枢纽---变电室。现在也住了人家,院子里有两台拖拉机。红红的车头,黑黑的车斗一看就知道这是经常拉煤的。</div><div>  除了我们这个院子外,围绕着煤矿大院的周围有好几个大院。都住着矿工家属,不过属我们这“变电站”的房子好。其它院的房子是泥坯房,没砖没瓦但也很整齐。它们的院也有名字,挨我家近的是“供销社大院”,另外几个我不知道了,总得来说,我再不怕漏雨塌房顶的恶梦了。</div><div>  煤矿就这样啊!离我新搬来的家不过一两分钟的路程,煤矿的院里全是煤,有好多拉煤的车。有拉块煤回家烧的骡子车、有四轮拖拉机、还有和我们大院停放着一样的大拖拉机,都称呼它“五十五”,还有用装载机装煤的黄河汽车,总之煤矿大院里拉煤的车五花八门。哗啦啦……哗啦啦……,原来传来的声音是倒煤声。</div><div>  “煤”从井囗用绞车机器的钢丝绳拉出矿斗,矿斗就是井下装煤的铁皮矿车,很像小火车一样,一串串的大约六七辆,它们行走在两条铁轨上。出井口的时候煤湿漉漉的,有时还冒着热气。出井口矿斗拉到最高点,然后三两个工人将矿斗一一解开绑在一齐的铁环,分个地推到最高点的滑滚架里,两个壮汉工人一翻,哗啦啦……煤就滚流到煤场,没等声音停息,煤场上一群拉煤的人蜂涌上去。翻煤的两个壮汉在上面吼着:“嗨!看头啊,砸死人可不管啊”。没等煤场哪伙拉煤人疏散,紧结着又是哗啦啦……煤场的拉煤人又冲到冒着热气的煤堆上。</div><div>  从上面倒煤的地方,是用石头砌成的坚固建筑,叫“翻煤台”。它和井口是合为一体的,台面上满是轨道,轨道中间尤如长蛇一样不停走动的是钢丝绳,也叫“井绳”。在台下哄抢的人们都是绐自已拉煤的人。因为煤也分优劣,有的块碎不易亲手装车,有的夹带煤矸石,看似黑呼呼的是煤,其实它是石头,是不会燃烧的。还有就是“臭碳”,就是含硫非常高的煤块,假如在自家屋里的火炉里点燃一块含硫高的“臭碳”那整个屋里有股奇异的味道,人的呼吸道非常难受,是无法形容的。用科学的用词是“二氧化硫”中毒。因为这种种原因才出现了哄抢的场景,大家都想挑好煤,挑大块煤拉回家烧。</div><div>  煤矿门囗有几家小饭馆也兼营一些生活用品供矿上的家属购买,有肥皂,清凉油、凡士林、挂面、蜡烛什么的,也就这些,再想买点布头穿戴之类的就的等赶集的时候。</div><div>  煤矿门口最大最红火的饭馆当属供销大院的红亮饭店,主要因为红亮媳妇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整个煤矿的女人她最时髦,烫着波浪卷头发,穿戴时尚,常天穿着健美裤,更显示出身材的苗条。凡去她家饭店吃饭的人大多家属不在矿上住着,都是住宿舍的矿工,也有拉煤的外地人,矿上家属都传开了,红亮家媳妇爱勾引男人,只要是和红亮媳妇搭讪的男人都不是正经东西。</div><div>  “变电站”大院住了十来户人家,我家也是其中一户。我爸是矿上的机修工,会操作“车床”,也是煤矿唯一的车床工。挨我家住的邻居除了住在大仓库的老陈家是开拖拉机的,余下几户都是在煤矿上班的。有食堂的大厨、井下生产队的队长、保卫科的门卫、井下作业的工人、还有仓库的保管员。一个院子里真的很热闹,和我一样大的小伙伴也够十几个。</div><div>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家刚搬来不久。左邻右舍的孩子都成天拿着月饼水果吃,我家啥也没有。</div><div>  我妈浓眉大眼,嗓门也大:“刘晨旭,你能不能先从矿上先支点钱,大十五的,家里啥也没有这十五还过不了!”</div><div>  我妈又指着我对我爸:“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要啥有啥,儿子连个苹果也拿不出去。”</div><div>  我爸就没穿过干净衣服,裤子上衣都有电焊火花烫的小窟窿,眼镜片也有几粒电焊疵的细铁渣。他在我妈面前说话就没有底气足过,嗓门也没大过:“我今儿到财务科问张文彬,老张说中秋节财务紧张,这段时间矿上不允许借贷一分钱。我再想想别的办法。”</div><div>  我妈刚才一脸着急的样子放松许多:“哎!咱家刚搬来,跟街坊四邻也不惯(不熟习),就是惯熟我一个妇道女人也张不开借钱的口,这隔平常我也不着急,家里米面支撑下月发工资没问题,关键是明就八月十五了,这多少得有点啥,实在不行跟他大伯再借借看行否。”</div><div>  我爸坐在凳子上点燃一支烟,烟雾随着一声叹气从囗腔鼻孔冒了出来:“才从大哥家搬过来,住人家半个来月哪好意思再借钱,英子!你别太着急,下午我再跟人借借总会有的。”</div><div>  我也不懂啥是个“过光景”难,大院里的邻居们生活水平都差不多,都是每个月快到月底都盼着发工资,家家户户囊中羞涩,米粮紧张。煤矿的哗啦啦声昼夜不断,自打搬进矿上住也能听到“嘀哩嘀哩”的电铃声和“咔啦咔啦”的矿车在铁轨上的行走声。</div><div>  下午我和几个院里的小伙伴一起玩,看见有个人背了挺多半袋东西到我家,那人圆头大脑袋,眼晴大大的,中等个子,也沒进入家门就把半袋东西放下。我妈在大院里和邻居们都是一边支毛衣一边拉家话,我跑过去跟我妈:“妈,咱家门囗来了个人,妈过去看看”。</div><div>  我妈看样子认识,两人都嘻嘻的笑脸:“大哥进家坐儿,多会儿来的我也沒看见。”</div><div>  那大脑袋人:“听晨旭说家里还沒来的急准备十五东西,我送点果子绐孩子吃。”</div><div>  我妈推辞:“不行大哥,大哥拿回去绐嫂子跟孩子吃,我不能拿。”几翻推辞那半袋水果还是留下了,不刚留下这青黄色的苹果和梨,那人还绐留下50块钱,说是借绐我爸的。</div><div>  我问我妈那人是谁,我妈跟我说:“也是个大伯,他叫孙孝文,还叮嘱我以后看见这个人叫“大伯”。”</div><div>  晚上我爸回来了,见我嘴里嚼着苹果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半个梨,没等我爸问我我就告诉他下午有个“大伯”送了好多梨和苹果。</div><div>  我妈:“你跟孝文借钱就借吧,咋还让人家往家里送,我一个女人家的对那么多街坊四邻也不好意思往家里留,人家留下半尼龙袋水果还借给50块钱走了。”</div><div>  我爸一楞:“谁!孝文送的,我没和他借,他咋知道的。我下午本来去大哥那借点,到他办公室我见人多也没好意思张嘴又出来了。”</div><div>  我爸坐在家里的炕沿边,低着头:“敢情是小安子说的,我今儿在车间就跟他一个球孩子说了。管球他!明个儿当面谢谢孝文。”</div><div>  我妈一听是人家接济的,也不是我爸借来的:“你一天吹牛逼,说煤矿人都跟你惯熟尽哥们儿,弄了半天连个蹦儿也没借上。”</div><div>  第二天,我爸就拿着那50块钱去离我家十来里地的暧泉镇买回好多月饼。不刚今儿“十五”有月饼吃,还有一条开了膛的鲤鱼和一条巴掌宽的猪肉。</div><div>  月亮真圆,煤矿灯又亮了,今儿晚上没有哗啦啦……的声音了,矿工都放假了,可是沙河哪头儿的殷家庄漆黑一片。</div><div>  </div> <h3>  《三》</h3><h3> 煤矿大院里,除了“翻煤台”和井囗还有很多用镂空的砖墙接合的小院。西边院整齐的两排平瓦房是“煤窑当官”的房,就是办公室,我大伯就在那个院里儿。办公室房后有整齐的一排大杨树,掉下来的杨树叶比我的手还大,它的颜色很绿但又泛黃,杨树上的叶子霎……霎……一股清凉的秋风把它吹响,一排高大的杨树摇摆着,中午的阳光将它的影子掩盖住了办公室后的大食堂。食堂比办公室高大的多,房檐下有许多模糊不清的字“毛主席思想万岁、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字样。食堂里有好多拥挤的人,他们手里攥着饭票拎着饭盒都挤在食堂里的小窗口前。</h3><div>  食堂走进来位脑门秃顶,约五十来岁的人,他看到一群人挤在一起,声音洪亮地骂喊:“都做啥!挤个球儿,到点开饭一个一个来,排好队!”</div><div>  一群人顿时消停了,都纷纷离开小窗囗几步远。都认识他——吴全祥,专管食堂的,别看官不大但也没人敢招惹。</div><div>  一群人中有个从头到脚黑呦呦的矿工,他头上戴着安全帽,帽子上的矿灯和他腰间用腰带扣绑的灯盒用筷子粗的电线连着,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张湿润的嘴唇,眼晴都是黑的,他的脖子、耳朵整个五官都和他那身窑衣(工作服)一个色儿。</div><div>  吴全祥走过他面前仔细一看:“这不是六子,你今儿咋连你这颗黑头也不洗洗就着急吃饭来啦。”说完有几个人发出了嘻笑声。</div><div>  六子一边跟着排队打饭的人向窗口小迈一步,一边扭过头对着吴全祥,黑色的脸也遮掩住他的表情:“才出班,顾不上洗澡怕你食堂的黄糕再凉了,硬巴巴的跟乒乓球似的,吃坏了大爷我的肚子。”</div><div>  吴全祥听得出针尖麦芒讽刺他,一边走进伙房,一边对六子:“你他娘的,吃完糕你就不怕澡堂子的水凉了。”话毕吴全祥走进食堂里的伙房重重地把门关上。</div><div>  六子打了一饭盒菜,拳头大的一份黍子面糕。饭盒里尽是汤水,用筷子一捞是细丝大白菜、断断续续的粉条、他那黑哟哟的右手拿筷子在饭盒里绞翻了好大功夫儿,也不过三两片指甲大小的肥肉。他知道肉都让吴全祥绐矿长、科长那些王八蛋挑了去。六子也顾不得这些,狼吞虎咽地连汤也喝尽。</div><div>  这就是煤矿的伙食,几乎天天中午就是这样的饭,即使难吃也得像六子那样儿吃下去。</div><div>  煤矿的澡堂离副井囗几步远,有铁轨用井绳拉煤斗的是主井囗,主要以出煤为主。副井囗有两个作用,就是方便下井矿工下窑,避开矿车有利安全也不影响生产。更为主要的是副井囗按装很大的一台风机,副井囗直径比主井口小的多,而且封闭式有利于送风,这样井下的气流循环可有利的分解瓦斯。</div><div>  澡堂里有好多木柜子,像似积木一样,每个柜子都有许多方格子。方格子都有号码,每个格子都挂着一把锁。有铜锁、铁锁、还有得用铁丝拧巴住没锁的,这就是矿工的更衣柜。</div><div>  再往里边走能嗅到一股尿臊味,不习惯的能让你恶心地吐出来。这里灯光很暗,一个挺大的水泥池子,里边的矿工大约十几个光着身子坐进温水池子泡澡、也有站在池子边往外撒尿的,也说不准有人往池子里悄悄地撒尿,反正池子里的水也是臭哄哄的。</div><div>  六子脱去窑衣,抖了抖靴子里的煤渣,解去了缠在脚上的裹脚布,,那裹脚布湿透了,又脏又臭看上去能使人呕吐。但裹脚布是袜子代替不了的,它能更好的防止煤渣进靴子里和防止脚滑。六子光着身子,除了脖子以上的五官和手脚都白乎乎的。</div><div>  “机电车间”,位置离食堂很近。高大的一扇铁门还是向左右拉着开的,里边有好多机械机器,车床、钻床、电焊机……都有序地排列在这所大房子里。车间里的椅子、桌子、工具箱几乎全是用钢筋和铁皮焊的。铁桌子围着五六个车间工人打扑克牌,旁边坐着三两个都戴着中山帽上了年纪的老头。年青的打扑克,老头儿们看报喝茶,看样子很消遣。</div><div>  大门“呼啦”拉开,走进来个人,正是几天前绐我家送果子的那个“大伯”孙孝文。</div><div>  打扑克的看见车间主任回来八成又有事儿,坐着的站了起来,有几个在铁桌子上坐着得也跳了下来。</div><div>  孙孝文着急地:“赶紧!准备换衣服,井下的离心泵坏了。”</div><div>  刚才坐那儿喝茶的老贾:“哪儿个巷道的水泵,几号井口的?”</div><div>  几个打牌的年青人就像似得到了军令,都各自跑到铁柜子前更换衣靴,跨起矿灯。这时一个二十来岁,车间属他年龄小,说话有些囗吃结结巴巴:“主——任,用、用我下井——下井否”</div><div>  孙孝文呲笑着:“下!今儿年青的都下井,老的吗,老的看门!”</div><div>  老安,就是刚才结巴后生的父亲,他知道离心泵一坏,井下的水位会迅速上涨,环境很危险。走到主任身前声音低沉地:“孝文,小安子下去也不懂个头续,我看我去让他在车间。”</div><div>  :“不行,车间得留个能顶事儿的,全下井上边的事谁应付。”</div><div>  孙孝文看到老安还想请缨的意思直结截钉斩齿地:“行了!就这么定了,让你儿子下去也锻炼锻炼不是坏事。”</div><div>  几个青年人都准备就续,孙孝文分配任务:“弟兄们,1号井4巷的潜水泵坏了,矿长们都很着急,这个4道巷的水泵大家都也清楚,关系着井上所有水龙头吃水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控制井下水位上涨的问题,如果不抓紧时间维修万一把窑下的采煤巷淹了可就完了。”</div><div>  孙孝文看了看胳膊上的手表:“现在六点(下午),到井下估计也得七点,事不宜迟大家现在就出发,到井下你们几个听老王的指挥。”</div><div>  一会儿的工夫儿,几个机修工到了井口,打开了副井囗那扇沉重的铁门,一股寒流扑面而来,风机“嗡嗡”作响,冰冷的风吹得让人疼痛冰凉。</div><div>  斜滑的井道满是泥水,石条的台阶早已经让矿工的靴子把它踩平,向下走的路滑陡难行,几个机修工扶着井下的墙壁蹒跚前进。</div><div>  漆黑的井下只能看到这六七盏矿灯,他们走进了主巷,脚下的路平缓了许多。一条漆黑漫长的主巷都搭着木棚,灯光下的木头都发了霉,长出了像似臭豆腐发霉一样的绒毛,也有的结出了铁锈一般的蘑菇。这陈年的木头看着让人担心,总感到它会掉落在自已头上。</div><div>  从木棚的缝隙用矿灯的照射,能看到乌亮闪光的煤碳。它晶莹剔透的晶斑像似黑色的宝石,它藏在木棚后似乎有些让人喜爱,恐怕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它的灵魂向你倾诉。</div><div>  “嘭”一声巨响,震的耳膜疼痛,震的心肝颤动,震的脚跂麻木,震的长井荡漾颤抖,震的头顶上的木棚吱响。这是采煤的炸药爆破声,咆哮的爆破声沒有震住机修工的步伐。他们知道离采煤区越来越近,也知道离修水泵的地方越来越近。</div><div>  六七个机修工离开主巷拐进4号巷,不远处看到了防爆灯的光茫。在灯光下全是水,水已经快淹没他们的靴子,越走水越深。</div><div>  小安子结巴地:“王队——长!这水都快淹靴子呀,还往里走哩。”</div><div>  老王队长走在最前头,他每迈一步都会用脚尖试一试水的深浅,冰凉的井水早就灌满了他的靴子。:“怕淹了你!你可以掉头回去。”</div><div>  小安子不经常下井,胆子还是小点,现在就是让他下班,让他自已返回他也没这个胆儿,小安子在最后紧跟着一起坚难的走。</div><div>  几个维修工在4号巷修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水位淹沒了他们的膝盖,经验丰富的王队长也了解了机器的损坏原因。现在最大的困难是水位太高,快淹没的千斤重水泵,无法下手维修。:“晨旭、小仝你俩人赶快到“漏煤眼”的位置,稍信让送钢管架和吊链。”</div><div>  食堂的晚饭已经卖完,在食堂外围有座开水房,是专供住宿的员工饮用。</div><div>  吴三小,十五六岁,患先天性小儿麻痹。走路瘸着走,他的模样能让人一眼看出浑身无力的样子。他住在开水房旁边的宿舍里,他是吴全祥的儿子,他爹管着食堂。所以吴三小是“吃在食堂、住在食堂”。成天沒事在矿上游来逛去的,煤矿上发生的大事小事儿没他不知道的,他比矿长的消息还灵通。</div><div>  绞车工王光明走到水房打水,拧开两个水龙头都没水,碰巧看见吴三小:“三小,你爹那孬孙儿又从伙房把筏门关了,咋今儿一点水也沒有。”</div><div>  吴三小一听含沙射影地骂他自已:“你知道个屁,窑底下的水泵坏了,机电的人都下去修了,你还想喝水——喝尿吧!”吴三小身子软说话吃力,一句话说完囗水都流到脖子里。</div><div>  王光明一听小兔子嵬子出言不逊,本想踹他两脚,只见吴三小跑远了。</div><div>  “翻煤台”一串装满煤的矿车从井囗出来,几个翻煤工变道轨解矿车的铁环,一看矿车上用粉笔写着“孙孝文,速送钢管架、吊链急、急、急、!、!、!”翻煤工们明白这三个“急”和三个感叹号代表着十万火急。经商量后年青的翻煤工跑步向花镂墙的办公室小院而去,倒完煤的一串矿车停留在台上,等候着火急地任务。</div><div>  我和我妈早就吃过晚饭,我爸他还是没回来。我妈让我去煤矿门囗的饭馆找我爸回家,还叮嘱我,看见我爸让他回家,不然我妈会亲自去抄他“酒摊子”(饭桌)。</div><div>  我不怕天黑,煤矿门囗的饭馆也离我家不远。煤矿门口的几家饭馆都亮着灯,我去找我爸不只是为让他回家,我还能弄瓶饮料喝,所以我痛快的答应我妈这份差事。</div><div>  我从饭馆的窗户看遍了,都没我爸的影子。就红亮家的饭馆沒看,因为我爸他从来不去他家喝酒。“变电站”的女人们都说红亮媳妇不正经,我正想过去试看,•小饭馆走出来个大娘:“你谁家的孩子,找谁?”</div><div>  :“我刘晨旭的孩子,我找俺爸。”</div><div>  大娘一边绐窗户上护板:“噢,刘晨旭的孩子,你爸今儿没来。”</div><div>  正这时从里传出个男人声音:“你爸他们下窑底下修水泵去了,加班哩,”</div><div>  我从窗户看见那男人端起碗把饸饹面吃了个干净,他走了出来。</div><div>  :“叔叔认识俺爸,叔叔你叫个啥名字”</div><div>  那男人出了饭馆正朝煤矿大院走去:“我叫王光明。”</div><div>  孙孝文带了几个人把钢管架和吊链放入矿车中,只见一个翻煤工将墙上的电铃开关一按“嘀哩嘀哩”矿车先缓慢而又急速地冲进井囗里,只能看到铁轨间的井绳飞一般地向井囗窜动。</div><div>  我回到家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我妈。我家是那天晚上最后一户在“变电站”息灯的。</div><div>  天亮了,我醒了。我爸他躺在我身边,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的,只看到炕沿下湿透的窑衣和沾满黑泥的靴子,也听到屋外传来的铁桶与扁担的吱响声,不知道谁喊出——来——水——了</div><div>!</div><div>  </div><div>  </div><div>  </div> <h3>   《四》</h3><h3> 煤矿食堂前的那排杨树只剩下了乱絮交织在一起的枝干,青黄残零的树叶凋谢在树下。无数的落叶像似一层绵被,秋草黄的颜色让这煤尘黃土掩盖了一层簿纱,失去了它最后的容华。</h3><div>  煤矿四周荒野秃丘,沙河的小溪也让寒风凛冽的气流而凝结,银光色的冰带贯穿在数不尽的沙石上。煤矿四周散落的村庄和小煤窑尽是云绕的雾烟,遥遥望看那许多破落不堪的房屋!几起炊烟升空,几户破损柴门,有谁能晓它尽居满外来打工的“小煤窑工”。</div><div>  “翻煤台”下的煤场停满了五花八门的装煤车,冬天的寒冷让这座煤矿生意更加好了起来。井囗的一列列矿车也由六七个增加到了十几个的数量,那“井绳”也绷的比以前更紧,能似乎看出它的“竭尽全力”。</div><div>  矿上电线杆子的大喇叭传出“大家注意!大家注意!凡是矿上的长期工,党员都下午两点到会议室开会啊!凡是矿上的长期工、党员都开会啊!下午两点、下午两点!”</div><div>  “会议室”就在食堂后的那排“筒子楼”样式的房子里,里面的布局很像学校的教室,二尺高的一个台子,后边大大的黑板。台子由三几个写字桌拼了一排,台下是挤在一起不大整齐地长条木椅。会议室中间很大的一个火炉子,燃烧的煤碳绐这窗户透风的会议室送来一丝暧流。</div><div>  还不到下午两点的时间,会议室的破长木椅子挤满了矿工,他们都穿着棉厚的大衣,许多都戴着军式的翻绒大耳绵帽子,有机电科、保卫科、生产科、后勤科、和生产在一线的“准备队”,也有没来的急交换班穿着“窑衣”戴着安全帽的井下工,百八十号人在火炉子旁围成一团儿。声音吵闹,香烟卷的味道覆盖着整个会议室。</div><div>  刚到两点,会议室接连地走进七八个穿着呢子大衣、皮夹克的人都走上了黑板下的二尺台子,他们纷纷坐在了写字台前。</div><div>  主管井上工作的副矿长老曹,五十来岁穿戴皮夹克、皮帽。看到台下的工人都围着炉子坐不成样子,他那可能是常吸烟引起的沙哑嗓门喊道:“都好好地把椅子挪正,像球儿个啥!马上开会,都搬到原来的位置(指椅子),坐好!”</div><div>  几十个矿工瞬间都解散开火炉子周围,“刺啦刺啦”的挪椅子声。虽然都各就位地坐着椅子上,全都是等候开会,但许多矿工还是挤在炉子旁边。</div><div>  白宏——煤矿的第一把手儿,个不高又瘦小,穿着的呢子大衣为他撑起了宽宽的肩膀,声音平缓地:“大家注意!开会呀,今儿的会议很重要,关系着咱们煤矿以后的发展,也关系着大家伙儿每个人的发展。最近大家也知道些个事儿,就是我们的煤碳产量跟不上,你们也看见到煤场上一辆辆拉煤的车了,有的!——有的排了两天队了也没装上一吨煤。人家为啥要排队拉咱矿上的煤,附近小煤窑也不少。”</div><div>  白宏一边讲话一边用他的手掌拍打着面前的桌子,气语深长含着表情地:“还不是人家为咱煤矿上的煤质好!”</div><div>  台下的众矿工都目视着台上的领导,也有一两个矿工正点燃香烟低头划火柴。矿工都纷纷的相互看着身边的工友喃喃自语,一致地认为白矿长所言正是矿上现在的处境和问题。</div><div>  白宏端起桌前的茶杯,押了一口烫呼呼的茶水:“行了,大家都稍微安静,就为解决咱们矿眼下的困难,当然也是将来的困难、矿上党委会想出了一些解救的方案,接下来由工会主席老刘和副矿长王小桓给大家详细地讲讲!”</div><div>  “老刘”也就是我常提起的“煤窑当官”大伯,五十多岁眼睛不大,戴着黑呢子鸭舌帽,也穿着和白宏一样的呢子大衣。他正是煤矿上的“工会主席”,他的最大权力也许正是发挥在这会议室里。他咳嗽了一声,声音比白矿长洪厚许多:“同志们!在位的大多都是党员,煤矿地确在生产的问题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问题。这煤矿最主要的就是生产,由于咱煤矿依然采取过去的以“人力为主”的开采技术,再加上多年的井下开采使采煤区离我们出煤井囗越来越远,才导致现在的出煤缓慢局面。经党委协商,我矿要采取“骡马运输”的采煤方法!结下来大家也可以说说你们自已的想法和建议。”</div><div>  话毕会议室台上台下议论纷纷。</div><div>  这时台下站起来个身穿“窑衣”,一副井下工人打扮,一脸胡渣的矿工:“领导们儿,我在咱矿下了够二十多年窑了,就算采取骡子替人的运煤办法,那骡子和人来回上下班从窑囗进出也是问题,井囗陡坡滑峭,人都下井费劲儿,何况是牲口儿。”</div><div>  生产矿长王小桓三十多岁,台上的领导们他最年青,他认识站起提建议的老矿工:“老赵你先坐下,对于你提出的问题矿上已经有了解决方案,就是在我们矿大院以北的荒坡决定再挖一口井。我们的采煤层离地面垂直距离是大约200米至300米。现在咱们的副井囗斜滑坡长度是不足800米,所以很陡峭。经我们研究准备开掘2号井,将坡度放缓放长,预计为1000米的长度通往垂直300米的作业层。对于牲口下井是绝对沒有难度和问题的。”</div><div>  众矿工又是议论纷纷,会议室的香烟,它雾弥缭绕在头顶上,咳嗽声、杂吵声、吐痰声合为一齐混沌着,这场会一直延续到天色模糊。</div><div>  第二天煤矿要采用骡子下井的消息都传开了,矿上的职工有的为这种开采方法担忧,也有的叫好。</div><div>  “变电站”的家属们依然是喜欢边支毛衣边拉家话儿,只是天气寒冷的缘由,她们七八个女人都挤进了住在宽大“仓库”的老陈家。老陈家每到冬天都很热闹,西院住的食堂厨子李大眼媳妇儿,个不高又胖,坐在老陈家的凳子上边绣鞋垫边声音故意低轻地:“你们知道否?”</div><div>  几个女人都放缓了手下的针线活儿,朝着李大眼媳妇儿看。</div><div>  李家女人也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儿,头故意朝看她的几个女人靠近些,她声音深怕“隔墙有耳”似的,:“红亮媳妇昨儿跟东村的小煤窑主王福住一块儿了。”</div><div>  老陈家房后住的赵大娘三角眼,五十来岁身板儿瘦干,脸色苍白,常天头上系块头巾,头巾只裹着额头缠在脑后,假如在脸上缠着,那就极像似清真回民的样子。她谅讶地向李家女人:“你咋知道的,你听谁家儿(指哪家的女人)说的。”</div><div>  李家女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声音更轻地朝屋里六七个女人:“我今儿起的早,家里炉子昨晚灭了,我到咱们大院正寻思找点生火柴,我远远地看见有辆吉普车停了咱们大院门口的道儿上。”</div><div>  说到这儿李家女人表露出害羞地表情:“你们是没看见,我见红亮媳妇儿下了车,有个比她岁数大的男人也下了车,上去一把又抓住红亮媳妇儿,你们猜咋了!”</div><div>  屋里几个女人听的正入神,老陈家女人个不高四十来岁也放下了手上支的毛衣活儿,好奇地:“赶紧说,到底看见啥了!”</div><div>  李家女人是更羞的表情:“我一看是王福,王福搂住亲红亮媳妇儿还不够,连手也抻进红亮媳妇儿的衣服里,哎呀娘儿呀!吓地我,我看到后悄悄地低下头用墙挡住,深怕哪对人看见我。”几个女人一听李家女人这么一描绘,尽都是羞涩的低声呲笑。</div><div>  自从上次矿上开完会,煤矿北畔的荒坡上来了矿山打井队,这“打井队”是专为煤矿开掘井囗的单位,他们己经来了数日,只见荒坡上比以前又多出个土丘,其实哪就是挖井口挖出的泥土。</div><div>  “机电车间”内,油桶粗的火炉子里燃烧着,炉里的煤是通红好似岩浆一样的火焰。十几个机修工围着炉子取暖,挺大的铁水壶放在火炉盖上格格不入,炉子太大,水壶太小,若打开炉盖挺大的铁水壶能让炉子噬吞了。在炉盖上“咕噜咕噜”的水壶,让壶里沸腾的开水顶的壶盖也“嘎嘎嘎”地响。</div><div>  孙孝文又打开哪扇铁门走进,机修工们的心又“咯噔”一下,心想肯定又来事儿了!</div><div>  孙孝文他走到炉子旁,他两只手抻在炉盖上方烤火取暧。机灵的小仝子赶快绐主任身后搬去铁架椅子。</div><div>  孙孝文坐在椅子上:“刚才矿长们开会了,要加快实行“骡马运煤”的策划,命令咱们机电车间用一个月的时间,做出三百辆井下骡子备用的马车。”</div><div>  老安五十出头的岁数,挺魁梧的身板儿,满脸皱纹。他也许是让炉子的暖流烘的皮肤难受,他用双手似洗脸的动作搓了一阵儿,搓得两眼似醒似睡地朝坐在隔着炉子对面的主任:“做车的有材料,三百个骡子车需要多少材料!还有车怎样做,标准是多大多宽,都的有图纸或实物比照才行。”</div><div>  老贾、老董、老郭几个比老安还年龄大,都耗在车间等退休的老头儿异口同声地:“老安说的有道理。”</div><div>  孙孝文看了看仨老头儿,心想这仨“吃皇粮”的,仗着矿长亲戚的势力,要不然车间要你们有啥用,还不如退休了好。孙孝文也没理会仨老头儿,对着老安很自然地:“材料放心,矿上已经派车去地区的钢材公司采购去了,估摸着三两天回来,大家伙儿也趁这两天闲着,都准备一下。”</div><div>  话毕十几个维修工纷纷牢骚,但还是准备了这次劳累的任务。</div><div>  “木匠房”与井囗的绞车房紧挨着,千百根碗粗的木材整齐地堆积如山,这次荒坡修2号井,须要大量木材,电钜的电机几乎昼夜不停,七八个人组成的木匠班分成两组,白天四人、晚上四人。劳累的木匠们,他们头发夹带着许多木屑,粗糙的双手在寒冷的屋外冻得发青,身体寒颤,纪律的防火意识扼杀了他们烧火取暧的条件。两个人在电钜轮转与圆木碰齿产生出震肺发腑的噪声下工作,两个人在冰冷沉重的木头成品与半成品之间来回运作。数九寒冬的冰冷,它没有征服木匠们充满加班,多挣点工资的内心热火。</div><div>  过了三天的时间,一辆载着许多钢材的汽车停放在“机电车间”那扇铁门前。在装载机的协助下,粗细有别的钢管,薄厚不同的铁皮堆积在车间屋外,机修工们的“三百辆马车”要开始加工了。</div><div>  车床工——站立在车床前加工车轴,在车床高速的转动下,产生了飞溅的螺丝钢花,它们无比锋利,稍微在转动的生产中碰撞它一下皮肤就会尤如刀割。</div><div>  电焊工——用粉笔钩画出钢材的尺寸,一会儿躯着身、一会儿站起身板儿,他们手握焊枪,焊条与铁的碰撞,产生出强烈的焊火,它的火光让人眼睛苦涩,它的火焰让人脸腮楛燥,电焊工将根根钢管,张张铁皮焊接在一起,做成了长方型的马车,一辆辆地停放在他们身后。</div><div>  车间几个老头儿也沒闲着,老安用锤打磨马车的糙痕,老贾用电钻钻孔,老郭用板手套螺丝、老董绐车轴挤黄油……</div><div>  煤场上的拉煤人,虽然不是井下矿工但他们昼夜在煤堆旁边,风吹日晒,煤场的粉尘早绐他们脸上图了一层黑膜。</div><div>  王坡,六十多岁打了一辈子光棍儿,他身穿露着棉絮的破衣服,戴着早已经快掉尽绒毛的棉帽子,推着手推车来回穿插在煤场每个角落。他的工作是捡煤矸石,就是拉煤人将煤装在车上运走,扔在煤场七零八落的煤矸石都由王坡捡到手推车里,然后再推着倒掉煤场外的石堆中。</div><div>  王坡虽然是煤矿几十年的老员工,但他是临时工。煤矿上像王坡一样年龄的人大多退休回家养老了,可王坡在煤矿混了半辈子也没做成个长期工,更别提党员的身份。王坡工资不高,只是一个正常井下工人一半的薪水,他孤寡一人也没个家,他的吃住都在煤场磅房旁边的宿舍里。</div><div>  “磅房”在煤场离煤矿大门几十米的位置,凡是进煤场拉煤的都必须进入两次才行,一次是空着车开进磅上,过磅后记录了车的重量。当载满煤的时候再过一次磅,减去了记录着的重量后,得出的净重是煤的重量。</div><div>  磅房有两个窗口,一个是“称重口”,一个是“收银囗”。两个窗口两间房,一墙之隔,两个里边的工作人员不见面。</div><div>  “突啦突啦”的拖拉机开进磅房,从车里出来的驾驶员正是“变电站”院里的老陈,老陈将头伸进“称重囗”对着过磅员:“哎哟,老候今儿值班!”</div><div>  老候没答理他,正在用手拔动着称尺上的称码,这时老陈从窗口递过一支烟,不刚一支烟。老候看到这只伸进来的手还夹带着几张十元的钞票,老候接烟的同时也连带着几张票子攥在手心儿里。</div><div>  老候把本来是六吨的拖拉机一下拨到八吨半,开了张空车记录据单递绐了窗口外的老陈。</div><div>  当然,等老陈载满煤再回磅房时,过磅的时候可能“称重口”的老候下班了。即使老候不在岗位,换绐任何一位值班的看到八吨半的车重,他都的减去,那老陈就会赚煤矿“两吨半”的便宜。</div><div>  这些日子,煤矿上的矿工几乎天天加班,都是在为煤矿下一步的“改革”有序紧张的进行着……。</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 <h3>   《五》</h3><h3> 煤矿食堂前的那排杨树只剩下了乱絮交织</h3><h3>在一起的枝干,青黄残零的树叶凋谢在树下。无数的落叶像似一层绵被,秋草黄的颜色让这煤尘黃土掩盖了一层簿纱,失去了它最后的容华。</h3><div>  煤矿四周荒野秃丘,沙河的小溪也让寒风凛冽的气流而凝结,银光色的冰带贯穿在数不尽的沙石上。煤矿四周散落的村庄和小煤窑尽是云绕的雾烟,遥遥望看那许多破落不堪的房屋!几起炊烟升空,几户破损柴门,有谁能晓它尽居满外来打工的“小煤窑工”。</div><div>  “翻煤台”下的煤场停满了五花八门的装煤车,冬天的寒冷让这座煤矿生意更加好了起来。井囗的一列列矿车也由六七个增加到了十几个的数量,那“井绳”也绷的比以前更紧,能似乎看出它的“竭尽全力”。</div><div>  矿上电线杆子的大喇叭传出“大家注意!大家注意!凡是矿上的长期工,党员都下午两点到会议室开会啊!凡是矿上的长期工、党员都开会啊!下午两点、下午两点!”</div><div>  “会议室”就在食堂后的那排“筒子楼”样式的房子里,里面的布局很像学校的教室,二尺高的一个台子,后边大大的黑板。台子由三几个写字桌拼了一排,台下是挤在一起不大整齐地长条木椅。会议室中间很大的一个火炉子,燃烧的煤碳绐这窗户透风的会议室送来一丝暧流。</div><div>  还不到下午两点的时间,会议室的破长木椅子挤满了矿工,他们都穿着棉厚的大衣,许多都戴着军式的翻绒大耳绵帽子,有机电科、保卫科、生产科、后勤科、和生产在一线的“准备队”,也有没来的急交换班穿着“窑衣”戴着安全帽的井下工,百八十号人在火炉子旁围成一团儿。声音吵闹,香烟卷的味道覆盖着整个会议室。</div><div>  刚到两点,会议室接连地走进七八个穿着呢子大衣、皮夹克的人都走上了黑板下的二尺台子,他们纷纷坐在了写字台前。</div><div>  主管井上工作的副矿长老曹,五十来岁穿戴皮夹克、皮帽。看到台下的工人都围着炉子坐不成样子,他那可能是常吸烟引起的沙哑嗓门喊道:“都好好地把椅子挪正,像球儿个啥!马上开会,都搬到原来的位置(指椅子),坐好!”</div><div>  几十个矿工瞬间都解散开火炉子周围,“刺啦刺啦”的挪椅子声。虽然都各就位地坐着椅子上,全都是等候开会,但许多矿工还是挤在炉子旁边。</div><div>  白宏——煤矿的第一把手儿,个不高又瘦小,穿着的呢子大衣为他撑起了宽宽的肩膀,声音平缓地:“大家注意!开会呀,今儿的会议很重要,关系着咱们煤矿以后的发展,也关系着大家伙儿每个人的发展。最近大家也知道些个事儿,就是我们的煤碳产量跟不上,你们也看见到煤场上一辆辆拉煤的车了,有的!——有的排了两天队了也没装上一吨煤。人家为啥要排队拉咱矿上的煤,附近小煤窑也不少。”</div><div>  白宏一边讲话一边用他的手掌拍打着面前的桌子,气语深长含着表情地:“还不是人家为咱煤矿上的煤质好!”</div><div>  台下的众矿工都目视着台上的领导,也有一两个矿工正点燃香烟低头划火柴。矿工都纷纷的相互看着身边的工友喃喃自语,一致地认为白矿长所言正是矿上现在的处境和问题。</div><div>  白宏端起桌前的茶杯,押了一口烫呼呼的茶水:“行了,大家都稍微安静,就为解决咱们矿眼下的困难,当然也是将来的困难、矿上党委会想出了一些解救的方案,接下来由工会主席老刘和副矿长王小桓给大家详细地讲讲!”</div><div>  “老刘”也就是我常提起的“煤窑当官”大伯,五十多岁眼睛不大,戴着黑呢子鸭舌帽,也穿着和白宏一样的呢子大衣。他正是煤矿上的“工会主席”,他的最大权力也许正是发挥在这会议室里。他咳嗽了一声,声音比白矿长洪厚许多:“同志们!在位的大多都是党员,煤矿地确在生产的问题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问题。这煤矿最主要的就是生产,由于咱煤矿依然采取过去的以“人力为主”的开采技术,再加上多年的井下开采使采煤区离我们出煤井囗越来越远,才导致现在的出煤缓慢局面。经党委协商,我矿要采取“骡马运输”的采煤方法!结下来大家也可以说说你们自已的想法和建议。”</div><div>  话毕会议室台上台下议论纷纷。</div><div>  这时台下站起来个身穿“窑衣”,一副井下工人打扮,一脸胡渣的矿工:“领导们儿,我在咱矿下了够二十多年窑了,就算采取骡子替人的运煤办法,那骡子和人来回上下班从窑囗进出也是问题,井囗陡坡滑峭,人都下井费劲儿,何况是牲口儿。”</div><div>  生产矿长王小桓三十多岁,台上的领导们他最年青,他认识站起提建议的老矿工:“老赵你先坐下,对于你提出的问题矿上已经有了解决方案,就是在我们矿大院以北的荒坡决定再挖一口井。我们的采煤层离地面垂直距离是大约400米至500米。现在咱们的副井囗斜滑坡长度是不足1000米,所以很陡峭。经我们研究准备开掘2号井,将坡度放缓放长,预计为2000米的长度通往垂直500米的作业层。对于牲口下井是绝对沒有难度和问题的。”</div><div>  众矿工又是议论纷纷,会议室的香烟,它雾弥缭绕在头顶上,咳嗽声、杂吵声、吐痰声合为一齐混沌着,这场会一直延续到天色模糊。</div><div>  第二天煤矿要采用骡子下井的消息都传开了,矿上的职工有的为这种开采方法担忧,也有的叫好。</div><div>  “变电站”的家属们依然是喜欢边支毛衣边拉家话儿,只是天气寒冷的缘由,她们七八个女人都挤进了住在宽大“仓库”的老陈家。老陈家每到冬天都很热闹,西院住的食堂厨子李大眼媳妇儿,个不高又胖,坐在老陈家的凳子上边绣鞋垫边声音故意低轻地:“你们知道否?”</div><div>  几个女人都放缓了手下的针线活儿,朝着李大眼媳妇儿看。</div><div>  李家女人也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儿,头故意朝看她的几个女人靠近些,她声音深怕“隔墙有耳”似的,:“红亮媳妇昨儿跟东村的小煤窑主王福住一块儿了。”</div><div>  老陈家房后住的赵大娘三角眼,五十来岁身板儿瘦干,脸色苍白,常天头上系块头巾,头巾只裹着额头缠在脑后,假如在脸上缠着,那就极像似清真回民的样子。她谅讶地向李家女人:“你咋知道的,你听谁家儿(指哪家的女人)说的。”</div><div>  李家女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声音更轻地朝屋里六七个女人:“我今儿起的早,家里炉子昨晚灭了,我到咱们大院正寻思找点生火柴,我远远地看见有辆吉普车停了咱们大院门口的道儿上。”</div><div>  说到这儿李家女人表露出害羞地表情:“你们是没看见,我见红亮媳妇儿下了车,有个比她岁数大的男人也下了车,上去一把又抓住红亮媳妇儿,你们猜咋了!”</div><div>  屋里几个女人听的正入神,老陈家女人个不高四十来岁也放下了手上支的毛衣活儿,好奇地:“赶紧说,到底看见啥了!”</div><div>  李家女人是更羞的表情:“我一看是王福,王福搂住亲红亮媳妇儿还不够,连手也抻进红亮媳妇儿的衣服里,哎呀娘儿呀!吓地我,我看到后悄悄地低下头用墙挡住,深怕哪对人看见我。”几个女人一听李家女人这么一描绘,尽都是羞涩的低声呲笑。</div><div>  自从上次矿上开完会,煤矿北畔的荒坡上来了矿山打井队,这“打井队”是专为煤矿开掘井囗的单位,他们己经来了数日,只见荒坡上比以前又多出个土丘,其实哪就是挖井口挖出的泥土。</div><div>  “机电车间”内,油桶粗的火炉子里燃烧着,炉里的煤是通红好似岩浆一样的火焰。十几个机修工围着炉子取暖,挺大的铁水壶放在火炉盖上格格不入,炉子太大,水壶太小,若打开炉盖挺大的铁水壶能让炉子噬吞了。在炉盖上“咕噜咕噜”的水壶,让壶里沸腾的开水顶的壶盖也“嘎嘎嘎”地响。</div><div>  孙孝文又打开哪扇铁门走进,机修工们的心又“咯噔”一下,心想肯定又来事儿了!</div><div>  孙孝文他走到炉子旁,他两只手抻在炉盖上方烤火取暧。机灵的小仝子赶快绐主任身后搬去铁架椅子。</div><div>  孙孝文坐在椅子上:“刚才矿长们开会了,要加快实行“骡马运煤”的策划,命令咱们机电车间用一个月的时间,做出三百辆井下骡子备用的马车。”</div><div>  老安五十出头的岁数,挺魁梧的身板儿,满脸皱纹。他也许是让炉子的暖流烘的皮肤难受,他用双手似洗脸的动作搓了一阵儿,搓得两眼似醒似睡地朝坐在隔着炉子对面的主任:“做车的有材料,三百个骡子车需要多少材料!还有车怎样做,标准是多大多宽,都的有图纸或实物比照才行。”</div><div>  老贾、老董、老郭几个比老安还年龄大,都耗在车间等退休的老头儿异口同声地:“老安说的有道理。”</div><div>  孙孝文看了看仨老头儿,心想这仨“吃皇粮”的,仗着矿长亲戚的势力,要不然车间要你们有啥用,还不如退休了好。孙孝文也没理会仨老头儿,对着老安很自然地:“材料放心,矿上已经派车去地区的钢材公司采购去了,估摸着三两天回来,大家伙儿也趁这两天闲着,都准备一下。”</div><div>  话毕十几个维修工纷纷牢骚,但还是准备了这次劳累的任务。</div><div>  “木匠房”与井囗的绞车房紧挨着,千百根碗粗的木材整齐地堆积如山,这次荒坡修2号井,须要大量木材,电钜的电机几乎昼夜不停,七八个人组成的木匠班分成两组,白天四人、晚上四人。劳累的木匠们,他们头发夹带着许多木屑,粗糙的双手在寒冷的屋外冻得发青,身体寒颤,纪律的防火意识扼杀了他们烧火取暧的条件。两个人在电钜轮转与圆木碰齿产生出震肺发腑的噪声下工作,两个人在冰冷沉重的木头成品与半成品之间来回运作。数九寒冬的冰冷,它没有征服木匠们充满加班,多挣点工资的内心热火。</div><div>  过了三天的时间,一辆载着许多钢材的汽车停放在“机电车间”那扇铁门前。在装载机的协助下,粗细有别的钢管,薄厚不同的铁皮堆积在车间屋外,机修工们的“三百辆马车”要开始加工了。</div><div>  车床工——站立在车床前加工车轴,在车床高速的转动下,产生了飞溅的螺丝钢花,它们无比锋利,稍微在转动的生产中碰撞它一下皮肤就会尤如刀割。</div><div>  电焊工——用粉笔钩画出钢材的尺寸,一会儿躯着身、一会儿站起身板儿,他们手握焊枪,焊条与铁的碰撞,产生出强烈的焊火,它的火光让人眼睛苦涩,它的火焰让人脸腮楛燥,电焊工将根根钢管,张张铁皮焊接在一起,做成了长方型的马车,一辆辆地停放在他们身后。</div><div>  车间几个老头儿也沒闲着,老安用锤打磨马车的糙痕,老贾用电钻钻孔,老郭用板手套螺丝、老董绐车轴挤黄油……</div><div>  煤场上的拉煤人,虽然不是井下矿工但他们昼夜在煤堆旁边,风吹日晒,煤场的粉尘早绐他们脸上图了一层黑膜。</div><div>  王坡,六十多岁打了一辈子光棍儿,他身穿露着棉絮的破衣服,戴着早已经快掉尽绒毛的棉帽子,推着手推车来回穿插在煤场每个角落。他的工作是捡煤矸石,就是拉煤人将煤装在车上运走,扔在煤场七零八落的煤矸石都由王坡捡到手推车里,然后再推着倒掉煤场外的石堆中。</div><div>  王坡虽然是煤矿几十年的老员工,但他是临时工。煤矿上像王坡一样年龄的人大多退休回家养老了,可王坡在煤矿混了半辈子也没做成个长期工,更别提党员的身份。王坡工资不高,只是一个正常井下工人一半的薪水,他孤寡一人也没个家,他的吃住都在煤场磅房旁边的宿舍里。</div><div>  “磅房”在煤场离煤矿大门几十米的位置,凡是进煤场拉煤的都必须进入两次才行,一次是空着车开进磅上,过磅后记录了车的重量。当载满煤的时候再过一次磅,减去了记录着的重量后,得出的净重是煤的重量。</div><div>  磅房有两个窗口,一个是“称重口”,一个是“收银囗”。两个窗口两间房,一墙之隔,两个里边的工作人员不见面。</div><div>  “突啦突啦”的拖拉机开进磅房,从车里出来的驾驶员正是“变电站”院里的老陈,老陈将头伸进“称重囗”对着过磅员:“哎哟,老候今儿值班!”</div><div>  老候没答理他,正在用手拔动着称尺上的称码,这时老陈从窗口递过一支烟,不刚一支烟。老候看到这只伸进来的手还夹带着几张十元的钞票,老候接烟的同时也连带着几张票子攥在手心儿里。</div><div>  老候把本来是六吨的拖拉机一下拨到八吨半,开了张空车记录据单递绐了窗口外的老陈。</div><div>  当然,等老陈载满煤再回磅房时,过磅的时候可能“称重口”的老候下班了。即使老候不在岗位,换绐任何一位值班的看到八吨半的车重,他都的减去,那老陈就会赚煤矿“两吨半”的便宜。</div><div>  这些日子,煤矿上的矿工几乎天天加班,都是在为煤矿下一步的“改革”有序紧张的进行着……。</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 <h3>   《六》</h3><h3> 今天煤矿花镂墙的小院聚集了好多矿工,对矿工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领工资。</h3><div>  “财政科”与煤矿办公室相邻,铁门铁窗户,只留着能伸进手的小窗口。</div><div>  张文彬,四十多岁。他在煤矿担任会计出纳十多年,写字台上满是出勤账薄,印泥账单。背后是如药房的中医药柜,满是装着信封还标着编号的“薪封”,领工资的矿工约有几百,刚凭张文彬他是不可能全都认识。为了领取工资能如数不误,谨防冒领,财务科有他们独到之处。</div><div>  矿工:“领工资!”</div><div>  张文彬:“那个科目?叫啥?编号多少。”</div><div>  矿工:“生产科准备队,祁老六,0963”</div><div>  张文彬兑账单一看,准确无误,伸手从背后满是方格子的柜里抽出编有“0963”的纸封,他没有直接打开。</div><div>  张文彬:“生产科绐你报多少出勤?应发多少?”</div><div>  矿工:“出勤26天!应发474块6毛!”</div><div>  张文彬打开纸封核兑,准确无误后将出勤薄伸到窗口:“签字吧!”</div><div>  矿工签完字后将薪水领取,分文不差。</div><div>  煤矿职工的编号每月都会更改,让科里将出勤、编号、工资数目报与每位矿工。通过这样的财会方法,张文彬在发工资的事情上从无差错。</div><div>  当然领工资也有尴尬的一目。发放工资一般持续两到三天,而这两三天的时间里“财政科”窗口也站了几个不领工资的人。</div><div>  他们都是煤矿门口小饭馆的老板,人人拿着账薄,专候着吃饭欠账领工资的人。</div><div>  机修工小安子,他偷偷地从花镂墙的缝孔瞧望。张家饭馆的老板娘不在后,小安子步伐轻快,神情急忙地到窗囗前。</div><div>  :“领工资”</div><div>  张文彬虽然认识小安子,但依然奉章程办事,因为这规矩不能破。</div><div>  :“哪个科?姓名?编号?”</div><div>  小安子是心怕张家老板娘人来要账,焦急地更结巴:“机电——科,安四海——0-0-085-0851。”</div><div>  张文彬知道他口吃结巴,故意拿他取笑一翻:“不对,沒有000850851这数儿!”</div><div>  小安子是急怕要账人:“0851——25天,287块5毛!”</div><div>  沒等张文彬寻问他出勤表,小安子倒是一起诉完。</div><div>  小安子拿到工资从窗户一回头:“小安子,结结大娘的账吧!”只见张家老板娘挡住去路。</div><div>  已经是进入腊月,虽然即将步入新的一年,但仍然有人不希望看到春天到来的步伐。</div><div>  王福坐在他小窑的办公室里正在为年关紧到的事情发愁。</div><div>  王福:“小强,这眼看过年呀,这电厂运输车队的车在咱煤矿从每天一趟,现在是两趟。要急备春节煤碳,运输队放假过年。这煤产眼看跟不上。”</div><div>  史强沉思片刻:“实在不行和西边煤矿商议转让咱们点,反正煤品质一样,咱们少挣点。”</div><div>  王福瞪眼似铃:“不行!好好的买卖凭啥绐它们,再说你老爹也不会同意。”</div><div>  史强一脸无奈:“舅舅,你说咋办?”</div><div>  王福:“不行咱们再从西巷挖一百米,那儿煤厚离出煤囗近,肯定能顶住现在的燃眉之急。”</div><div>  史强紧张地:“不行,上次从西矿来咱这儿上班的没说吗!再朝西矿挖去会挖到人家废弃的井膛,一但挖通不是透水就是塌方!”</div><div>  王福胸有成竹地拍着自已脯子:“舅舅我也下过十多年窑,你放心没啥问题。西边离咱采煤巷至少还有三百米,取一百米什么问题都没有。根本不可能透水塌方……”</div><div>  史强让舅舅的一翻话动摇了他“贪婪”的心,他再次的瞒着父亲同意了王福的计划。</div><div>  小煤窑打工的“四川侉子”,他们居住在小窑井囗旁边。土屋如蝼蚁之穴般地镶在土崖之上,生活紧迫、条件简陋。冬季以盐渍猪油为菜,糙米为食。他们远在老家常吃到地水果青菜,是自入冬以来几乎从未尝过。</div><div>  这里的每个小煤窑都克扣“侉子”们的工钱。图的是能拴住他们留窑打工,图的是能管理起来更便。不诚信的意念成了许多小窑主的制人“法宝”。</div><div>  王福的小窑已经克扣了将近半年的工钱沒有发放。红火的生意没有绐这拉带家倦的“四川侉子”一点儿福利。</div><div>  今天在史强之父的安排下,绐小窑的矿工暂发放一月工资。一帮外来打工人虽喜出望外,但仍需要拖欠的余下全部血汗钱回家团圆过年。</div><div>  王福和史强早有算计,准备在忙完这项电厂指标任务后,再绐矿上“侉子”们结三个月的工资,放假过年,拖他们两月也算“仁慈”之怀。</div><div>  工资拖两月,先发一月,再发三月的消息对打工的四川人的确是佳音。居住在崖边土屋的矿工及家属都极为高兴,兴奋的不只是“薪水”,更兴奋的是回家团圆。</div><div>  今天腊八节,即将过去的冬天肆放着最后的寒冷。北方有句谚语“腊七腊八、出门冻杀”,足能感到气候的恶劣,但几个四川矿工家属,她们都挎着背篓,乘着在矿上拉煤的车去县城赶集,她们要用买来的新装掩饰住旧衣的破漏,体面的回家过年。</div><div>  “变电站”的任三媳妇儿要生了,在家里疼痛地呻吟哭叫,满床滚动。</div><div>  听到任三家的动静,左邻右舍全急到任三家里。</div><div>  赵大娘着急地:“不行!这里快生,了,娘儿呀!这要破了羊水孩子可保不住”</div><div>  李家女人也着急地:“咱矿上附近也沒个会接生的。”</div><div>  任三媳妇儿疼地满头大汗,身无力气地:“快到北井口(2号#)找我家的(指丈夫)。”</div><div>  赵大娘:“怕是来不急了”</div><div>  他指着老陈老婆:“趁你们老陈在赶紧儿,开拖拉机去县医院!”</div><div>  恰时,邻居们有抬扶孕妇,有加盖被褥,有往玻璃瓶加热水当作“暖炉儿”。五六邻居女人们乘老陈的拖拉机风尘仆仆前往三十里外的县医院。</div><div>  这时几个四川矿属到了县城里,只见县里集市极为热闹,卖灯笼年画儿、干果糖块、背着“窗户”卖剪纸窗花儿,满大街好生红火热闹。</div><div>  四川女人甲:“唉,小莲你绐啦个挑这么小地咳子(鞋子)”</div><div>  小莲二十来岁,个不高但容颜清秀,模样腼腆:“大姐不晓得,老家还有个两岁多地娃娃儿,都出来一年喽,都不晓她穿多大地咳子。”</div><div>  四川女人乙:“唉哟,还不晓得莲儿还生过娃儿,”女人乙又故意打量她身段:“看不出来!看不出来!”</div><div>  王福煤窖井下的矿工这几天都是超负荷工作,急着生产出电厂的指标。</div><div>  “嘭”一声,东村的几个引线工从按照王福要求的西巷引爆了炸药,沒等硝烟煤尘贻尽,十几个四川矿工推车进入采煤区。</div><div>  充满即将回家心情的四川矿工,干活也比以前激情和劲力,但由于煤尘没有消散,视野黑暗模糊。他们没有井下丰富的经验,而在他们此时尤如雨下,煤渣不停间间断断地落在他们的安全帽上,“啪啦啪啦”地敲打帽子的声音让他们忽略。</div><div>  “咔咔”从头顶传来了清脆的开裂声,:“不好!要塌顶了!快跑!”</div><div>  也不知是谁的声音喊出,听到的矿工朝着出口方向跑……“嘭”……那声音像似山崩的泥石流,像似埋在耳边引爆的炸药,一股黑压压的气流涌动,一股命绳一线的恐怖紧随,矿工们厮命的朝井口跑,嘶破嗓门地朝井囗喊!</div><div>  王福和史强感到了地震的感觉,有井下经验的王福感到不妙,二人火速向井囗跑去……</div><div>  任三媳妇儿送进了医院,母子平安。任三也跟随跄踉地跑到医院,任三看到了母子的安全感到辛慰,而看到了热心帮忙的邻居更是热泪满眶。</div><div>  孕妇有了任三的照顾,邻居们心如释放地乘老陈的拖拉机返回。</div><div>  在出县城的马路上看到几个背着篓子的女人们拦车。老陈停下车来,</div><div>  :“你们几个回什么地方。”</div><div>  四川女人甲:“我们回东村煤矿。”</div><div>  车上坐的邻居们:“上车吧!我们也回东村煤矿。”</div><div>  王福跑到东村村委会急着打电话绐史局长:“唉呀!姐夫不好啦,出事儿啦!”</div><div>  电话里的人:“啥事儿,该不是窑下出事儿啦!”</div><div>  王福手抖话也抖:“压顶了!(忌讳“塌”字)不知道是死是活!快派矿山救援队!”</div><div>  电话里的人:“你先回去稳住现场,让史强回我这儿,别慌!我会想办法!”</div><div>  “嘀嘀嘀”对方将电话挂了。</div><div>  王福回到了村头的煤窑,他让外甥史强回了县城。</div><div>  老陈开着拖拉机开回了煤矿,天色即晚,几个赶完集的四川女人也背着篓子下了车,感谢了老陈,也辞别了邻居们向东边不足一公里的小窑结伴而去。</div><div>  当越走越近的时候,她们看到井口围了许多人,还有面包车感觉不妙,几女人走在小路上从蹒跚的步行变成了奔跑。</div><div>  当看到砸伤露骨、黑血漫流的伤者,和无法辨认的死者抬出井囗,她们心似刀绞,当几个看到自已丈夫也在施救的人群中倍感安慰,唯有小莲的丈夫没在人群中,小莲心谎了,当同乡用那煤尘掩面深邃的目光看他自已时,小莲将整个身子瘫痪在地上,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死者身份辨认出,噩耗告诉她是事实时,她朝躺在担架上的人痛断心肠,悲泣鬼神……。</div><div>  这场本来完全避免的事故,共死去2名矿工,伤6名矿工,致残2名矿工。其中死去的有东村当地一名,四川藉一名,伤残者都为四川人。</div><div>  悲剧没有结束,由于路途遥远,风俗原因,死者没有如愿地回到家乡,而是如同前者,将尸体掩埋在沙河畔尽为异乡人的乱坟岗上。</div><div>  三天后,同是一场事故,东村的死者光彩地丧葬,而小莲一人她却在乱坟岗。</div><div>  天上下起了白雪,瞎二海子在乱坟岗的崖头拉响了充满悲情的二胡,他用《葬花吟》唱响:</div><div><br></div><div>满天飞雪雪满天,</div><div><br></div><div>一捧黄沙沙丘掩,</div><div><br></div><div>冬去春来人何归,</div><div><br></div><div>魂断深渊身难还。</div><div><br></div><div><br></div><div>楛草燃烬飞纸钱,</div><div><br></div><div>留下沙冢有谁怜,</div><div><br></div><div>千里怜悯慈母心,</div><div><br></div><div>坟前泪干桃花颜。</div><div><br></div><div><br></div><div>若知天命遭此劫,</div><div><br></div><div>了尽昔往从头越,</div><div><br></div><div>巢中雏儿待衔食,</div><div><br></div><div>愿化双雁飞向南。</div><div><br></div><div><br></div><div>风霜截骨泪掩面,</div><div><br></div><div>魂曲悲歌同葬眠,</div><div><br></div><div>辞行一去何相见,</div><div><br></div><div>惟有来世续前缘。</div><div><br></div><div><br></div><div>我的夫啊.</div><div><br></div><div>我的君啊.</div><div><br></div><div>我们来生再相见。</div><div>  </div><div>  春节那天,方圆百里的蝼蚁窟穴,几多黑暗,几多灯盏,也不晓多少人能团圆。</div><div>  瞎二海子那天唱的悲歌后来他谱写了悲伤的衰曲广为留传,它叫《葬夫吟》。</div><div>  </div> <h3>   《七》</h3><h3> 飞燕衔泥筑檐巢,河开柳绿絮花绕。耕种初下芬芳土,杏花满桠春来到。</h3><div>  “呃呺”的声音催骡子加把劲儿,井下的“赶车倌”们在狭窄的井道小跑。矿工用头顶的矿灯照路,满身泥汗的骡子拉着载有八百斤重的马车追光而跑。</div><div>  一条井巷里来回运作的马车穿梭,采煤巷里“赶车倌”们汗流满颊,浑身使劲地往马车里装煤。荡起的煤尘让人似乎难以呼吸,骡子身上托拉着煤车使它脊骨弯曲。</div><div>  费力的人畜工作要持续八个小时,人累了难以支持时,从衣服里拿出纸包着的干粮充饥,口干时,在井下蓄水池或暗河用头上的安全帽做瓢,盛一帽井水饮去。</div><div>  自从煤矿施行人畜运煤,矿上职工们大多饲养了牲口。整齐的大院多出了马圈,清新的春风夹带着马粪味道。</div><div>  “赶车倌”的身份像似仆人,而矿上的职工们购买了煤矿的骡子、马车和井下采煤工作权,矿工也多了个主人的身份。“赶车倌”多为村里的贫民,到矿上卖力气。煤矿职工们现在有了采煤权,他们只负责饲养牲口儿就可以。月底有份不少的工钱四六分成,“赶车倌”拿六,主人拿四。虽然主人拿四成,但除去草料钱也能剩份儿比他们薪水还多点儿的“份子钱”。而赶车倌在井下每天八小时一班地拼命苦干也应该得六成工钱。</div><div>  煤矿产量翻了倍,矿上职工收入也从一份变成两份,家家户户是饲养骡马,雇用车倌。</div><div>  “变电站”的李大眼此时急了起来。他看到邻居们都有了“第三产业”,而他没有岂能不急。</div><div>  原来饲养骡子需要一笔投入资金,牲囗、马车、签约合同需要大约四千元。而李大眼是食堂的厨子,工资没有井下工挣的多,月月的工资正好养家糊口。李大眼也向亲朋好友张嘴借过钱,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而四千元对他来说是他一年的全部薪水。</div><div>  生产科长王维元尝到了雇用“车倌”的甜头,他又从镇里集市买回一头牲囗,准备再雇车倌增加收入。</div><div>  王维元在家摆设一桌酒菜,邀请了井下的计工员、车倌、和刚雇的新“车倌”</div><div>。</div><div>  王维元绐几位酌满酒:“来!大家干一个。都辛苦了,自从今年饲养了牲口,的确挣点钱,当然你俩也捞了不少。今儿又新雇用个后生儿小郭,希望咱们都好好干!”  话毕一同干杯而饮。</div><div>  王维元:“小郭,明儿你就能上班了,你住宿也安排好。只是我和你讲讲规矩,咱们月底分账与别人家“车倌”不同,到分账时你“四”我“六”。”</div><div>  小郭:“不对吧,听人家说矿上都是车倌拿“六”,东家拿“四”。”</div><div>  老车倌:“小郭这你就不懂了,虽然咱们拿四成,但比其它车倌拿六成还合算。”</div><div>  小郭现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咋会事儿。”</div><div>  老车倌握住坐在旁边计工员的手:“还不是有王兄弟的帮衬。”话毕老车倌绐诸位满酒。</div><div>  王维元:“王魁是我同村的亲戚,他在井下计工。有他帮忙亏不了你兄弟。”</div><div>  小郭:“噢,我明白了,就是多绐我们计工,我们省劲儿,东家也好……明白了!”</div><div>  王魁个子不高,四十来岁:“你也得在井下多拉,你不干活我绐你们计工是要露马脚的,到时候谁的脸上也不好看。这一个班最好的劳力不过拉二十五六车煤,只要你们拉个十七八车就歇着,我绐你们天天按照最大数儿计,这一月下来怎么也多出一二百车数儿来。”</div><div>  老车倌:“这一车就是四块钱,每月多出个千八百的分成,还不是仰丈王科长照顾。”</div><div>  其实只照顾了车倌们的体力,而收入和其它拿六成的差不多,倒是东家得了不少油水。</div><div>  李大眼在大院里一角建起了猪圈,这邻居们都是马圈靠牲口挣钱。李大眼沒有买骡子的本钱,所以养几头猪来维持生活上的艰难。自从饲养了五六头猪嵬子,李大眼去食堂上班是担着猪食桶去,下班再担着伙房的剩饭剩菜回来喂猪。他的辛劳让众煤矿职工看在眼里,都说李大眼是煤矿上最“勤快”的人。</div><div>  红亮饭馆门囗聚集了好多人,红亮俩囗子撕打成一团儿,矿上家属们纷纷解围劝说。</div><div>  红亮媳妇的头发散乱:“是哪个烂了舌头的,说我和小煤窑的矿长偷奸偷情,有种儿站出来!”她坐在了地上撒欢哭嚎。</div><div>  红亮也顾不得聚集一起的人取笑:“妈的!无风不起浪,老子咋就瞎眼娶妳这么个骚货。”</div><div>  红亮媳妇从地上站起:“老娘儿今要和你这“球不顶事儿”的离婚,老娘骚不骚你管不着!”</div><div>  红亮一听着没皮沒脸的臊话是上前一把揪住头发,二人撕打。围观的几个邻居劝拉分开。</div><div>  红亮的脸让抓了两条血道痕:“妳死了这条心,老子和你离了倒是便宜了些王八旦们,从今儿老子就当把妳当作家养的一条“母狗”,爱谁操谁操,绐爷看好门就行……”</div><div>  红亮媳妇:“回家操你老妈去!”围观众人尽是取笑。</div><div>  红亮气火激发,上去将妇按在地上,脱鞋抽打。四邻又正涌来解开相劝时,红亮骑在妇身揍打,用鞋指四邻:“和你们不相干,今儿再干涉我可六亲不认,小心伤着你们自已儿!”</div><div>  四邻听到红亮狂语谁也不再相劝,更心晓他媳妇骚浪自作,反而一一散开。红亮媳妇被夫压身揍打,看到四邻不得解围直哭喊:“娘儿呀!往死打人呀,救命!救命!”</div><div>  红亮饭馆内是一片狼藉,也不得不“关张大吉”。</div><div>  王坡是气痨伤身,一人推车捡石劳作,由于煤矿产量提高,煤矸石自然许多。王坡从过去的日捡十几车提量到三四十车。他年长体弱,这几日更是气喘累身,咽痰不断。</div><div>  王维元平日下班后,日子倒是滋润许多。他几乎天天下班后,与矿工家属们闲玩“麻将”打发时间。日子久了家属们知道了他投机倒把的门道,尽纷纷好言奉谀,也绐自家多记上几车好处。</div><div>  过了数日,“红亮饭馆”又开门营业,妇夫间倒看不出几日前的“恩恩怨怨”。饭店又如往一样红火起来。</div><div>  只听到矿上传,老王坡病死在宿舍。矿上念其光棍无子,出了一笔丧葬费今儿一早让他亲戚将尸运回老家,入土为安。矿工及家属尽为其长叹惋惜……</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 <h3> 《八》</h3><h3>  清晨阳光温和,杨树枝头绽放出新绿。地上的小草芳莠,沙河的小溪潺潺流淌。</h3><div>  副井囗的澡堂更衣室里矿工擁擁,正值交换班时间。有刚从井下出班的矿工,他们面目碳色,矿灯的光芒稀弱淡暗,他们的身体经过夜班的煎熬,尽都是疲惫不堪。</div><div>  也有刚换上窑衣,他们都鼓足精神,都在更衣室听取科长的调度,由队长,班长们带领完成井下作业。随后发放雷管、炸药,他们结伴陆续地从副井囗进入。</div><div>  六子肩上扛着一包十公斤重的炸药,脚下井道湿滑,他是一只手扶着井壁,一只手扶着肩上的炸药艰难而行。</div><div>  六子:“赵队长,今儿咱们掘多少米,这阵子比以前采的多了,以前都是一个班放三眼炮,自从今年用骡子拉煤,每个班最少五眼炮。跟矿上反映说说,绐弟兄们争取点加班费。”</div><div>  赵队长中等个,偏瘦,五十岁左右,他正是“变电站”住着的赵大娘丈夫。</div><div>  赵队长走在人群中间:“我上个月就跟科长反映了,科长说等矿长同意就行。”</div><div>  二阔子,因掉了两颗门牙大家都叫他“二阔牙子”,老矿工,也有五十来岁,身材但还是魁梧许多。</div><div>  二阔子:“听他们个个扯淡,等矿长同意!等他妈矿长同意加工资,他们捞啥油水。”</div><div>  二阔子叹气一声:“唉!咱们只有低头下窑,吃着阳间饭、挣着地狱钱的份儿,指望孙子们可怜你多发工资,嘿嘿!球门儿都没有。”</div><div>  二阔子言毕,一班结伴下井人哈哈大笑。</div><div>  王福小煤窑自从去年腊月发生了井下事故后,一直没有营运生产。有人说让河北省哪儿的县政府封了井,也有人说压根儿那场事故就没经公。总之什么风声话都有,但今天从煤矿看东村小窑,像似又开始生产了。</div><div>  天气回暖,“变电站”比以前多出许多骡子。骡子都在大院里拴着缰绳低头吃草料,李大眼老婆也是从猪圈里忙来忙去。过去的纯粹矿工家属,现在似乎都是农村家妇,都操劳起家畜牲口上的事儿。不变的是依然爱唠嗑,拉家常话儿。</div><div>  煤矿门口的饭馆都是解下护板,窗戶明净,饭馆门前个个清水撒街压灰尘,门帘卷起备迎客。</div><div>  “红亮饭馆”的红亮媳妇也是搭理好了饭馆营生,录音机的磁带歌声响亮地:</div><div>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div><div>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div><div>  或许明日太阳夕下,倦鸟已归时……</div><div>  红亮媳妇正听的聆耳心爽:“唉!曹矿长!”红亮媳妇是赶忙招乎着,朝厨房:“老叶,来人了准备好炉子里的火。”</div><div>  曹矿长和几个红亮媳妇没曾见过的人走进饭馆里。</div><div>  曹矿长走到红亮媳妇:“红亮今儿没在!”</div><div>  红亮媳妇:“上班去了,天天往乡里开会、开会的。在村里当了个会计比县长的会还多。”</div><div>  曹矿长:“呵呵,看来红亮是日理万机!谁照顾妳呀。”他用手在红亮媳妇身上摸了一把。</div><div>  红亮媳妇将他手臂甩开:“老不正经,都多大岁数儿!不怕人笑话。”</div><div>  曹矿长笑着:“正经人谁敢来你这儿吃饭。”跟着曹矿长几人也讥笑,就座喝茶。</div><div>  井下生产队已经放了一眼炮(爆破),煤已经拉的干净,笫二眼又开始进行中……</div><div>  煤矿井下开采,没有任何先进仪器设备,完全依靠几个有丰富经验的老矿工们。为了使井道笔直,在煤层中能不走失方向。赵队长在二三十米远的出口处从木棚中央拴一根线,然后线绳拉到要开采的煤壁上,用尺子量宽度后,在中间位置用粉笔画一“十”字,这样就保证井道不会采斜,不会歪离煤层范围。</div><div>  赵队长在煤壁上用粉笔画了两个“十”字后,六子和二阔牙子持三十多斤重的手钻机朝“十”字位置钻眼。六子两手握着钻机,二阔子辅助六子一起用力往煤壁钻二到三米深的钻眼。两人汗流满面,钻机与钻杆的转动使他二人手臂颤动,二人身体朝钻眼挺着,钻机紧帖在六子胸脯,六子使尽全力往煤壁顶劲,二阔子在六子身后用他的身体也顶着六子,钻杆转动着朝煤壁一寸一寸的钻进。</div><div>  两个炮眼钻了近半小时,赵队长将炸药与雷管塞进钻眼里。生产队所有人都身处爆破点二十米外的分叉处,赵队长装完炸药也将引线拉到分叉处藏身点。</div><div>  二阔子朝井囗高喊:“嗨!入井采煤的请回避,一分钟后放炮呀(爆破)!”</div><div>  一分钟后“嘭嘭”颤动与巨声齐发,煤块像山崩的流石“哗啦啦”的清脆声,喷发的煤屑朝井囗方向“啪啦啪啦”的击撞声,顿时一团硝烟煤尘弥漫着……</div><div>  生产队此时是用钢钜钜木头以备搭棚,井口方向成群的矿灯和车马声朝爆破点拥来。</div><div>  煤尘还没散去,“赶车倌”们早已装了几车煤。八百多斤只用不到六七分钟时间,“赶车倌”将煤用铁锹装在马车上。“呃呺”一声,骡子低头拉着煤朝井口费尽全力迈步艰行。</div><div>  曹矿长与几个寻他来的朋友正是喝的痛快,只见桌下已有三两个空酒瓶。</div><div>  曹矿长:“红亮家,你过来!”</div><div>  红亮媳妇走过来:“有啥事儿曹矿长,还需要啥?”</div><div>  曹矿长是满口酒气,几分醉相:“红亮家你贵姓?老在你这儿吃饭还不知道你叫个啥?”</div><div>  红亮媳妇呵呵一声笑:“今儿啥想问这些儿。”</div><div>&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红亮媳妇往椅子上一坐:“我呀!没名没姓。”</div><div>  曹矿长抓住她手:“怎么能没姓名,我绐你取个名字!”</div><div>  红亮媳妇将他手再甩开:“取个啥名字,说出来听听!”</div><div>  曹矿长用手在他自已面前比来划去:“就叫个毛眼儿,看你的大眼晴毛溜溜的。以后我就叫你“毛眼儿”了!”</div><div>  红亮媳妇:““毛眼儿”,我看还是回家叫你老婆毛眼儿吧,老娘嫌难听!”</div><div>  在坐几人大笑……</div><div>  曹矿长:“行行,你以后就是我娘了。下午咱们几个打麻将咋样?行不行。”</div><div>  红亮媳妇站起摆手:“唉哟!我可没曹矿长腰粗,玩不起,不行!您老人家再寻别人吧。”</div><div>  曹矿长也站起:“来!跟我干了这杯酒,下午牌摊上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div><div>  红亮媳妇一听,心里寻思倒也是点好“买卖”。</div><div>  红亮媳妇酌满了一杯酒:“好!看在来了两个朋友份上,跟你们打几圈!”一杯饮下,几人都喊:“好!痛快人。”</div><div>  晌午过后,食堂打烊。食堂的厨子们都收拾残余、预备晚餐。洗的洗,切的切,和面的蒸馒头。</div><div>  李大眼如同往常将没吃光的剩菜剩饭倒入伙房后门的猪饲桶里,碰巧此时吴全祥从后门走来。</div><div>  吴全祥:“李大眼,好好的菜和糕咋倒了猪饲桶里啦!”</div><div>  李大眼抬头一看:“吴管理,这都是剩下的泔水饭渣,过去都倒了下水道了,我家里养了几头猪,留下喂猪。”</div><div>  吴全祥双手搭在背后:“我看那菜挺好,晚上还能掺进去做大烩菜。你天天把食堂的粮食当猪饲,那得浪费多少公家粮食。”</div><div>  伙房里人听到后门吵叫,都从后门出来。</div><div>  李大眼:“平常我没喂猪时,这些剩饭不也当作泔水倒了吗,我收拾些反而成了晚饭烩菜了。”</div><div>  吴全祥:“就是倒了也不允许带出伙房,就是泔水也不是你自已家的。公家的东西不能拿一丁点儿。”</div><div>  李大眼也发了脾气:“你儿子天天三餐黄糕、馒头、菜的吃,也沒见他掏过一张饭票。”</div><div>  两人吵叫起来,伙房的同事们相相奉劝。</div><div>  吴全祥怒火:“妈的!我儿子吃饭我每个月都从总计科缴费。再说吃与不吃管你屁事儿!我告诉你李大眼,你天天明着担的是泔水,谁知道你夹带多少“油水”——我扣你半月工资!”</div><div>  同事们怕他二人撕打起来,都将他两拉开。李大眼拉进伙房里,吴全祥拉到门外许远……</div><div>  那猪饲桶也让吴全祥一脚踹翻,满后院一地泔水。吴全祥他自已也惹怒成羞地扬长而去。</div><div>  至于吴全祥绐他儿子缴没缴饭钱,大家心知肚明。都白吃了好几年了,念他儿子残疾于身、生母去逝,没人提起过和向上级反映过。只是李大眼嗟逼他短处,吴全祥想出个“每月缴费”搪塞而已。</div><div>  自从煤矿增加了井囗,矿上扩大了产量及增多矿工,矿委会决定再增添一名副矿长一职,每科添副科长一名。经过考核同意机电科长孙孝文为新任副矿长,而机电科长一职由科里技术骨干任命。</div><div>  这消息在煤矿传开,都认为每科的队长荣升副科长,班长升队长理所应当。而机电科不同,以前只有科长、队长一职,现在科长荣升矿长,队长年近六旬,面临退休。机电科长的肥缺让矿上许多人蠢蠢欲动。</div><div>  在机电科里,论技术与才能当属刘晨旭,他是长期工更是党员。大家都议论纷纷,甚至有人都对刘晨旭称呼“刘科长”。</div><div>  刘晨旭他谦虚不骄,依然是一心守在车床前精工细作。他自已内心也明白,这次选拔也许能当上科长。就算不是正科长当个副科长绝没问题,这段日子里他对将来的工作与事业允满美好希望。</div><div>  花镂墙的办公室里正在为机电科,科长、副科长及队长各职讨论开会。</div><div>  孙孝文:“我个人认为刘晨旭担任科长最好,他是矿上唯一的车床工,而且在车、铆、焊、修方面一直是非常出色,也可以说在咱们县里所有的工厂机修领域是难得的钳工。”</div><div>  白宏:“嗯!我也对孝文提出的选拔对像认可,你们什么意见?”</div><div>  王小桓:“晨旭论资格与才能没问题,再说了,刘主席的亲兄弟又是党员,不二人选!”</div><div>  白宏看着工会主席老刘:“估计老刘更没意见了,嗯!”</div><div>  老刘漫不经心:“我不反对,也不支持,我避亲。你们看着选,我保持中立。”</div><div>  老曹:“我认为刘晨旭当选队长最好,首先他沒有掌管过,在领导方面经验不足,而副科长由老王队长担任,科长应该选个有文凭的最好,最好读过煤校或党校培训过的。”</div><div>  孙孝文:“机电科论文化,都差不多,全是初中毕业。论才能和识文断字就属刘晨旭还好。”</div><div>  老刘一言不发,保恃沉默。</div><div>  王小桓:“以曹矿长说选谁合适?”</div><div>  老曹:“我认为程石发就合适,他不但读过煤校,他们夫妻都是矿上正式工。”</div><div>  孙孝文:“他老婆是个接电话的广播员,程石发读过煤校不假,但专业不对口,让他下井或管理煤场可以,但机械设备他一窍不通。”</div><div>  老曹:“孝文,这是党的原则,读书就的胜任……”</div><div>  白宏打断曹矿长话:“行了,这个科长一事儿先缓两天,咱他探讨一下煤碳亏损的事儿……”</div><div>  这几天,刘晨旭心情坦荡,矿上好多矿工同事都献出前所未有的殷勤。他自已明白他们的用意,但依旧如同以往。</div><div>  他光景过的紧巴,自已在大院里的荒地耕出一片菜园,下班回家是担水浇园,梳理菜地。</div><div>  程石发三十多岁,在矿上是瓦斯员,天天持着仪器到井下溜一圈就完事儿。</div><div>  这天晚上程石发同曹矿长到白宏的住宅,进入白矿长家……</div><div>  次日煤矿任免公布在食堂口的大黑板上。</div><div>  任命:程石发机电科长</div><div>  曹学仁为副科长,</div><div>  王治国依为队长。</div><div>  总之其他科长及副职也一同公布,就是没看到“刘晨旭”的名字在上边。</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 <h3>  《九》</h3><h3><br></h3><div>  愁绪满,独自饮酒消愁。再酌一盅白干酒,仰项唇,灌入浊酒穿肠。直到至此思想不通缘由,恨自已当初没取那薄纸功名,区区中专学历尽压着一身苦学手艺。叹气心言,算了!不过是与那半分虚荣擦肩而过,不过是与那百八十的月薪奖励无缘无份。</div><div>  “突突”的摩托车声驶进大院……小安子打开刘晨旭的家门,手拎油水浸透那报纸的猪头肉。</div><div>  :“我就——知道、知道哥在家喝闷酒,我特意骑——嗯!骑摩托打暧泉镇里割它——斤把半熟肉。”</div><div>  小安子结巴,他将报纸解开:“看!还熟乎的。”</div><div>  刘晨旭微笑:“来的正好,我正寻思缺点下酒菜,你倒是好!送上门儿来啦。”</div><div>  小安子:“我就靠这——这点眼色儿混,再没点眼色儿咋能在车间学徒,弄不成早就——早就下井当苦力。”</div><div>  刘晨旭在炕头儿上腾开一席:“来坐炕上,哥绐你满上。”他将酒又酌满一盅。</div><div>  小安子:“晨旭哥,你说——石发和那新来的曹学仁,算哪根葱儿,球儿也不懂还当正科——正科长副科长!”</div><div>  刘晨旭举起酒盅:“来兄弟!先喝一个,管不着的事儿咱也不掺和,爱咋咋地。日后他让咱干啥咱干啥,维修和安排工作咱都按照他们的办。是骡子是马会有分解的。”</div><div>  小安子也碰杯一囗饮尽:“到时候咱们绐他俩整出“笑话”看,我就不——不信这车间主任随便派个歪瓜劣枣都能当!”</div><div>  此时,邻居老赵也从窗户的玻璃探望:“嘿!这才啥工夫儿(时间),就喝上了!”</div><div>  刘晨旭同小安子坐在炕:“进来,老赵!刚从镇里割的熟肉。”</div><div>  老赵也进入家里,跨坐在炕边。刘晨旭起身从厨柜又拿出一副碗筷:“老赵,从矿上的黑板上看,你现在是生产科的副科长了,我今儿借小安子的熟肉为你祝贺啦!”</div><div>  小安子:“就是,今儿正好绐老赵叔接风。”小安子将酒滿上。</div><div>  老赵没半点儿高兴颜色:“你们还不知道吧,副科长现在是陈有金当,我撸下来啦。”</div><div>  :“谁!陈瞎子陈有金,他不是在煤场当勤务员,咋成了科长了。”刘晨旭谅讶费思。</div><div>  老赵:“晨旭,你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儿?明着是公开选拨,暗着其实就是送礼买官。五千块正科长,两千块副科长,我要不是这次掏出一千上下打点,我恐怕连现在的队长也不是……”</div><div>  </div><div>  东村小窑自从去年一场事故后,最近又开始生产起来。简易的设备,破乱的井口,一串五六辆组成的矿车载满煤碳用井绳拉出。</div><div>  王福因犯严重的事故错误被解雇,现在史强出面掌管一切事务。对于去年的事故处理结果是很明显,就是“私了”。用金钱将事情妥协,对于死亡和伤残,国家机关部门一概不知。</div><div>  最近东村小窑遇到了困难,就是井下严重渗水。四台抽水泵日夜不停,井囗碗口粗的管子冲流着掺有黄泥的井水。</div><div>  史强耳闻了井下矿工的详情原因,是西边煤矿开采挖掘了北坡的煤层,将地表水渗流到下游。同时也掘断了东村小窑向北采掘的煤层,也就是说,东村煤矿面临着“死井”的威胁,只能靠迂回采煤维生。</div><div>  在这方圆百里,晋冀两县边陲的黄土坡上,从建国初期只有十几座国营煤矿,而从大跃进的时代又滋生了不计其数的村级小煤矿。漫山遍野,只要是地下有煤的村庄,它都有煤矿。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地下的煤层分好多层,每层煤质不同,煤层可采量不同,分布位置不确定。所以是谁先将煤层圈起来,它就是谁的。</div><div>  史局长得到消息后,他紧张起来。他明白一个煤矿没有前进的采煤区意味着什么。</div><div>  </div><div>  杨树的飞絮如雪,随风起伏飘过。煤矿四周的庄稼地里,黍苗破土、野草掩陇。让春风苏醒的绿衣,它掩盖住了漫野的荒肤。</div><div>  </div><div>  天气回暧,人们的衣着是越来越单薄。煤场上的拉煤车少了许多,而蓄煤的煤堆越来越高。</div><div>  </div><div>  炎热的气候正是销售煤碳的淡季,煤矿放缓了生产任务。而机电车间的维修工们清闲无事,如往常围在铁桌上打扑克,赌烟卷,图的是打发时间。</div><div>  曹学仁,二十出头。戴着眼镜也夹带着书生气,他看到年青机修工们打牌消遣,几位老工看书读报,而对他这个副科长的临近是不闻不问。对他自已感觉是藐视,他扭身离去……。</div><div>  曹学仁到科长室里找程石发:“科长,越来越不像话,车间里都成了赌场了,再不管教,更无法无天了。”</div><div>  程石发坐在椅子上:“咋了,有啥事儿?”</div><div>  曹学仁用手指着车间的方向:“一个个的,什么也不干。都在车间玩扑克,这样下去像什么样儿!”</div><div>  程石发笑着:“你是不了解,他们以前都是这样儿,来活儿时他们不含糊,都能把事儿办好,没活干就打打扑克,也没什么大问题,让他们玩就是了。”</div><div>  曹学仁一听科长有意包庇他们,但他内心是不整治他们不甘心。</div><div>  :“科长,如果照这样惯着他们,日后咱们可更没法开展领导工作了。你还记得前段日子吗?修翻煤台支架的时候,他们嫌咱俩不懂维修,说是“瞎指挥”。咱俩没少让人家嘲笑,再不来点“下马威”还不得更嚣张!”</div><div>  程石发点燃香烟,也递绐曹一支。思虑片刻:“你说,该咋办?”</div><div>  曹学仁:“我觉得因该好好的罚他们一顿,也算是“敲山震虎”……”</div><div>  </div><div>  中午,几个维修工都结伴到食堂打饭,看到几个人围着黑板看,估计又是通知信息,都前往观看:</div><div>  通告</div><div>  机电车间,刘晨旭、安四海、仝军、任立志、谷旺违反纪律,在岗赌博,罚款每人100元。</div><div>  安立祯、安四海、贾钰于本月迟到两次,罚款20元。</div><div>  机电科</div><div>  1993年4月16日</div><div>  </div><div>  几个维修工一看,尽都是怒气一团。</div><div>  食堂外杨树荫凉下,几个没换窑衣的工友正吃食堂打来的“烩菜泡糕”。</div><div>  二阔子坐着自已的安全帽,脱去外衣正吃着,看到机电维修工们围着黑板看:“嗨!小安子,今儿你爷俩儿都上光荣榜了。”二阔子是故意取笑,树荫下几人都笑。</div><div>  小安子的确看着心里别扭,老子和儿子被罚还写在公布栏上,绐谁心里也不舒服。小安子四处扭头想找东西擦掉它,更心里明白总是姓曹的打小报告了。</div><div>  小安子朝二阔子走去,二阔子一看小安子满脸严肃:“唉!小安子,老叔与你开完笑!——唉,你想干啥!”</div><div>  小安子没啃声,拾起二阔子脱下的窑衣,朝黑板走去。</div><div>  二阔子:“嗨,咋拿爷儿的衣服擦黑板!”</div><div>  瞬间,小安子将黑板上的粉笔文字擦了个干净。回手将那满是白粉沬的劳动布工服甩出几米远,扔到二阔子面前。</div><div>  他结巴地:“反正你衣——衣裳也不干净,我绐你加点白色儿,更——更好看些!”</div><div>  二阔子拾起衣服在树上甩打几下衣上的粉沬:“你个结巴子,咋不拿你爹的衣裳擦,拿爷儿的擦。”</div><div>  本来结伴打饭的维修工正不开心,让小安子一折腾,满院子人都开怀大笑。纷纷乐呵着进食堂打饭,倒是小安子和二阔子还在吐“囗水战”。</div><div>  中午吃饭维修工们都聚在一块,议论挨处罚的事儿。</div><div>  任老三:“这咋搞的,以前孝文当科长就没管过,老程这是故意找茬儿。看咱们不顺眼。”</div><div>  小仝子:“这他妈也忒狠了,一下子罚一百,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个一百。”</div><div>  老安声音低沉:“过去罚款都是因为咱们活干的不好,罚个返工,扣个材料损失。顶多三五拾块,罚一百也忒不靠谱。唉!新官上任三把火。”</div><div>  谷旺接话:“火个球儿!我早就看出这俩货就不是啥好鸟儿,上次我绐接电修线,让姓曹的帮忙递个测电笔。那小崽子愣子装作没听见,扭头走远。”</div><div>  任老三:“咱们实在不行找找孝文,这一百块钱够我一家老小吃半个月。不能让罚了呀!”</div><div>  老安:“等下午晨旭上班,我和他找找矿长。看看该咋办,毕竟他也挨罚了,总的想办法试试看。”</div><div>  </div><div>  这天下午,刘晨旭同老安找副矿长孙孝文将事情与程曹二人的工作来龙去脉道清楚后,见办公室小院里停了几两没见过的轿车,其中还有辆崭新的轿车。</div><div>  老安问:“晨旭,这是啥车,不像咱矿上的车。”</div><div>  刘晨旭:“那枣红色的新车是“桑塔纳”,那辆黑的是“皇冠”,尽是好车。”</div><div>  老安上前从车窗探望:“比212好看的多,这得多少钱!”</div><div>  刘晨旭也上前看:“咱们在煤矿干一辈子也挣不够一辆“桑塔纳”。”</div><div>  此时只见白矿长、曹矿长同几个穿着整齐的人走出来,一同上车驶去。刘晨旭只认识一个与矿长同行的人,那就是史强。</div><div>  </div><div>  天色渐晚,河北省的一座县城里是华灯初上,市井热闹。白宏和老曹同史强几人来到了县城里最大的宾馆,他们进入雅间,只见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同时还有位与白、曹二人年龄相仿,戴金色边框的眼镜,偏分发型,满脸光泽,慈面微笑的上前向二人握手欢迎。</div><div>  :“可算是把二位菩萨恭请来啦!快快入座。”他左手握着白宏、右手握着老曹,像似久别的故人重逢一样热情。</div><div>  白宏、老曹与他一同挨着坐在一起,此时史强与一人交头接耳,吩咐一些事务后将门紧关,只留下史强与在坐在一起的三人。</div><div>  史强将桌上的茅台酒打开,浓香美酒倒入二指有余水晶般的酒盅里。</div><div>  史强:“爸!都安排好了,包括白叔叔和曹叔叔的起居。”</div><div>  老曹向史强:“你也坐下,不用这么客气,好后生呀!”</div><div>  老曹又向旁边人:“史局长,你家儿子一表人才,又有你的庇护,前途不可估量。”</div><div>  史局长:“老兄过奖,咱们拼来拼去还不都是为这帮晚辈铺路。”史局长又向白宏:“白兄,你说对不对?咱们苦了一辈子,打下的江山是不可能世代相传的,有些个话不宜直说,你我应当理解。”</div><div>  白宏:“史局长,场面见识比我们大,”</div><div>  史局长打断话:“哎!别老局长,局长的,咱们从今儿就是弟兄,就呼我名字“史长兴”。”</div><div>  白宏:“我四二年生,不知老兄贵庚……”</div><div>  史:“不巧,我四零年,比二位年长几岁,呵呵!”</div><div>  白:“那就是老哥了,我这个人性子直,咱们“开门见山”谈正事儿。”</div><div>  史:“着急啥,先干一杯,今儿只喝酒,最好一醉方休”</div><div>  曹:“就是,咱们来日方长。”</div><div>  三人举杯同碰,一饮而下。史强是满酒夹菜,服待左右。</div><div>  酒过三巡,史局长传送眼神绐史强,史强起身走出雅间。</div><div>  不一会儿,走进两位妙龄女子,轻纱裙带,长发秀逸,苗条身段,粉红胭香。</div><div>  史局长:“犬子有事,怕招待不周,特请两位姑娘招待,不要拘束。”</div><div>  虽然二人推辞,但还是答应,宴席仍然进行……。</div><div>  太阳从东徐徐升起,鸡鸭出舍,骡羊出圈。煤矿家属院现在是极像农家大院,老陈拉响了拖拉机,“突啦突啦”的噪音,打碎了清晨的宁静。家家户户打开窗帘,女人们尽是纷纷入厕,痛恨老陈的拖拉机声将她们从睡梦叫醒。</div><div>  车间维修工怕迟到罚款,不到早八点,都聚集在车间里。</div><div>  孙孝文走进车间,他习惯地坐在铁椅子上:“弟兄们!从今儿起,曹学仁不担任副科长了,往后没副科长这个职位了。”</div><div>  老安:“咋回事儿?”</div><div>  孙孝文绐大家解释……</div><div>  原来是孙孝文同王小桓认为,机电科总共十来个人,没必要有副科长一职。经矿委会探讨免去副科长一职,至于曹学仁,是曹副矿长的亲侄子,将他安排到其它岗位,不再担任认何职位。</div><div>  程石发装作不知情,罚款一事他不知道,但因在岗赌博的确违规,罚款已成事实,矿委会不同意撤回处罚。</div><div>  自从白宏与史局长会晤后,他的212吉普换成了枣红色的桑塔纳轿车,也下达了一道命令,停止井下五号巷的开采,并且还砌墙堵死,从今往后不向东北方向采煤,转为西北和正西方开采。</div><div>  曹学仁调离车间大家都很开心,但处罚的钱已成事实。</div><div>  刘晨旭在车间的铁门上,用粉笔大大的写下“短命太子曹学仁”。以解扣薪之恨。后来也不知谁将“子”改为“监”。成了“短命太监曹学仁”。</div><div>  </div> <h3> 《十》</h3><h3>  错乱复杂的井巷,潮湿狭隘的井道,漆黑寂静的阴沉让滴水声划破,陈朽支棚的樑柱游动着狰狞面孔的老鼠……“吱吱”的能听的出它们在一起撕打狞叫,“嚓嚓”的能听的到它们啃咬木头,幽暗的井下更为恐怕。</h3><div>  上班的矿工彻底打破宁静和恐惧,几声爆破,“赶车倌”们车水马龙俳徊劳作。</div><div>  “漏煤眼”是井下的总枢纽,分叉几道井巷的载煤马车都要到此。将煤卸到一个直径一米的漏口中,而漏口的煤流到轨道上的矿车里。一辆矿车煤载满,“看眼工”按一声电铃开关,电铃声传输到绞车房后,绞车缓慢挪动,漏口又一节空矿车等待装载。当一组矿车全部漏满煤,“看眼工”按三声电铃开关后,绞车就会像打井水的辘轳一样,盘动着井绳将一串矿车拉出井口,直往翻煤台。</div><div>  “漏煤眼”除有“看眼工”负责给井上传递信息外,还有个“计数工”负责统计下井“赶车倌”的载煤次数。他拿着计薄,每一个车倌往漏口倒一车煤,他就在车倌主人的名字傍画一笔,组成一个“正”为五车。</div><div>  “呃呺”……“呃呺”……赶车倌在使劲儿牵拉着骡子,“呃呺”……!可骡子也有发脾气或病饿体力不支的时候。任凭他怎样使唤可就是拉着车不动。</div><div>  赶车倌急了……“呃呺”!他不停的用拳头在身上打着骡子催它使力行动。</div><div>  骡子嘴巴“唋唋”的发声,在漆黑的矿井下,用矿灯的光茫能照射出骡子嘴里发出的气体。“唋”……骡子也许累了,它非但纹丝不挪动,还啃吃起支在煤棚两边木头上的树皮。</div><div>  赶车倌狠狠地用手上的铁锹在它身上拍打。</div><div>  骡子疼痛的跃起两只前蹄,长嘶的叫声如雷震耳,它与车倌争斗,它不停地跃动争扎。</div><div>  赶车倌又是一铁锹拍在它身上,手握着缰绳不停地往身上抽打……。</div><div>  骡子一跃,将身上的鞍带争脱,它摆脱了马车的羁绊,它甩开了车倌手中的缰绳,又是一声长嘶划破整个井下的黑暗。</div><div>  骡子惊了!它将人重重地摔在井道的泥水中,它争脱了束缚,释放在黑暗中奔跑……。</div><div>  当骡子惊跑到灯光通明的“漏煤眼”处,它不再跑了,也许是它知道“走头无路”。</div><div>  计工员王魁是农民出生,他上前温和地抚摸着它的脖子,又轻轻地抓起了缰绳。</div><div>  慌张地赶车倌也从井巷里追赶到“漏煤眼”。</div><div>  :“这个牲口,妈的!撂撅子不拉车”</div><div>  车倌又要抽打骡子,王魁制止住他。</div><div>  :“你打它有啥用!也许是骡子没吃饱,你看看!它肚腿都打伤了,还咋拉车!”</div><div>  王魁一看是王维元的车倌小郭:“你咋搞的!前几天拉的不还挺顺,骡子不也听你使唤?”</div><div>  小郭的手伤了一道血痕,他用另一只手捂着伤口:“这牲口今儿也不知咋回事儿,死活不挪动,我就打、结果惊了,连车也争脱坏了。”</div><div>  小郭嘴里还在一股劲儿地朝骡子“牲口、牲口”地谩骂。</div><div>  “看眼工”笑了:“它本来就是牲口儿,你骂与不骂它都是牲口。牲口就有牲口脾气,你摸不透它脾气是永远不能驾驭它!”</div><div>  王魁见此情况:“车也坏了,你就先出班①吧,出井口你去包扎一下伤口,再好好调理一下骡子。”</div><div>  小郭收拾好残局,翻坏的马车腾开井道,他牵着骡子提前出班。</div><div>  而王魁悄悄地在计工簿上绐王维元画写下四个“正”字。</div><div>  </div><div>  一阵乌云,春雷唤醒了冬眠的青蛙,沙河的蛙声在细雨中呼叫。嫩绿的黍苗低头淋浴,结实的杏果挂上雨珠。一阵风起云涌,漫天泼下倾盆骤雨……。</div><div>  煤矿西畔的沙河滚滚山洪,从北边山坡的沟涧中咆哮而至,瞬间几百米宽的河床泛滥成灾,淹没了两畔的庄稼,冲刷了沙石岗的乱坟。</div><div>  西头村庄的学校有数几十名煤矿工人的子弟。他们都寄读村里的小学,有一年级的小龄儿童,也有五六年级的少年学生。</div><div>  孩子们放学让山洪截断了回家的路,只能站在沙河西边的崖头眺望着对面的家。而沙河东崖聚集许多家属,操心牵挂着对面的孩子。</div><div>  雨停了,乌云消散。可沙河的山洪仍然无情地奔腾,只是河水越来越窄。</div><div>  “哎……!孩儿们!你们千万别急!你们千万别过!爸爸妈妈们想办法接你们!”那充满挂念的吼声隐隐传到西崖。</div><div>  天色渐晚,西崖边的孩子们陆续地哭叫声传到东崖边,家长们更是操心。</div><div>  直至天黑,沙河洪流缓解,数几十矿工们持着手电、矿灯将等待了数几小时的孩子背搂过河……。</div><div>  煤矿虽然矿工家属数百户,但矿工子弟们也有三、五十个,为了过紧巴的穷光景,为了让孩子读书,他们只能把自已的孩子送往本县管辖区的村里寄读。</div><div>  井下的生产准备队依然有序的进行爆破采煤。</div><div>  二阔子惊喊:“哎呀!赵队长快看,挂汗了!②”</div><div>  老赵在煤壁上一看,湿气凝珠,铁锈一般的煤墙,用手一蹭,满手红泥水锈。</div><div>  :“不好,是“地下火”③。”</div><div>  老赵赶忙吩咐全队人员,停止开采,赶快出班报告矿领导。</div><div>  (注解:①“出班”---下班,井下忌言下、炸、塌等词汇,如爆破为放炮,塌方为压顶。②“挂汗”---是地下火的预兆,煤层里的高温将煤中的潮湿水分排出,从而产生如流汗一般的煤壁。③“地下火”是一种自然现象,在氧气充足的条件下产生地下煤层燃烧。)</div><div>  </div><div>  生产队几人,也没更换衣服。焦急地将井下的突发情况汇报给生产矿长。</div><div>  对此,矿委十分重视,立即采取有效措施,组织开会商议对策。</div><div>  </div><div>  机电科也接到紧急任务,要将井下引水巷的水流引往采煤区,以备抢救灭火做准备。</div><div>  机电人员从库房领取大量排水管,也领取数个小电流抽水泵,紧张地下井施展灭火行动。</div><div>  矿上的“安全科”技术小组,深入井下摸清情况。要搞清楚燃烧面积和燃烧温度。</div><div>  技术小组通过一天的排查原因,做出的书面报告写道:</div><div>  因有地上裂痕,已经渗往地下四百米左右。而经雨水冲刷,裂痕完全渗到煤层,由于空气侵入,煤层得到一定量的氧气成分,而引起局部煤层燃烧。而瓦斯含量低于0.01,不俱备引发爆炸条件,可以进行开掘解救。</div><div>  </div><div>  &nbsp;&nbsp;&nbsp;&nbsp;&nbsp;安全科技术小组</div><div>  </div><div>  &nbsp;&nbsp;&nbsp;&nbsp;&nbsp;1993年5月18日</div><div>  通过以上报告,确定了煤层燃烧面积不大,矿上开始进行井下施救性挖掘。</div><div>  生产准备队全部穿戴防毒面具,背着容纳氧气瓶。他们要钻眼放炮,冒着极大危险抢险工作。</div><div>  为了制止地下火继续蔓延燃烧,副井口的风机停止转动,闭氧式施救。</div><div>  “嘭……”一声爆响后,火红的煤球灼热滚动,地下的煤火照明黑暗,而机电工们一同协助生产队将数根水管引入,行进灭火抢险。</div><div>  当火苗被水管冲灭,冒出了似云团的白烟,虽有矿灯照射,但视野模糊不清。好在穿戴防毒面具,他们毫无退缩,一直在抢险一线。</div><div>  生产矿长、科长也亲临井下抢险,但他们并没有在一线中莅临指导,而与一班等候命令的“赶车倌”们聚扎在“漏煤眼”</div><div>  那被水浇灭的煤火,白烟散发到了长距离的“漏煤眼”处。</div><div>  :“哎!基本灭的差不多,快请车倌们拉煤渣!”</div><div>  一线灭火人员从井道传出清除残煤的命令。</div><div>  王维元对着一班约一二十人的“赶车倌”:</div><div>  :“快进去拉!矿上今儿给你们一车煤渣顶三车煤的计工……”</div><div>  “赶车倌”们没有穿戴任何防毒设备,他们挥起缰绳“呃呺”……!</div><div>  可骡子没遇过冒着白烟的井巷,可能是惧怕,尥蹶子不走。</div><div>  车倌狠狠地抓起缰绳抽打“呃呺”……!</div><div>  有几个骡子受不了抽打,它们拉着车进入烟雾之中,而余下的也陆续跟着进入……。</div><div>  当载满煤渣或还冒着白烟的火球从井道里拉回“漏煤眼”。</div><div>  人马都是一身泥汗,甚为可怜。由于停止了风机供风,人与马气喘吁吁,咳嗽不止。</div><div>  当煤渣用矿车运往至“翻煤台”,由于井上空气充足,那一车车“死灰复燃”的煤渣又变成火球。</div><div>  经过几轮爆破,灭火、拉运经二十多小时才基本将险情排除。</div><div>  他们从井口出班后,都如身经百战了杀场。跄踉疲惫,泥水浸身。一个个瘫软在井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div><div>  又一班人员交替下井,他们的任务是清除井道的泥水,修理搭棚,以准备几日后正常生产。</div><div>  此时副井口的风机嗡嗡作响,这一股劲风吹入,主井口顿时白烟涌出。</div><div>  “翻煤台”从一车车的煤渣,又变成一车车的污泥。煤场上的拉煤车也停留了近两日,等待着正常生产。</div><div>  经过近一天一夜的煎熬工作,维修工们都在宿舍熟睡,他们的内心中一直祈祷“千万不要再出任何差错,实在是困累的难受。”</div><div>  第二日,矿灯充电室要收集这几日井下抢险的矿灯。一般都是井下矿工一出班就交还矿灯充电,而每个矿灯都有编号,编号记录着每个拎取矿工的姓名。</div><div>  矿灯室将矿灯一一收回,但还是缺少一盏矿灯未交。</div><div>  管理员通过记录簿核兑,A463号的马聪没有上缴矿灯,管理员将情况报与生产安全科。</div><div>  王小桓打听了马聪的消息,他是邻村殷家庄的村民,是个刚工作不久的修道工。</div><div>  为了核实实情,王小桓委托该村的矿工到他家探看什么情况,也许是他丢失或带回家中。</div><div>  而此时,井下工作一切正常,风机输入的气流也将烟雾吹散,一切如往常一样。</div><div>  老赵他们又值早班,相伴的六七人准备队员又要放炮采掘。</div><div>  经过一个井道分叉,六子的矿灯照射了一下那废弃的井膛。</div><div>  忽然:“哎呀!快看那儿是不是躺着个人。”</div><div>  瞬间准备队几人的矿灯一同照到六子矿灯指向的位置。</div><div>  老赵看清了:“是!就是个人!”</div><div>  几个生产工着急了,他们呼唤着来人。但他们谁也不敢进入弃膛里,因为他们怕有“闷气④”。</div><div>  </div><div>  马聪没有回家,家人闻到马聪失踪都非常着急,心如焚荼。他们来到矿上寻问下落,碰巧也看见了井口围了一团人。</div><div>  马聪他走了,在发现的现场推断他可能是要大解手,而误入了闷气团里,窒息而死。</div><div>  矿车缓缓地将尸体运出井口,他的家人一顿泣衰。</div><div>  他六旬的母亲搂抱住尸体的身躯,哭泣伤神</div><div>  :“我的儿呀,老天爷呀!你可瞎了眼啦!”</div><div>  他的妻子,他的亲人及他所有熟悉的面孔,他是再不能看见……。</div><div>  (注④“闷气”为一氧化碳,无色无嗅。当人体吸入会立即缓慢血液循环,呼吸不到氧气,全身无力直到窒息而死,也是小型煤窑致死的第一大杀手。)</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

煤矿

大伯

食堂

井下

矿工

矿车

矿上

我爸

哗啦啦

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