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份难以割舍的浓浓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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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原创）/王 黎 奎

时光太瘦，指缝太宽，不经意间又至年关。进入腊月，一场大雪不期而至。抬眼望去，大地银装素裹，虽然寒风凛冽，却似乎已隐隐飘荡着春的气息。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呼着白气，行色匆匆，穿梭在街头巷尾开始置办年货，每个人都有了一个共同的话题——又要过年了！

我从小生长在农村。进入腊月，村里的年味就一天天浓起来了。在乡政府驻地，一条狭长的街面上摆满了各类年货。有烟花爆竹、年画灯笼、肉食蔬菜、吃穿用具一应俱全，购年货的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特别是那些传统的年画各色各样，非常精美，有自然风光、人物肖像、飞禽走兽、儿童画片等等，让人驻足张望，目不暇接。过年了，家家户户都买些喜欢的崭新年画，贴在自家屋里。平日里感觉破旧阴暗的家里，顿时会焕然一新变了模样。年画中，那令人神往的意境和散发着淡淡油墨的芳香，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也成了家里过年的象征。

西北的腊月，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俗有寒冬腊月，滴水成冰之说。但天气愈加寒冷，我们就感觉日子向年又近了一步，虽然个个冻得缩头缩脚，但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喜悦，依然挂在冻得酱红的脸蛋上。每天，天还没亮我们就会醒来，一想到要过年了，能穿上新衣服，要吃好吃的，还能放鞭炮，感觉高兴得睡不着，数着指头，一天天算着过年的日子。村里的小伙伴们在冰天雪地里嘻笑着、打闹着，欢呼着，期待着日思夜盼、姗姗来迟的过年的到来。

小时候，家里的生活条件还很差。平日里，都吃些洋芋、杂面，连白馒头都很难吃到，至于肉蛋之类的更是一种奢望。所以，过年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是一年中最能解馋的好机会。每年开春，母亲就会用粮食换一头小猪崽圈养起来，用一些田野里捡来的草料喂养着。因此，喂猪也成了我们放学后轮流换班要做的一门功课。由于跟不上营养，一头猪养上整整一年，看上去还很瘦小。但，杀年猪却是必须的，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等着过年吃肉呢！通常在腊月二十三小年之前，母亲就会请来一帮人杀猪。那种猪嚎人叫、热气腾腾的场景，至今想起来还是那样令人心跳而激动。当天，我们就可以美餐一顿了……

除了有肉吃，母亲还早早地忙着做馍馍。过年的馍馍也非常讲究，有用大锅蒸的白馒头和花卷，有用铁板烤的甜饼子，还有用油炸的大麻花。做好了，用一口大缸存起来，闻一闻，都会让人垂涎欲滴。母亲做馍馍的时候，我们都喜欢围转在她的左右，除了帮她盛点水递个东西什么的，个个跃跃欲试，学着母亲的样子想自己动手做。但大多都是在添乱，满手满脸都沾满了白面，大炕上一片狼籍。但母亲从来都不训斥我们，在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嬉笑打闹声中，脸上也洋溢着过年满满的喜悦和幸福……

写春联也是过年的一件大事。那时候的对联和现在不同，都是买来大红纸，专门请村里的先生手写的。记得当时村子里能写春联的，只有一个腿脚还有点残疾的老先生。所以，请他写对联的人早早地排成了队。每年写春联时，母亲都会亲自登门去请他，再由大哥和二哥排队等候，然后小心翼翼搀扶着老先生上门。看着老先生郑重其事写字的神态和跃然于鲜艳红纸上的毛笔字，我们感觉有说不出的羡慕和崇敬。通常，在初夕的早晨，我们兄妹4人两人一组，各自分工，打扫院落，贴春联。当红红的春联贴到墙上门上，过年的喜庆气氛立刻就会显现出来了。

过年穿新衣服，也是我们最为企盼的。每年刚入冬，母亲就早早地为我们准备过年穿的新衣服。母亲的手很巧，看似一块块普普通通的布料，不用量身，就能给我们缝制出样式各异合体漂亮的新衣。那些年，母亲在煤油灯下为我们赶制新衣的身影，载满了我们童年对春节的美好憧憬，弥漫着满满的幸福。除夕前一天晚上，母亲会把我们的新衣服拿出来，挨个儿摆放整齐，对号入座，让我们从头到脚试一遍，然后摆在枕边。想想第二要穿新衣服，个个心里美得无以言表，枕边的新衣伴我们进入了过年的甜蜜梦乡……

除夕之夜的年夜饭，没有现在这样的七碟子八碗，就是一顿在我们看来已经足够丰盛的带肉馅的饺子。全家人围坐在烧得通红的火炉旁，一起团团圆圆吃着饭，说说话，其乐融融。饺子里还会在里面包一些硬币，谁要是吃到的话那就预示着一年将有好运相伴。我们兄妹4人狼吞虎咽，争先恐后，谁先第一个吃到硬币便欣喜若狂，欢声笑语弥漫了温暖的小屋。年夜饭后，还要“守岁”，都不睡觉，等玩累了实在熬不住了，便东倒西歪，甜蜜入梦……

正月初一凌晨，我们就会被鞭炮声从睡梦中惊醒，齐刷刷一咕噜地爬起来，迫不及待地穿好新衣服，一溜烟跑到外面放鞭炮。自家的鞭炮放完了，还要跑到别人家的院子里，捡拾些没有燃爆的鞭炮，一颗一颗小心地放。此时，天色刚微微发白，万家灯火在冬日的晨曦中跳动着，映衬着白白的雪，清脆的鞭炮声响彻夜空，火光映着我们红红的笑脸，我们欢呼雀跃，仰望天际，大声高喊——过年了！……

时光流转，岁月无痕。如今，奔波在繁忙的都市里，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记忆中的那种甜蜜的年味早已销声匿迹，了无痕迹。偶尔忆起儿时过年，仍历历在目，鲜活如初。

也许，过年是一份记忆，一种思念，一段生活的品味。若干年后，当生活的内容在不停删除刷新的时候，儿时那令人梦萦魂牵的年哟，却始终留在心底的那片净土，飘溢着我难以割舍的浓浓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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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