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父亲

冠华

　　我的父亲离开我们三年了，无论再不情愿也得接受这个现实！慈爱的父亲永远离开我们了，再也回不来了，每每想起，时常落泪!后悔他在世时没有好好孝敬，后悔没有好好陪陪他，后悔没有好好和他多说说话……，总想着等……了再好好……，总想着父亲会等，时间还多，可他老人家未等我赶到床前就撒手人寰，享年不满70岁！怎不叫我痛彻心扉！悲呀……

父亲的一生，与苦为伴，是吃苦受累的一生，是勤劳善良的一生。父亲少年特别苦。六O年天灾时，爷爷、奶奶同日双双饿死在家，那时父亲才15岁，两个姑姑早已出嫁，倾刻间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年少的父亲是靠好心的邻居接济，东一家西一家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后来父亲亲近的棋友、戏友、聊友等关系近的人都是年长父亲许多的伯伯们，因为那时只有他们已成家的才有条件帮助可怜的父亲。在我印象中，父亲啥都会干，做饭、拆洗缝补的针线活都能做，那是一个人为生活所迫逼出来的。父亲特别勤劳，我们家的一切都是他用力气换来的。老房失修无法居住，家里建房子打墙用的土，是父亲用架子车在下工后加班拉了三个月备齐的，自家老房子的胡土给生产队做肥，换来生产队派社员出工记工分夯主房的墙。而院墙、厢房灶火(厨房)都是他一个人拉土，一个人铲填土后自已一小段一小段夯的，我们小帮不上忙，父亲下来铲土再上去夯墙，真是用苦力建成了一个家。为了多挣工分，他挑生产队最苦最累的活儿干，他说他有的是力气，要用力气使家里有饭吃。生产队箍了新窑烧砖，他就主动承担磕坯子的活儿，后来又向郏县师傅学会了制泥瓦，这些玩泥巴的活在农村来说是最累的。接着学会了烧窑、炕烟，炕烟叶又是最炎热的季节，所有这些他都不嫌累不嫌热，为的是工分高，每天能补助1斤铡草麦，父亲想让我们有饭吃！父亲特别善良。包产到户后，虽然有饭吃了，但农民都不富裕，80年代初第一轮由茅草房翻瓦房时，大多村民都是自制砖、瓦。因为父亲有这个手艺，只要别人有需要，他都热情去帮忙，从做坯、制瓦到装窑、烧窑全包了，那时邻居间相互帮忙都是无偿的、是人情。自己家养了一头牛，虽然大块地都用上了小四轮耕地，但必竟每家每户都有许多小片地需要用牛犁，我父亲整个季节都是东家西家的耕，全是无偿，顶多犁到哪家时，这家弄一盆料水饮一下牛，好保持牛的体力。父亲这样做很开心，因为他小时候得到了邻居的接济，现在尽可能回报多少算多少。父亲特别知足感恩。我印象中，父亲无论多苦多累，总是乐观、坚强地用力气撑着。父亲24岁时和我母亲组成了家庭，后来有了我和妹妹、弟弟，他由一个人过成了一个有生气的一家人，甭提多有干劲儿了，虽然贫穷但满脸幸福。连二姑都说“以前回娘家，就象没有家，总是一把冰冷的铁锁挂在门上不见人，每次都伤心。现在回来，一推门见到热热闹闹一家人，真舒心”。83年分田到户后，有饭吃了，后来不交税、不交公粮还拿补贴，父亲脸上天天挂着笑容！总说：这日子上哪儿找呀！心里对国家政策、对党有种朴素的由衷的拥护和热爱！我在部队工作，有时难免有些苦恼甚至不恰当欲望，每当和父亲谈起，他总是用那句一成不变且“包治百病”的话来开导我：“听领导的话，好好干。现在日子多好，别想那么多”。说来也神奇，无论多苦恼、多彷徨，只要跟爹诉说完、听了他那句“老话儿”，心就放下了、心也踏实了。慈爱的父亲！您这一走，我可向谁倾诉？心里没了依靠，怎不叫我伤心悲痛？！

　　父爱如山，恩泽无边，父亲是我们永远的思念。父母总是倾尽所有为子女，还觉得对子女做得不够，儿女对父母一点好，父母总是逢人就夸子女孝顺，这大概就是天性。父亲总为几件事觉得愧疚(让孩儿哪承受得了呀!)。父亲总是唸叨“爹不中用(没本事)，小时候让你们糟罪了”。为了多挣工分，除了上午、下午正常上工干活外，父亲和母亲总是加班为生产队割喂牛草，按斤折工分，往往天黑透了才回到家。我常搂着弟弟、妹妹蜷缩在门口过门石上等，晚饭做好时，我们早已睡着了，吃饭都叫不醒，为此，父母没少自责和心疼！在鲁高上学时，有次周末下大雨，我无法回去拿生活费，等一周后再回家时，父亲象做错事了一样问“这一星期没钱咋过的？我本来要去送的，可连阴雨几天，要是坐车去来回路费就花不少，再个下雨没赶集，也没几块钱”，我说“没事，是前桌同学无意间听到我因下雨发愁时，转身夹我书本里5元钱渡过一周的”。父亲才如释重负地说“那就好，要好好谢谢人家”。是的，此事至今刚好30年了，一直未忘；90年高考落榜后，回校复读，复读费是平时学费的六倍(360元)。钱不够，班主任照顾我没交钱先入班复习，一个月后回家父母亲带着我出去借钱，借了两家都没有。天快黑了，到了马楼亲戚家，他家条件稍好些，是最有希望借到的。可到了以后，一进门就看到亲戚家院子里站了许多人，正在围着新买的12吋黑白电视机调试，场面热闹兴奋，父亲拉着我的手在他们热闹声中悄悄的走了。出了姨家门不远，我一脚不慎踩到洋芋地沟里，脚也扭了。此时的我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大喊一声“学我不上了，我去当兵去”。那时天黑，看不清也没注意父亲的脸，应该比我还难过(十几年后，姨知道了此事，很过意不去，埋怨我说“傻孩子，你咋不坑一声呢？也怪姨粗心，没问问你什么事，虽然买了电视机，可我还会再想办法呀”)。其实，那时我的身体条件并不合适当兵，干瘦，才106斤，体检时人家差点不要，幸好是同学的父亲在县武装部当部长，在他的关照下走的。到部队一个月后收到父亲的信，第一句没看完就以泪洗面，还是那句老话“称意吾儿(小名，我是长子，取称心如意之意’)，在那儿苦不苦？爹不中用才让你去受苦的……”。慈爱的父亲呀，任何时候您总想着儿子，唯独没有自己！我爱您，父亲！

　　孝当其时，用心回报，倾情而为少留遗憾。当时我家虽然家庭物质条件极其匮乏，但从不缺温暖，父母用大爱撑起了一片天，给了我们一个快乐的童年，也把我们都拉扯长大了，童年生活都给我们留下了难以忘怀的珍贵回忆。父亲慷慨无私、无微不至的爱都倾注在了我们身上，可他也没享到我们什么福。子女呀，对父母多半粗心，正应了句老话：福是子女的，父母只享受了一个好名声。收拾父亲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存折，从数字看，平时给他的钱几乎没花都存起来了！真后悔当初没有多给他买些实物，所以说孝敬父母钱不如物；做子女的总是想等将来生意做多大的时候、官当多大的时候再好好孝敬父母，其实真的错了，孝敬父母不能等！趁父母健在多行孝，胜过坟前堆金山！父母走了，再多的祭品有什么用？哭得再悲也枉然！父亲走得突然，家人怕我心急路上出事，没告诉我真相。当我进了大门，腿一下子瘫软在地，脆爬到父亲身前几近昏撅。抚摸着父亲拼命呼唤，可再也唤不醒父亲，当手拉着他的手时，我心里难受极了，那粗糙劳作一生的手有些扎手！天那！这就是拉着我小手抚养我长大的手！此时多么陌生，竟如此粗糙！我回想一下，自从自己长大后二十多年竟回忆不起来何时牵过父亲的手？！回忆不起是否曾拉着他的手上过街？更不要说拉着父亲的手上公园散过步？悔恨自己对父亲的忽视和不孝！虽有忠孝难两全之说，但在心里始终自责和愧疚！是呀，我们做子女的回忆一下有多长时间没有牵过父母的手了？！真心觉得，最大的孝敬是陪伴，用心来温暖；父亲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可我明白老父亲的牵挂：一是放心不下母亲的身体，二是希望我们兄弟姐妹团结和睦，过好日子、做好人。父亲大人，请您放心，这些我们一定能做到！

这次元旦休假归队时，母亲在车旁送我，我望着母亲布满皱纹含泪不舍的脸，忍不住上前拥抱母亲，心疼地拭去她眼角的泪，“娘，外面天冷，您回屋吧，我春节还回来看您”，娘的脸上露出惊异和幸福的光彩！我心里颤了一下，自小娘抱着我长大，这可能是我长大后第一次拥抱娘。我希望能这样永远拥抱着她！有娘叫着，我心里就踏实、就年轻、就有依靠！

今天腊八，再过二十几天就要热热闹闹的过年了，不知天堂里的父亲在那边好不好？昨晚梦到父亲，醒来泪湿枕巾，三年心里无尽话，写下这些文字以此记念我的父亲！夜半，此刻已泪如泉涌……止笔。

祝天堂里的父亲幸福！

父亲，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