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中篇小说)

江南--了然

<h3>（一）</h3><div>第108次相亲！去还是不去？</div><div>阿东正犯嘀咕，老同学阿生来约他打球。阿生笑他：“你宋大哥还是晁天王？相亲专业户！”阿东苦笑：“你做一次智多星吳用？”阿生轻轻拍球：“无用！能让你卫正东看上眼的还在她老爸腿肚子里转筋哩！”阿东叹道：“我也纳闷，天下恁大，这好姑娘都躱哪去啦？”阿生单脚踩住球说：“这话不爱听。天下男人都要似你，再多的女人都只配当姑子去。”阿东耸肩：“这107个，就是没一个上眼的。”“你以为你是谁，皇上？太子？选皇后还是挑王妃？噢，这个胖了，那个瘦了；那个太高，这个又嫌矮了。嗨，嗨，我问你，李芳我表妹，人家打小学中学，一直是校花。她咋啦？鸡蛋里挑出啥骨头了？”阿东说：“嘿嘿，不好意思。李芳的确很漂亮，瓜子脸，杏目柳叶眉，樱桃小口，唇红齿白……皮肤白晰。高矮胖瘦都合适。只是，可惜，美中不足……”阿生急问：“说，呑呑吐吐个啥？难不成西施変了东施。”阿生：“粗看看，阿芳哪儿都好……谁让她眼梢梢处有粒小痣，左眼梢小米粒那么点大小。总觉得是粒眼屎……”</div><div>阿生闻言，哈哈大笑：“我当多大点事。眼梢梢小米粒小痣？你哪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分明是象牙筷上扳斜刺！～没事找事，吹毛求疵！”阿生越说越来气，“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想找十全十美的？痴心妄想！这个，第108个，趁早算了。甭活现世啦！还是那句话，你卫正东的对象还在你老丈人腿肚子里转筋哩！”</div><div>阿东说：“世事难料，无奈多多。开头，只是奶奶焦急，老爸着急。我有点儿应付、敷衍了事。慢慢自己觉着不是个事。找对象，娶老婆，找个什么样的？爱人？知音？抑或兼而有之！三种女人，第三种最理想，凤毛麟角，不好找。可前两类，或爱人，或知音，两者居其一总该必须的吧！谁知连这样的起码要求都难找。唉！”</div><div>阿生：“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老传统虽然不提了，但也没你这么复杂。我跟大多数男人一样，俗人一个。娶妻找伴侣，一块过日子，相偕一辈子！”</div><div>“自相矛盾。我才不信你跟一个不爱的人能过上一辈子！”</div><div>“107个。就没一个？莫不是挑花了眼？小心千拣万拣，拣个猪头瞎眼。”</div><div>阿东：“即使打光棍，宁缺毋滥！”</div><div>阿生：“嘴硬骨头酥。俗话说，三十没老婆，老黄牛当好老婆！”</div><div>阿东：“那是你阿生，不是我卫正东。我娶老婆，就得坚持‘望问闻吃’四个字，缺一不可。”</div><div>“啥？望问闻切？”阿生大笑道，“你老中医看病？相亲把脉？天下奇闻奇观！”</div><div>“望问闻吃，”阿东纠正道，“不是切脉，是吃喝的吃。吃饭喝茶。找对象跟老中医瞧病还真有些相象。老中医找准病根治病救命，我找没病没顽合意的迎娶进门。”</div><div>“噢，有学问，有讲究。”</div><div>阿东一本正经地说：“娶老婆乃一辈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望，就是看，见面第一印象很重要。如果来者手抓着手机，一路电话咿哩哇啦近前，举止轻狂……模样再漂亮，免谈。有的交谈中时有电话打断，不自重，不懂尊重。免谈。无论喝茶吃饭，一个人的言谈举止，是真的还是装的，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谁文静，谁端庄，哪个轻佻，哪个典雅，是贪婪，是贤婌……甭小看这极平常的一席谈，足矣。只要你有心，台面上，杯盘碗碟中，乃至于手捉筷子的姿式模样，都让你原形毕露，秉性完见！”</div><div>“乖乖，”阿生叹道，“你小子哪是找老婆，……打光棍吧，你呢！”</div><div>阿东说：“所以呢……”</div><div>阿生抢道：“得，得，这第108位，不劳大驾。小弟不才，代劳予选。如何？”</div><div>“求之不得！喏，这是地点。芳名，电话。”阿东将一张白色小卡片递给阿生。</div><div>“不怕我夺人所爱？”</div><div>“没进洞房之前，你有优先权！”</div><div>“还真大方。慷无影之慨！”</div><div>阿东贼笑：“老规矩。烤鸭馆！”</div><div>阿生临出门，忽又踅回：“哎，说了半天，望问闻吃还漏了个‘闻’字。人家喊你‘哈闻东’，不会是捉住姑娘从上闻到下，用的啥香水？还正人君子，分明零距离吃豆腐！闻到猪狗臭（狐臭）了没？哈哈。”</div><div>阿东正色道：“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不过，有点那个意思。留个悬念。要是这第108成了，解密。”</div><div>阿生按图索骥，找到伽山咖啡馆。中西合璧，挺雅静。幽扬的古筝曲。阿生乐盲，只觉悦耳不知曲名。石壁流水处由一排石竹掩映，贴竹不远是三对情侣座。不算太大的厅堂就单坐一位姑娘，落坐在贴竹跟情侣中间座。姑娘侧身长瀑似的乌发半遮着粉腮，素净白色长裙配着玉手所捧的粉红色封面书，好一个端庄高雅人精精！阿生估计她就是第108。阿生谨慎，按下手机予设键。铃声脆，姑娘欲打开手机，阿生在姑娘对面坐下：“柳梦梅？”姑娘转过身来，头未抬，吟道：“石壁竹影碎！”阿生略一沉吟，说：“客至门铃脆！”</div><div>枊梦梅微微一笑，露出碎玉洁白牙，美极了。阿生看呆了，没听清她的话。柳说：“嗨，嗨，没见过美女？我说你驴唇勿对马嘴。徒有虚名。我的‘石壁竹影碎’，咏风。”</div><div>阿生接茬道：“我的‘客至铃声脆’也咏‘疯’！”</div><div>“你咏什么风？”</div><div>“人來疯！”阿生哈哈一乐，双手作暂停姿说，“天生一对。天造地设……”</div><div>“自作多情！皮太厚。我答允了吗？”</div><div>阿生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不是说我，说卫正东。你跟卫正东。噢，替身，我替他作予选。他呀，病了……相亲疲劳！他是才子，书呆子。你是才女，书虫子。岂非一对？你见过初次见面，开口就来诗的？”</div><div>“没有诚意。算了。”梦梅起身，说，“本姑娘也是好奇，比如马戏团看小丑。见识一下哈闻东凭啥恁牛！后会无期。”</div><div>“好，有性格！”阿生诚邀，“请坐。稍安勿躁！听我说完再走不迟。说正经的，正东是我老同学，割头不換的好哥们！说人，真好人，太有才，忒矫情。是得有个人好好給他整治整治。你，柳梦梅，堪此重任！”</div><div>柳梦梅：“嘿，你这人蛮发噱！你又怎么知道我对此事～整治‘哈闻东’感兴趣？”</div><div>阿生：“说实话，凭直觉！你们俩，柳梦梅和卫正东，除了性别，太像了。脾性匹配，才气旗鼓相当。”</div><div>柳梦梅：“好吧，就冲你对哥们如此仗义，信你一回。权当游戏一把。说说你的‘耍猴’计划吧！”</div> （二）锦江饭店顶楼360快餐店。卫正东和阿生临窗两对面坐下。24层，360度徐转，极目四望，全城尽入眼帘。阿生头一次登顶，鼻子贴着玻璃两眼滴溜转。卫正东笑道：“赏着美景，品着美食。不错吧？”阿生啧啧嘴：“真不错！你小子很会享受。哪个女孩跟了你，好福气！只是小子你眼界太高，眼睛生在头顶心！”“我跟奶奶常来。”正东先端两杯牛奶，阿生接杯，坐下，阿东说“其实这里是特色自助慢餐厅。散布全城各处的特色小吃，什么王兴记小笼包、天津狗不理包子、西安肉夹馍……应有尽有。散客38元/人，持金卡允许一帶二，啥意思？38元/2人。何以说慢餐，只要你有功夫，你可从早上6点慢慢享用，一直品尝到近中午10点钟打烊。喝茶（咖啡）聊天，上网发微博。正是：美景、美食、休闲……”“真是好地方。”“托爹娘的福！他们离了，都怕我这个唯一的儿子跟他们生分；争着抢着给我买这送那！这不，到这儿的用餐金卡（年）有弍张。用不完。”就餐者真还不少，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大多上班族，吃完就走，倒也不显拥挤。正东吃了两只小白馒头，又要了碗面条。阿生食仓大，尽拣肉包、牛羊肉大嚼，吃了个天昏地暗。吃归吃，嚼归嚼。话题还不老少。正东平常跟奶奶在一块，没这么多嚕嗦。他也有点儿纳闷：两发小，光屁股赤膊一块儿长大，谁不知道谁。可他阿生変得象个老娘们似的，格外话多。阿生使劲撕咬油条，问道：“有些话梗在喉咙头好久了，一直没好意思问。旣然老兄说起了，咱哥俩不妨说道说道。你说，象你爹娘那么郞才女貌、般配的一对儿，竟然也会离了……”“存心让我犯讳？”正东说，“儿不言父过！好在他们离婚，不能算过。我奶奶厉害，结婚前就明白对他俩说：恩爱难白头！”“何以见得？”“奶奶说得在理。当双方相互成为对方的镜子的时候，也就是夫妻到头的日子。父亲教授，母亲作家。都好文学。双方各自的优点偏偏成为对方的缺点。”阿生一脸茫然：“看來还是我爹娘……常听他们大喊大叫离婚，喊到我25岁了……听到我耳朵老茧出。”卫正东：“所以说热吵不一定离得了，冷战很危险。我没听见父母吵过一个字。直到有一天父母在缘聚楼订餐晚宴。在进包厢之前，奶奶跟我附耳‘最后的晩餐’！父母异乎寻常携手而入。稍停，有人捧来两束鲜花：一束康乃馨送奶奶，一束26朶红玫瑰赠父亲。母亲订的。表示26年婚姻结束，但是爱情无悔！”阿生越听越糊涂：“不可思议。婚姻结束，爱情无悔！迷团一个接一个。双方的优点成了对方的缺点。此话怎讲？”正东叹道：“父亲认真，母亲忒认真；母亲爱干净，父亲有洁癖。凡事都有度，过犹不及；过头就适得其反。他俩都写作，都懂细节的重要性。偏偏在生活中疏忽了，出了纰漏，待到意识已经晩矣。两个人都特爱干净。父亲尤甚。他从骨子里讨厌腥膻，不敢去菜场。见不得杀鸡宰鸭，闻味作呕。渐渐吃素，直至净素。母亲虽爱洁净，仍沾荤腥，葱韮蒜不忌。开始是为避腥忌葱韮味偶有分床分室。谁知久之成习……结果大家看到了。其中也因母亲忒认真：夫妻情份名存实亡，离了算了。”“哦，”阿生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相亲横竖不成。怕走父母的老路？”“也不全是。”正东起座，倒了杯咖啡，噗噗吹着坐定，说“不否认有刻意避免重蹈父母覆辙的考虑。更想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真爱！我可不想轧进‘离婚专业户’行列。噢，明天下午的约会能改期吗？有个跨国公司约见。得去看看。”阿生：“折腾！大学教书不好？子承父业。”“人各有志。我大概是个不安分的人。喜欢折腾！原本想在书斋里、课堂上搞法律，脱离实际，纸上谈兵。不如当法官、做律师脚踏实地，干一番事业。”卫正东顿住，呷了口咖啡，扫了一眼周遭，压低嗓音说，“前两天出席了一个晚宴。是一个大案的被告方请客。如同法官律师联谊会。席间，法官们畅谈房产，某人新买别墅，2万/平米，一憧300余万，装修100多万，总计近500万。大家听后无一惊奇。我寻思，他们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这年头就那么好赚钱！以前社会盛传的潜规则，我不信。这回信了。难怪寃假错案不断：如果律师的潜意识中始终不除‘胳膊扭不过大腿’，有意无意之间，还听命于法院，脱不开长官意志，办案哪还有公正可言！我决定不淌那浑水！”“傻！你不淌自有人淌。是，‘人各有志’！告诉你，改期不行。人家也忙着哩！要么撤了算了。我打电话？”“別，別。”正东摆手道，“我信你的眼光。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万一’！说不定成了。”“当然。你就准备18只蹄膀谢大媒吧！哈哈！我去趟洗手间！”卫正东乐了：“哈，把你撑的！贪嘴不留穷性命。”说吧，起身拍下三张红（西红柿炒鸡蛋）、黄（蛋糕）、绿（炒青菜芯）食品，再贴窗拍摄锡山塔影、运河玉带及蓝天碧水衬白云三美景，六幅照片，题诗两句：环视全城赏佳景，共享美食三六0。立即发到网上。很快跟帖多多。却说阿生上洗手间不光是方便。原来他来之前把另一“方便”电话告诉了柳梦梅。为了好兄弟的终身大事，他不惜当了一把爱情“奸细”。其实姑娘就坐在邻桌。把他俩的谈话听得真真的。阿生方便完出来洗手，面对镜子里头的姑娘问：“枊梦梅，看清听明白了吧？怎么样？”姑娘嫣然一笑说：“对不起，我是梦梅她妺妹。双胞胎。姐有事，我替她打前站。0k！再见！”说罢扭身走了。阿生欲追，却撞见正东进来，只得作罢。正东：“碰到熟人了？”“没、没有……”阿生有些慌乱，头一低跑了 （三）南江大学校长室。谈话进入尾声。卫正东握着校长的手说：“校长对我的挽留，是对正东的褒奨。不过，请相信我的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老师的这番话足够了。送别会就免了！”校长笑笑，说：“好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头里，我只负责你的校长室内安全，出了我这小庙，让人‘绑架’我就管不了许多了。哈哈！”果然，卫正东刚一出门，未下台阶，就被从天而降的三男两女生一轰而上架走。雅号白玫瑰的白丽紧挽着卫正东的胳膊，蹦高对正东耳边说，“校长眼圈红了……”卫正东被拉拉扯扯架到了阶梯教室。校长原批准各班派代表，谁知黑压压坐满了上大课的阶梯室。白丽让大家安静，说：“往常是听卫正东老师讲课，今天倒过来，同学问，卫老师答……”卫正东呵呵乐道：“答记者问。”白丽宣布：“提问开始。近水楼台，我先来。请问卫正东老师，提一个私密性问题。可回答，也可拒绝回答。你是南江大学公认的年轻才俊、大才子，又是全体女生心目中的男神！粉丝数万！据内部消息，卫老师正在紧锣密鼓相亲。请问，我南江素有出美女传统（市台、省台都有女主播出自南江大），且不说丽人三千。三百……三十……再不济三个总有吧！卫正东老师，俗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是卫老师你连正眼都不瞧一下。我愣不明白，我南江的姑娘就如此不堪？没有一个能入你的法眼？”卫正东敛笑郑重地说：“虽然正东我从不拘泥于‘为人师表’和正人君子！但我并不赞赏师生恋。当然，我无意否认南江多美女！因为我相亲的目标明确：只想找一个相互中意合适的人做妻子，并非选美。如此而已。”白丽说：“‘中意合适’只是泛泛而论，外交辞令。咱可否具体点儿，比如……我白丽！”“白玫瑰，很美！浑身刺，谁敢爱啊！”“不敢还是不爱？”， “犯忌。不予考虑。”有位瘦小但不失清丽的女孩多次举手。白丽让她提问。她怯怯地说：“我来自农村。我隔壁大妈为房产纠纷，从市里到省里、到中央，上访上告七八年啦，花光了全部积蓄……现在已经滿头白发，天天萝卜干就泪水拌泡饭……大妈心不死，梦想着碰到‘包青天’。一次次失望。想帮帮大妈，我无能为力。我看到卫正东老师的《法律与生活》这本书。要全民提高法律意识。我就是冲着卫老师考南江学法律的。可是，卫老师要……要走了……”她抽泣着哭了。气氛显得有些凝重沉重，而有些敏感性的问题不是卫正东所能回答解决得了的。以不影响学校正常秩序为由，卫正东让白丽宣布：“欢送会结束！” （四）卫正东跟几个同学边谈边行，刚转上中央大道，接白丽短信，约他图书馆阅览室见。他说还有点事，別过众人弯向图书馆。阅览室在三楼。没几个人，数百平米的阅览室优雅空荡。东南向阳一隅，白丽楚楚动人依窗站立，手捧着一本时装杂志。卫正东微有忐忑：“该不是看中一新款，让老师我来帮拿主意吧？”白丽拉老师坐下，说：“想不到久经沙场的老将还如此紧张。放心，我非‘百得胶’，不会粘上你不放。我是要问你，我的表姐，我的偶像，一向视为完人。你也看不中？”“慢，慢……”正东打断道，“你表姐？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惊动您老人家啦！”白丽脸泛红晕，低着头嗫嚅道：“反正你要走了，众多人心目中的骄傲公主，今天厚颜坦言，也许过了今天再无机会了。……我暗恋老师多时啦。別说话，让我竹筒子倒豆～精光！要不然我快要被憋死！不否认，我有私心：把表姐介绍给你，也是有我自己的小九九。我想这辈子即便不能成为老师的家人，也要做亲戚。你没听说，‘姐夫都喜欢小姨子！’我就是想你成了姐夫后，我可以名正言顺天天见你。谁知道老天不帮忙，你压根没去。”卫正东哈哈一乐；“哦，幸亏没去。”白丽：“老师讨厌我？”“喜欢。”正东认真地说，“不是你想的那种。我可不想娶个老婆还捎带颗定时炸弹！哈哈！”“听说老师有个十分了得的奶奶。神得很！对她的孙子媳妇百般挑剔。有‘十八个不要’。什么颧骨高，杀夫不用刀。竖眉毛，豁眼梢，嫁个老公难同老，头生儿子保勿牢。还有什么痣在眉眼中，滛心裹在胸，不做荡妇卖老公……”“停，停！”卫正东忙制止道，“哪来这些怪腔调！什么‘了得’，分明是老怪物！不错，你老师我呀，总喜欢用挑剔的眼光去审视世界、社会、人事，但尽量做到入情入理……”手机铃响。卫正东迅速打开手机：“阿生，啥急尸找魂的？打了七、八个……噢，刚才关机。同学非要开欢送会，嗯，结束了。什么，你在楼下？好，对，阅览室……哈哈，在这儿。”阿生已经出现在阅览室门口。阿生欲言，卫正东眼色制止，对白丽笑笑：“成不了亲戚，还有师生情谊。今后多联系！”白丽含着眼泪，咬着薄薄的小嘴唇，益见得楚楚可怜。俄顷，她突然转身，轻灵如燕，快行几步，紧紧抱住卫正东，出其不意在他脸颊轻点一下，撒手扭头就跑，飞快下楼……“艳福不浅！老天不公。同样是人，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阿生不无感慨地说。卫正东哭笑不得：“她呀？人小鬼大，爱情36计。为情所困，为情所累，终究不是男儿所为！为情迷茫更不该。正因为……或许过于理智，故至今未遇一能让我动心的。能怪我吗？美女不少，轻浮轻佻者多。话还没过三句，就问薪水多少？驾的大奔还是宝马？住房多少平米？是别墅还是经适房？现有多少存款？婚后谁掌财权？要做婚前财产公证吗？等等。更有甚者，竟然厚颜问婚后允许有各自的情人吗？若有私生子如何处置。还有，我真的很不习惯，姑娘手机人手1～2只，电话走一路打一路。交谈中电话不断，‘苏来（对不起），接个电话。’这种不知自重、不懂尊重的你能喜欢？我说‘骚累，㗑㗑！’……嗨，说正事，这么急吼吼的找我，情况有変？不是让你全权处理吗！”两人边说边下了楼。“还说呢，”阿生嗔怪道，“玩人间蒸发，一个多小时不接电话……人家下了最后通牒，约会时间提前：下午一点半；地点也改：太湖大道108号。我能不急吗！我都‘全权’应承了，就等首长批阅‘照办’呢！”沉默。两人并排行进在中央大道。阿生不时观看正东的脸部微妙变化，意欲揣度哥们的心理反应。阿生意识到卫正东这回真正遇到硬茬了！两人过於专注，并没理会道两旁香樟树的浓浓情意。直到出校门，弯进斜对门绿箭酒店，坐下，正东仍然一言未发。阿生有点吃不准。试探地：“你奶奶对她挺上心。拽住我问这问那。什么白不白呀？我说雪白粉嫩。她问长多高？我说比正东矮10公分，1米69。般配着哩！我着急找你，她老人家愣抓住不放。她死问姑娘好不好看，我说胜过七仙女……”正东并没注意听阿生刚才的话，他一直在思虑琢磨着阿生在学校中央大道上叨咕的话。他忽然笑了。阿生问：“说句准话，倒底去呀不去？”“去。”正东说，“这么有趣的相亲机会岂能错过！”“游泳池边，淴冷浴相亲。是新鲜，可有趣吗？”正东说：“一步到位！深谋远虑啊。”阿生摇头：“不明白。”正东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大麦茶，呷了一口说：“她是一个非常有主见而且十分自信的姑娘。她既不怕露丑，甚至或许含有炫耀自己的好身材；同时还能对我这身板，上身肩宽腰窄倒三角，六块腹肌非常醒目。下身双腿毕挺双节棍～一目了然！”阿生哦了一声：“有心计，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将就用了午餐。然后驾车到了滨湖商城，购买游泳裤。 （五）豪华别墅。硕大游泳池。香樟树白玉兰相间相围，配着綠磁砖贴沿，蓝天白云映衬一汪碧水。难怪主人命之曰“蓝海”。卫正东脱口吟道：“蓝天沉碧海，綠池泛淸波。”空中有个声音应道：“缘聚太湖畔，人间离合多！”主人是位四十多岁的富态女子，装束得体，举止优雅，颔首微笑谦道：“泳池相亲现在开始。本人枊芳雅，本次泳池相亲的策划人兼全巿也可能全国唯一的泳池相亲金牌主持人！参与本次相亲活动的男嘉宾1人，备选1人。参与本次相亲活动的女嘉宾1人，备选3人。刚才进行的第一环节～亮相，进行了一半：女嘉宾在监控室答话，表示同意会面。现在请男嘉宾就刚才女嘉宾的答语作出评判。”別开生面，別出新裁！卫正东的确为主持人的风雅、风趣所折服。他一本正经评道：“虽然伤感了点，还不失佳句妙语。”“中肯。”柳芳雅转问阿生，“有无补充？”阿生受宠若惊：“我……”柳芳雅：“怎么，不愿当备胎？好了。请女嘉宾出场亮相！请男嘉宾擦亮眼睛、睁大眼睛。初选观察时间不足30秒：从监控室到跳台的时间相当宝贵。予备～开始！”红、黄、蓝、白四色美女依次款款而行，登上高耸跳台，并排站立，一齐往男嘉宾方向行注目礼/。四个字：靓丽壯观。当她们转身依次跳水，其姿式有多优美，又是四个字：叹为观止！若不是后来获知，这姐妹四人全都是市游泳队健将，大姐还曾是省蝶泳冠军，真还以为是专门请来唬人的替身呢。当四色美女一齐坐上池沿后，主持人问：“请宣布初选结果。允许两答案：或选其一或放弃。如果是后者，允许在第二轮零距离接触中作决定。不过男嘉宾因失分而要接受被选中女嘉宾的除体罚以外的任何惩罚。”卫正东不加思索说：“红色，红靓妹！”柳芳雅：“确定？允许反悔一次！备胎，你呢？”一直沉浸在迷乱幸福之中的阿生被正东捅醒：“我……我选黃……黄妹！”卫正东重复道：“红妹！”柳芳雅面对阿生：“因为你是备胎，只选一次资格。你选黄妺，是吧？如果对方同意交往。你选择成功。可进入下一轮。否则淘汰出局！”说罢她转对姑娘们说，“除红姐外，愿跟2号男嘉宾交往的，请立即下池游过来。我喊三个数。一～二～三，开始！”阿生眼巴巴地望着姑娘们，嘴里不住咕哝着“黃妹，黃妹……”正东附耳轻声：“让你喊黃啦！”良久，无一个下水。阿生尴尬一笑，自我解嘲道：“意料之中。嘻嘻……”柳芳雅宣布进入下一轮：池中会～自由交往！卫正东纵身跳下池，一个猛子，箭鱼也似直扎到姑娘堆里。姑娘们犹如离缸的泥鰍把正东团团围住，一个个义愤填膺鸣不平，众口同声：“卫正东，我爱你……”卫正东抹去脸上的水，知道自己身陷“女儿国”。又见红衣大姐没下水，正双手合抱胸前坏笑呢！卫正东不想跟她们纠缠，趁其不备，骤然下蹲，一猛子直抵池边，迅速上岸。英俊、伟岸、健壮、矫捷。这八字评一直是红衣女盘桓心中多年男神的标准之一。她亲眼目睹卫正东的风采，难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直到水淋淋的正东站到身边，她才重现矜持，伸出纤长玉手握着正东的手说：“正式介绍一下，在下柳梦梅，大姐，她们仨都是我妹妺。俩双胞胎……”这才发现，人都一下子不见了。空荡荡的游泳池就剩他俩。空中飘来声音：“柳梦梅你给我好好听着记好了，今天你岀尽风头，我们羡慕死啦！（有人插嘴“恨死你啦！’）我们给你跑龙套。配合不错吧！等着，闹新房时发大大红包。哈哈……”柳梦梅说：“说话的是梦兰。我的双胞胎妹妹。调皮、拆天货。嗨，老盯住我干吗，我可啥也没讲哟！”卫正东说：“咳，你不觉得我们曾经见过吗？”“韩国电视剧看多了吧？要不然国产版《牡丹亭》。梦梅？不觉得太俗套？”梦梅以为他在拉近乎。卫正东居然也有发急、有口难辩的时候。他的确似曽见到过柳梦梅，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柳梦梅征询卫正东说：“今天还有最后一轮～辨真假！还进行吗？”卫正东：“嗯，象唐伯虎点秋香？”“NO，NO，”梦梅连连摇手道，“你不是名闻遐迩、大名鼎鼎的哈闻东吗！用梦兰的话说，你的鼻子嗅觉灵敏度胜过警犬……”“明白了。”正东很有把握地说，“一个要求：每人跟我保持零距离一分钟。嗐，别想歪了，握手就行。”柳梦梅笑了，“吓我一跳！不过，还是让你占了便宜！”卫正东一本正经说：“请准备好一只房间，必须有遮挡。不受任何干扰。所有参与者必须沐浴洗净，不得有香皂、沐浴露味存留，不得使用香水脂粉。一句话，要纯真干净个儿。否则不灵”梦梅掩嘴而笑：“你当屠宰场、屠夫哇？”柳梦梅把众人召至休息室，重新一一介绍：“卫正东，李生同志，她，美女姑妈柳芳雅。黄丫头，我妺，疯婆子，我们全家爱不够、骂不够的柳梦兰。她们俩，也是双胞胎。梦竹、梦菊。‘赔钱货聚宝盆’。哈哈哈……”梦兰疯劲上来，抢道：“她俩竞争产品，稀罕至宝！姑父当年刚出道，跟姑姑刚结婚，不久，我姐俩凌空出世，轰动柳门！为啥？打我爷斧上数三代，全是生男的命。直到爷爷生养下我爹和姑姑兄妹二人，姑姑成了柳家至宝。姑姑在柳家是公主，爷爷想攀皇亲国戚，姑姑偏偏看中了穷小子。穷小子人穷志不短。看看现今这份家业，谁还敢小瞧柳疯子柳遇春！哦，说我疯，跟姑父比，小巫见大巫！嗨，扯远了。再说我姐俩一出世，柳门大喜，最喜欢的竟然是姑父，硬要把我抢抱回家抚养。我爹哪肯，要揍他。爹爹人高马大，姑父自知不是个儿，负气说：‘神气个啥，咱生，要生就生男，也俩。气死你。’两年后，姑妈果然生了双胞胎。就是这两个宝貨。她们爷爷老脑筋，说赔钱貨。姑父乐不死，宝贝疙瘩聚宝盆！……”梦梅一再使眼色，疯丫头不理睬。没法，不得不拽她一把：“別说书没完了。让姑妈主持，下一轮……”梦兰不饶让：“噢，女大不由娘，柳家留不住啦，要紧把自己嫁出去啦！哈哈！”疯够闹够。言归正传。姐妹们按卫正东的要求布置。然后都去沐浴更衣，真象那么回事。几分喜气几分神秘，姐妹们少有的开心！半个多鈡头后，一场別开生面、世所罕见、空前绝后、堪载吉尼斯纪录、让所有电视相亲汗颜的……相亲镜头……实况暂不转播：金牌主持人请李生监督，以示公平公正。少顷，柳芳雅郑重宣布“辨真假～开始！”卫正东喊道：“慢！给我块黑布、毛巾之类，把我眼睛给蒙上更佳！”李生着急，替哥们捏把汗。暗骂：作吧！得瑟！有你好看的。梦竹找来一块黑丝绒布，亲自给正东蒙好紥紧，低语：“別太逞能，不行，听我暗号……”“不用。”正东谢道：“你瞧好吧！”柳芳雅见女儿磨蹭，笑着把她骂走。正东说：“梦竹不用试香。可以直接‘定香’。”卫正东辦香理论：人分香皮肤、臭皮肤。各人因各自体质所特具条件不时散发出各色各样的不同气味。人们往往单凭对外貌的美丑好恶决定取舍，而忽略了最最重要的决定因素～气味相投！（可能是离婚率高的主要原因）卫正东在梦竹给他蒙扎眼睛的当儿，经过刹那功夫的肌肤触碰，他那经过专业的特殊训练的鼻子业已闻出梦竹的香型～中性淡玫瑰香：既不吸引也不排斥。闻香辨真开始。分两步：试识和辨闻。第一步试识开始。卫正东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掌合十入静，少顷，正东点头。柳芳雅手势指挥梦梅在前，三姐妹依次跟着入内。梦梅站到正东面前，坐在方凳上，轻声说：“右手还是左手？”正东说：“男左女右。”梦梅伸出右手给他。正东紧紧握住，久久不肯松开。一股电流通向全身，－味特别好闻的玉兰花香，幽幽直沁心肺！少有的陶醉，格外的舒适气爽！就是这味……哦，正东终于想起，三年前在省城新街口邮局，那位借英雄钢笔给他的“秋水伊人”就是她柳梦梅无疑。关键要赶紧找出那支最具说服力的钢笔。梦梅感觉到他的大手柔柔的，分外温馨。大姑娘家家，待闺25春，第一次让男人紧紧握住纤手，而且还是自己心仪仰慕的男人。心里愿意一直这样握着，但女孩子的矜持本能让她言不由衷，说“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神秘兮兮的，行吗？”正东：“不瞒你说，的确经高人指点。读大学时，有幸结识一位老法医，又是名中医世家。是他发现了我具有特别灵敏的嗅觉功能。经他点拨调教练就。……好，请你往我手掌心哈口气。”正东这才撒手。幸亏脸上黑䘬遮严，没露出狼狈色。他嗅了嗅手心：清新、幽香……他说：“人吃五谷杂粮、魚肉果蔬，会生出各种营养元素、精气，当然也有污淖之气。因此有吐故纳新。……你平常素食为主？”梦梅：“是。这也闻得出？在你们家，谁敢偷嘴！嘻嘻。”正东：“下一个！”梦兰、梦竹、梦菊依次试过……柳芳雅：“还要试吗？”卫正东：“姑妈，让姐妹四人一起站好。～上！”“好，你有种！”柳芳雅把姑娘们叫到一边授计。接着出现的场面，使阿生的心一下迸到喉咙口。原来姑妈先让梦梅退一旁冷藏，三姐妹来回交替。瞎子摸象。不，比那难上千百倍。奇迹出现：来回反复几遍，只听见重复喊出梦兰、梦竹、梦菊的芳名……柳芳雅惊叹不已，不得不使眼色，命梦梅入列。谁知梦梅刚一岀现，就被卫正东一把紧紧搂抱住唤道：“柳梦梅！……”姑娘们“啊”地惊呼，一拥而上，将正东和梦梅紧紧围抱在一起。阿生欣喜若狂。柳芳雅也禁不住陪着姑娘们热泪盈眶……半晌。梦兰、梦竹、梦菊齐呼：“嫁给他，嫁给他……”梦兰问：“我帮你决定：嫁给卫正东！奇才！”柳梦梅强抑激动，谈定地说：“同意交往！”她慢慢地帮正东解开蒙眼的丝䘬。梦兰：“矫情！別后悔。卫正东，现在由你任选：做姐夫，或者丈夫？如果后者，我马上跟你囬家……”卫正东不加思索：“谢谢！非柳梦梅不娶！”梦兰哈哈大笑：“一对痴货！走起……卫正东听好了，改变主意，三天为限。过期不候。你有功夫，我还没这份耐心！”说罢，长发一甩，飘逸、俊俏，扬长而去。梦菊在四姐妹中最文静，跟梦兰相反，内向，不爱说话，好读书。临分手，她突然拿来一本书，对正东怯怯地说：“请卫老师正东哥哥簽上大名！”卫正东长这么大，而立之年，从没听到过这么完美亲切温馨的称呼。一阵感动，一阵蜜甜。梦菊手里拿着本卫正东去年出版的散文集《法律与生活》。 （六）柳梦梅推门吓一跳！家里铺滿了爱心彩色气球。笑骂着“疯婆子，出花搗样干啥？”脚不点地，颤颤巍巍，扭扭歪歪往里进，生怕踩着气球“噼啪”乱响。“疯婆子”笑着尖叫：“踩呀，踏呀，108个，只须留下一个！”“是呀”，原来梦竹姐俩和白丽表妺都在，她们一起哄道，“踩！快踩，庆祝大姐夺得男神归！”柳梦梅：“爱心不是用来践踏的，必须呵护！你们找男神，供着。我柳梦梅找的男人，用的。”梦兰： “怎么用？啊，啊？怎么用？”疯婆子一个劲的坏笑。梦梅粉腮顿染红晕，更是楚楚动人！梦菊拍手：“说得好，说得好。大姐看世界就是棋高一着！”梦兰：“好吧，好吧！就按你说的，卫正东这个男人怎样，能入你法眼进尔慧心否？”梦梅：“孺子堪教！是我要的菜。但尚须调教！”“哈哈，”梦兰疯笑，“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柳梦梅，你醒醒吧，你是谁？小小药剂师，调教大教授！”“付教授。”梦梅说，“在我这里，没有男神，更没有教授。107个同胞姐妺，被他视同弃帚。这口气我可咽不下。是，我相信他说的在理，是姐妹们太不争气。可他也实在太有点儿那个啦……”白丽：“我觉得老师没有错！”梦梅：“那是贱！做人嘛，得有底线：傲气不可有，傲骨不可无！”“没错，”梦菊附和，“我一直说嘛，大姐就是有志气。”梦兰：“你呀，打小就是梦梅的尾巴。跟屁虫。大姐放个屁都是香的。”“好了。”梦竹不让妺妺反驳，说，“大姐不是我说你，卫正东只有一个，而柳梦梅岂止千人百个。单看这屋一呆就是五个！告诉你，女人不经老，秋后的黃瓜没人碰！”梦菊忙说：“我退出。他们俩才是天生一对！”梦梅：“一个男人，能得到诸位小妹如此青睐，足见他的不一般。丽丽，你是正东的学生，最有发言权。他卫正东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个啥样的人！”白丽：“我可说不好。我们许多同学都是老师的铁杆粉丝。爱听他的课，大阶梯教室场场爆满，座无虚席；喜欢他的微博：几乎天天出精彩，篇篇有妙笔。读老师的博客，就同他的网名‘丹心知若颜’，知他为人表里如一。文品即人品：时而奉你一杯新茶，清香幽远；时而敬尔一盅酽酒，若醉若痴；时而赠来一枚橄榄，回味无穷！……啊，老师多奇妙，他本身就是一首诗。”梦兰沉醉地：“他身上确乎有许多不寻常处。少了一般俗男的浊淖气。我都不敢迎视他的眼睛，它犀利得一下洞穿你的心㡳。”梦竹：“我的梦梅大姐，听到了吗？难道一点也没危机感，哪怕只是一丝丝、一点点？还如此淡定？”梦梅哈哈一乐：“卫正东永远是自主自由的。何况眼下我们交往，没有任何承诺。我一向认为，两个人的结合，与其说是两个肉身的合一，莫如说是两颗相互倾慕的心的融合。即令结了婚，如果有那么一天他觉得爱己死、情也亡，不等他开口，我会自动放逐自己，还他一个自由身！其实，这也是最好的解放自己。”就在五姐妹评说卫正东的傍晚时分，八月秋风晚觉凉，卫正东在他的卧室翻江倒海，忙得昏天黑地，汗流浃背；一向以淡定从容著称的他一下变得性急火燎。那支“秋水伊人”紫红色英雄钢笔遍找无踪！阿生插不上手，干着急，哥们怕他越帮越忙。卫正东记得清清楚楚，《生活与法律》的原稿全部弍拾万字，全都是用那支紫红色英雄钢笔一笔一划写下来的。后来觉得用签名笔方便称手，才将英雄钢笔洗净晾干收藏！他还特地从母亲那里要了只英雄笔空盒把它装好，如今连同那只挺雅致的宝石蓝色硬纸盒也一併不见了！说真的，他自己也不清楚当初何以会那么郑重其事地收藏保管好那支“飞来笔”。如果早算到会有今朝一幕，他无论如何也会将钢笔秘藏入银行指纹保险箱。如今要派用场，大用场！“飞来笔”却飞不见影啦！卫正东百思不得其解。第108次相亲，他不知道这个数字意味什么，吉凶祸福？还是或许根本只是毫无象征意义的虚数、巧合而已！可是柳梦梅，他的所爱，一个与众不同、超凡脱俗的姑娘出现了……相遇相识又是如此的不同凡响！更让他好奇的是，上天还安排了他俩在省城的匆匆相见相別，而那支紫红英雄笔所留有她的刹那余香，冥冥中却一直在主宰导引自己专等着那个早已心仪的姑娘。终于等到了那一刻！可是那关键的见证不见了。果真是好事多磨？卫正东望着这乱得不能再乱的自己的卧室，一筹莫展。少顷，不由得苦笑道：“嘿，亏得她柳梦梅不肯跟我回来。否则卫正东我今日里洋相出作！还不让她觉得我在欺骗？”阿生说：“可不，你平日里的床铺干净整洁得谁都不敢摸碰。莫急，慢慢找，只要在家里，总能找得到。”一言点醒梦中人！难不成钢笔业已出了门？卫正东分别给父母打电话。父母的分别回答，让他失望。阿生说：“奶奶呢？”卫正东：“去姑妈家，苏州。她要钢笔干啥。”嘴里这么说，还是道着勿着拨通了姑妈家的电话！“噢，琳妹啊……我也想你，我姑妈、姑父好吗？什么什么，钢笔？啊？快，快让你外婆接电话……唉，奶奶，奶奶……你老怎么自说自话把我的钢笔隨便送人！谁说不要了，我是珍藏！我知道，琳妺喜欢，我给她买更好的……啥？不行，不行，明天你一定要把钢笔原装原样完好无损地给我带回家！要不然，你的宝贝孙子媳妇就別想要啦！……哈呀，虚惊一场。这老太太真会出花捣样。把钢笔送给我表妺了。” （七）晩饭后，卫正东打开微博，给柳梦梅（暗香素心）发出第一条私信：古有苏小妺三难新郎，今有柳梦梅欲为女同胞“雪耻解恨”，准备108次（题）考测卫正东！我代表我自己庄严宣告：接下“战书”！甭说108次（题）考测，只要你愿意，那就是一辈子（考测）！你下的口头“战书”，我作的书面应战，以示严肃！少顷，“嘟”的一声，“丹心知若颜”（卫正东）见私信回应。暗香素心栏：表现不错。书面应战书算作第一道关，过了。丹心知若颜：谢谢！明天啥时有空？见一面。有要事说。暗香素心：姐妹们提出一起去18湾大草坪烧烤。我没答应。杀生，又污染环境……丹心知若颜：家父皈依佛门，吃素。我和奶奶也以素食为主。暗香素心：所以，“上天”、“入地”任选……丹心知若颜：上天？九天揽月？还“五洋捉鳖”呢！哈哈。暗香素心：大教授，孤陋寡闻。连“上天”、“入地”都不知道！也难怪，柳门无“吃货”。丹心知已若颜：哦，懂了，“上天”是锦江飯店顶楼转盘360，“入地”，该是崇安寺地下商城？暗香素心：“食全食美”小吃……丹心知若颜：据我所知，你并非“吃货”……暗香素心：大馋梦兰，二馋梦竹……丹心知若颜：梦菊全身心、全方位以大姐你为榜样！暗香素心：噢，你有要事，私信不行？丹心知若颜：我要当面说！暗香素心：好吧，明早六点三十360见！下线了。要去遛狗。小兔咬我裤脚管……它急得不行了。再见！丹心知若颜：再见！卫正东委实做了一夜好梦……翌日一早醒来，嘴角仍然挂着难隐的微笑，确认自己开始恋爱了。卫正东遵照母亲“男等女”的嘱咐，提前一刻钟抵达“360”。来得早，就餐者不太多，他特别留意一一巡视了自助餐架上摆列整齐的菜点，花色品种繁多，非常丰富。卫正东是个有心人。看到以甜糯为好的柳梦梅之所爱几乎全有。这是他昨晚大半夜功课的结果，把“暗香素心”主页彻番了遍。当然也不能抹杀昨夜白丽所提供的“情报”。那可是最宝贵的第一手资料。珊珊来未迟。柳梦梅准点到达。卫正东一脸阳光灿烂！得体地颔首奉茶。柳梦梅微笑接茶，下意识地看看腕上手錶：“没迟到吧！”轻轻落座。卫正东：“可做外交官！哎，她们……”“都不来了…”梦梅说，“梦兰夜猫子，上网瞎聊，凌晨三点才上床。梦竹梦菊爱赖床。白丽……”“阅读资料写论文…”正东说，“別辜负了姐妹们的美意。好好度过我倆第一次的二人世界……別动，坐好！第一道菜点由我来选。看是否合你口味！”少顷，卫正东托盘而至：三碗两碟，俱用盆碟扣𦋐。梦梅站迎，生平第一次享受优雅男士的如此周到服务，不说受宠若惊，至少还有点不太适应。她翘起兰花指，翻开一只扣碟，小磁碗里卧着两块玉兰饼；第二只碗里两只烧卖；第三只碗…她先用指轻点蓋碟，瞇着眼望正东：“汤圆？”卫正东抿嘴笑而不语。单等梦梅自己揭盖。没错，就是白糯溜滑的汤圆。柳梦梅笑了。她感到从来不曽这么滋润过！一碟微辣酸白菜，脆生爽口。还有一盘冬笋面筋茭白炒三鮮。啊，柳梦梅坐下时，满脸漾开了幸福的红晕，分外妖娆妩媚动人！其实此时的卫正东心里更灌满了蜜。柳梦梅用筷子夹起玉兰饼：“你也吃呀！”卫正东说：“打你进来我就开吃…（前凑压低嗓音）秀色可餐！”“拍马屁？但是女孩子都爱听。我也未能超凡入圣！”柳梦梅的声音也很低。莺啭燕语，声声入耳。卫正东要了碗阳春面，两只小白馒头，一只茶叶蛋，一小碟川南下饭榨菜，一盘跟梦梅同样的炒三鲜。柳梦梅：“一碗阳春面，尝遍天下鲜！”卫正东笑笑：“贻笑大方。小博还能入尔法眼！卫家人都是面‘大王’、面祖宗。母亲不爱吃面条，父亲老说她不入卫氏祠堂，不进卫家祖坟…结果，两个人倒底还是离了。啥玩笑都开得，就是不能拿离婚闹着玩！”柳梦梅放下筷子換勺子，盛只汤圆忽然问：“听说汤圆跟元宵有区别？”“算是考测？”“不，请教！”“巧啦，”正东说，“姑父北京人，在苏州工作。年初正月半是在姑妈家过的。表妺有两个同学也在，正好争论这个题目。是姑父当场表演滾元宵，才平息了这场争论。我也方才弄清：南方的汤圆是皮裹馅。北方的元宵是馅滾衣。”柳梦梅哦了一声：“嗨，啥大不了的事情，不能私信说？不会要挂‘免战牌’吧！”“怎么会呢！”正东说，“欲取真经归，何惧魔难多！”“啊，魔？我成白骨精，铁扇公主？”“观音菩萨！慈航普渡。弟子感激涕淋！”真的双手合十。说着，他从小黑皮包内取出那支非比寻常的钢笔！柳梦梅接过宝石蓝硬纸盒，问：“什么呀，可以打开吗？”卫正东：“请！”柳梦梅打开一看，是一支半新不旧的紫红色钢笔，不解地：“信物？”卫正东十分严肃：“你说是，当然最好不过！”“啥意思？”“你仔细看看，不认识了……？”有顷。梦梅从盒子里取出钢笔，拔下笔套，“哦”了一声：“新街口邮局？”“对！”卫正东连连点头：“我开完信封要还，却遍找不见你的影子；但留在笔上的余香～淡淡的玉兰花香味，再也忘不了了！……”柳梦梅陷入沉思，久久不语。暗想：莫非这就是前世注定的缘分！卫正东注视着梦梅俊脸上的微妙变化。忽然决定趁热打铁，起身离座去倒了一杯白开水，端放於柳梦梅面前，说：“影视剧和俗小说中描绘男士向属意女孩表白心迹，多用玫瑰或珠宝、戒指项链；我，卫正东，今天一反其常，仅借餐饮店的一杯白开水……非是标新立异。志在向人们宣说：爱本单纯、纯净！当今社会做一房亲，娶个老婆，所用开销越来越飚升到百万、千万，有些明星甚至上亿！似乎花费越吓人，表示身价越高、爱得愈深。果真如此吗？不，当然不。其实他们的爱情观，已用不断地动辙离婚作了最好的囬答。在一些人眼里，视婚姻同儿戏！……”卫正东难抑激动，他那磁性男中音虽然声音不高，却早已打动吸引了就近就餐的年轻人，慢慢越聚越多。卫正东两眼紧盯着梦梅，一刻也没离开。双目余光告诉他周遭人们的反响。深知此地并非大学的阶梯教室，听众并非他的学生，不宜演讲，也无意演讲。他对梦梅的表白，绝非予设有备，完全出于隨机所想，一肚子的话都如汨汨泉水涌上喉咙。旣然开了头，也不想咽了囬去，还是一吐为快。梦梅对于卫正东的口才，早有耳闻（表妹白丽系卫正东铁杆粉丝）。她不能不承认，他的男中音的确很具张力！很富磁性，好听。卫正东清清嗓子继续说：“是，这是一杯极普通的水。但它是生命之水。我们人体的70％以上是水。人不戴珠宝金银首饰还是人，绝对不会因缺了漂亮首饰而逊色；然而，缺水就会要了你的命！水，只有水，才真正称得上万物生命的决定元素！水，至真。水，至纯。水，至爱。水，至善。水，不守势，无常形，灵动，柔软细腻密密意，常说柔情似水。水，无时无刻不在滋润大地，哺育万物茁壮成长。可从不居功自傲。所以有上善若水之说。今天，我请大家作证，我把水当作‘爱的图腾’！或者称作‘爱情宣言’！梦梅，水由氢氧溶合而成。爱情由两颗相互吸引的心凝聚而成。梦梅你是氧，我是氢，缺谁也构不成你我的爱情！尽管水有时成冰，那是我们抵御严寒、战胜艰险共同表现的坚硬！水，难免在高温下沸腾，那是我们经受千锤百炼后的热情奔放！即便蒸发成气，你我冉冉上升作短暂的分离，我们还是相互寻觅，很快会聚成云。隨风而卷，或滾或翻，飘逸潇洒，渐次成雨，洋洋洒洒，或歌或吟。或风伯助阵，或雷公击鼓、闪电娘娘照明普天送迎……甘露雨，上善水，我们永远不离不弃，在一起！……这就是水的神话，爱的真谛！”良久。尚未听够的人们，方醒悟卫正东的话业已讲完。突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不知哪个机灵鬼大喊一声：“爱情水～喝！”360快餐店的白开水供不应求！江南.了然 2015年3月10日下午5点 一吻定终身，长吻意更深。此情天作证，此景烙永恒！ <h3>回眸一瞥，不怒自威！</h3>

相 亲（中篇小说)

江南--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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