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寻南浔

小老头

　　从上海乘车南下，约两个小时就到了古镇南浔。有人把南浔誉为江南水乡的名片，想必这肯定是自有道理的。随意看看，我确实感觉到南浔和别处的不同，它没有周庄，乌镇的响誉，缺少西塘，同里的喧嚣，更无甪直，七宝的聒噪。南浔是富庶的，南浔是大气的，南浔是开化的，南浔是朴实的，南浔是深厚的，南浔暂时还没被商潮浸泡，故还留有稍许的原始，片刻的宁静。

　　封闭在高筑的青瓦白墙中，中西合璧的宅子或许就是富商们企盼开放的愿景，毕竟处在思想闭塞的年代，过度的西化难免遭人非议，于是以此表达某种想法 。      

如果仅仅以财富来诠释南浔，必然是片面的。自从南宋，南林、浔溪两镇各取名字中的第一字，合建为南浔镇以来，崇儒尚文的民风，为南浔赢得了"九里三阁老，十里两尚书"的美誉，仅宋、明、清三代，南浔出过四十二个进士，五十六人为近现代南浔名人群体崛起的现象，更为世人所瞩目，如辛亥革命先驱，民国四老之一张静江、中国航天之父屠守锷、新中国飞机设计第一人徐舜寿、北京大学校长张龙翔、 "中山大学"首任校长和"中央大学"首任校长张乃燕等。

　　基于蚕丝业和缫丝业的优越"耕桑之富，甲于浙右"，明代万历年间南浔已跃然成为江浙雄镇。一个多世纪前，凭借中国近代最大的丝商群体，南浔成为了巨贾云集的蚕丝贸易中心。"四象"、"八牛"、"七十二黄金狗"这便是南浔坊间以财富多寡来称呼镇上的江南四巨富、八位大富以及众多的财主。  

水多桥固然很多，但是，倘若因这些细腻优美的景致，误把南浔认作一位婀娜的小家碧玉，那就有失偏颇了。细细品鉴，从百间楼的故事，到南浔"四象"的显赫与民国大亨的传奇，林林总总，彰显南浔这座千年古镇的内外兼修，更像是一位温婉端庄、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低调着华丽，内敛着优雅，不做作不张扬。于是便有了"走遍江南九十九，不如南浔走一走"的俗语。

南浔首富刘墉的私家花园小莲庄别具匠心，莲池中的莲花永远是出污泥而不染，与小莲庄隔溪毗邻的藏书楼含蓄深沉，而藏书楼门楼上"藏"字缺失的那几笔，恰恰体现了谦逊的意味。砖木结构的藏书楼，坐北朝南，正中高悬帝王"钦若嘉业"九龙匾，大气与精致兼修，多次战火迁延到这里，但这藏书楼，就这样一直悄悄地延续着八十年前的模样，珍藏着很多孤版。

　　百间楼，江南真正意义上的枕水而居，四百多米长的青石板路，讲述着一段传奇的演义：明代礼部尚书董份归隐南浔后，其孙子与南浔白华楼主嘉靖进士茅坤的孙女结亲，迎接新娘的时候，茅坤家嫌弃堂堂董尚书家里的房子不够宽敞，就遣媒人对董家人说，女方有一百个陪嫁的婢女，你家太小，住不下。老尚书说，不妨，我马上造一百间楼，给你家每名婢女住一间。遂依河而建，立屋百余间，故曰"百间楼"。传说毕竟是传说。百间楼为传统的乌瓦粉墙，并由轻巧通透的卷洞门组成的骑楼式长街。最集中的一段是古运河东岸的莲花桥到长桥，房屋布满了河岸。灰墙、青瓦、沿廊、河埠、花墙、卷门、廊檐、河水流淌，船舸争流，呈现出一派典型的江南水乡特有的风光。曾几何时，人们在船里载瓜载粮，载红衣新娘，载青衫远客，载着理想和憧憬，去他们的想去，盼他们的所盼。  

"枕河"两个字既形象又写意。如若住在临河的房间，推开窗，闻见鸟语花香，细雨落在河面上漾开点点涟漪，世间安静，让人不会有一丝杂念，如同江南的吴侬软语，细腻，波澜不惊。  

沿河是长街，房屋多为前店后宅。 无论是三叠式的烽火墙还是拱形的过街卷洞门、水柱廊檐，或是老百姓忙碌的身影，都在静的像一张玻璃纸般的河面留下了完美的倒影，一河两岸，隔岸观景，相看两不厌。这里是江南极为罕见的沿河民居群落，在黄昏庸懒的光线中，看着暖色的光将木栅栏的影子拖得老长，黛瓦粉墙也渐渐有了暖意，这时，汲水浣纱的阿婆，把杆垂钓的阿叔，含饴弄孙的阿伯，风雨桥中说笑的老者，小石桌边作画的少女……自在自如，小扇轻摇，银河波涟，不紧不慢，一如小镇的与世无争，确为生活美景图。

　　小镇的夜晚没有耀眼璀璨的奢靡，也没有灯红酒绿的阑珊，有的只是人家小屋门缝里挤出的灯光。漫步于河畔，间或的狗吠声愈发显得小镇的安宁祥和，这一刻，远离凡尘，心绪淡然，或许，这就是古镇之夜的神韵和魅力。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这是意境，亦或是感受。  

南浔，南寻，还是难寻呢？  

蓦然想起：众里寻他千百度，蓦回首…

　　图文 清茶一杯 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