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记忆中的老街

火烧云

<h3> 留在记忆中的老街</h3><div><br></div><div> 文革前,西大街上有两座大牌楼,一个耸立在城隍庙前,浓彩重绘,金碧辉煌;另一个横跨社会路口,木质建构,古朴凝重,这两座标志性的古建筑于文革初即被毁掉了。</div><div><br></div><div> 社会路是钟楼和鼓楼之间的一条南北朝向的小街道,长约一华里,街南头是西大街,街北头呈左右分岔,向东去原来叫粮道巷,可以通往北大街西华门;西边这一代为原布政使司署,民国时先后有省长公署、民政厅、卫生局等部门在此设立。向西走(中研院后面的一条路),就是鼓楼里的回民街,也就到了北院门。</div><div><br></div><h3> 1995年之后,修建钟鼓楼广场,社会路被拆去了半条街,弄成了人能过而车不能行的半截巷子。街上有几家酒店与单位办公楼外,再就是五六栋居民楼,街道变成了个大停车场,显的空寂泠清。</h3><h3><br></h3> <h3> 一</h3><h3><br></h3><h3> 社会路口的大牌楼建造历史已不得而知 ,据说和这里曾有过的文宣王庙有关。西侧紧临着原唐尚书省旧址,后来为长安县衙所在,民国时改为西安市政厅(即市政府),文革期间解放军部队曾经在此住扎过一段时间,之后又成了省文化厅招待所。</h3><h3> </h3><h3> 原市政府大门往里凹进不少,门前是一片空地,两旁是两尊高大的石狮。我幼年时常常爬在石狮背上玩耍,后来石狮没了踪影,留下两个长方形石座,冬春两季常有老年人坐在那里晒暖暖。</h3> 记得小时候,西大街社会路口一天到晚都很热闹,在大牌楼下有吹糖人的、捏面人的、卖叮当的许多货郎担。到了傍晚,一街两行满是小吃摊,竹竿上挑着马灯汽灯电石灯忽明忽暗,人影扑溯迷离。我还哼唱过这个童谣: 钟楼高,鼓楼低,社会路口卖烧鸡。 <div><br></div><div> 其中,印象较深的是哑巴烤肉,摊主是个回民哑巴,人瘦小精明的很,一辆手推车放着烤肉的全部家当,只见他身子前倾半个屁股压在马扎上,左手挥舞着破芭蕉扇,既扇风又驱烟,右手不时地把烤架上的肉串钎子抓起来啪啪啪颠几下,让肉串上的油脂溅落在碳火中,顿时腾起白烟携裹着羊肉与孜然的浓香四下弥散,他的动作夸张还带着节奏感,有点像电影里的卓别林。这个烤肉摊前摆放的几个长凳子,从来不缺食客,一盏滋滋作响电石灯一直燃到凌晨。<div><br><h3>  街口西边约五十米处是个茶馆,屋子里摆放四五张茶桌,门口用砖砌成个大炉子,炉台上几把熏得黑黜黜大铁壶蒸汽直冒。在过去,每家做饭取暖都烧得是块煤或煤球、煤饼,煤炉封火不好掌握,下班回到家炉子十有八九都是灭的,这冰锅冷灶的等生着了火再烧水太耽误事,想要快点吃饭就去茶馆灌壶开水。我也有过在此买水的经历,提着两个暖瓶去灌满开水,好像得花几分钱吧。后来,茶馆的生意大不如前,主要靠卖开水营生,倒是方便了街坊四邻。</h3><div><br></div><div> 如果仅以为这里只有小吃,那就有点孤陋寡闻了。在社会路口两边各有一个食堂,西边的食堂(确切说应该在西大街上)是个回民甜食店,主要品种有甑糕、油糕、鸡蛋醪糟、元宵和甜稀饭等,这个合作食堂里有两三个职工的家就在社会路。</div><div> 东边是汉民食堂,主要经营蒸馍、包子、稀饭、面条、还带多种卤肉凉菜。</div><div><br></div><h3> 听同学讲过这样一件事:那年(瓜菜代时)他妈在这里买了两个烧饼刚出食堂门,就被要饭的一把夺了过去,在烧饼上唾口水后扔到地上。你嫌脏肯定不要了,他拿起来两三口就吞到肚里去了。遇到这种恶讨的只能自认倒霉。</h3><div><br></div><div>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粮食按定量凭本供应,每个人的口粮中不全是细粮还有杂粮,比例是百分之七十细粮和百分之三十的杂粮,粮店买的杂粮有包谷面、大包谷仁、高粱米、红薯等。在这些杂粮中红薯最受欢迎,不仅能蒸能煮能炒,而且大人小孩都爱吃,只要粮店头天进了一卡车红薯,次日天不亮在粮店外就排起了长龙。</div><div><br></div><div> 那时候就是在食堂吃饭也会搭配杂粮的。这家大众食堂的师傅点子多,主食米饭中掺着高粱米,玉米面发糕中夹带着星点红枣,特别是刚出笼的花卷一层白面裹着一层红薯面,卖相好看口感糯甜,我有几次排队也没买上。</div><div><br></div><div> 大众食堂在改革开放之初,还是西安市仅有的几家通宵饭馆之一,每天凌晨以后社会路口停满了出租车,许多夜班司机都在此咥饭钓座。</div><div><br></div><h3> 从食堂 再向东走,约十米开外就是老字号同盛祥泡馍馆,这家泡馍馆其知名度不必赘述,早已成为西安传统饮食文化的一块金字招牌了。</h3></div></div> <h3> 二</h3><h3><br></h3><div> 我家以前在西大街路南,与社会路斜对面,尽管有条马路相隔,可家里许多往事都和社会路这条街有着不解之缘。</div><div> 早年爷爷在此地创业打拼,他为人豁达,重情重义,结缘良师益友,对咫尺之外的社会路那是再熟悉不过了。</div><div> 那时候“狮吼剧团”就在社会路上(这个剧团与民众剧团合并后成为西安市豫剧团),一些豫剧大师名角如陈素珍、崔兰田、马金凤以及常香玉等均登台演出过。</div><div> 爷爷既是该剧团的票友,也是剧团的熟人,和团长樊粹庭先生多有交往。樊粹庭先生于三十年代由开封带领一班弟子在西安落脚,毕生献身豫剧事业,被誉为“现代豫剧之父”称号。</div><div><br></div><div> 1952年, 我们的同族乡党郭汉章(平乐郭氏正骨传人之一)来西安,是爷爷帮衬着在社会路安家并开设诊所挂牌行医,郭老为西安中医骨科发展贡献卓越,他也是西安红会医院骨科的元老,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著名骨科专家。</div><div><br></div><div> 我父亲念初中时得过一场病,当时请了不少大夫看效果不大。社会路有家教会办的“同仁医院”,有个南方来的陈大夫,据说他从上海医大完成学业后,积极投身抗日民族复兴运动,辗转来到西安为抗日将士及民众服务。父亲经陈大夫悉心诊治,大病痊愈再无复发,为表达感激,爷爷将陈大夫其精湛医术在好友同乡中广泛传颂,他与陈大夫不仅是至友,两家人也由此成为世交。</div><div> 解放后,陈医生携家眷回了祖籍广东,在肇庆开办医院出任院长,又积极参政议政,是知名的爱国民主人士。父亲对他们深怀感念,一直珍藏着他们的照片,也不断有书信往来,许多年后,待家里经济状况允许,他专程去看望了两位老人。</div><div><br></div><h3> 我出生在大跃进年代,那年月全国人民都在为“赶上英国超越美国”而拼命工作。</h3><h3> 母亲在西郊纺织厂上班,那个时期工厂是没有什么哺乳假期的。她每隔两个小时跑到厂托儿所育婴室给我喂奶,我们娘俩住在工厂的母子间里。我生下来体质很弱,三天两头的闹病,爷爷和奶奶为此着急上火,托人找了个能照看我的奶妈,母亲见过这个奶妈感觉很对脾气,二话不说带着她去了西郊厂里,父亲后来在厂子旁边的南何村农户院里租间小屋安顿下我们。</h3><h3> 以前,这里仅有一家纺织厂,厂区外便是农村旷野,说荒凉一点也不为过。之后配套建设有针织厂和印染厂,又陆续出现了一些工商企业,按照苏联专家规划,三厂鼎立形成一个新兴的轻纺工业园区,起名叫“新西北”。这是个离市区偏远的地方,交通极为不便,从城里到这需要转两三次车,哪能像现在,不分早晚坐上12路公交车一路直达 。</h3><div><br></div><div> 暑去冬来,我们 在南何村住了有小半年。奶奶听说我们住得太简陋,在屋里还得裹着被子御寒,心痛的不行,赶紧叫我姑姑去接我们回家。</div><div><br></div><div> 我的奶妈家就在社会路中段,她丈夫姓曹,我叫她曹娘。曹娘皮肤有些黝黑,大嗓门爱说笑,与他男人的木讷性格形成鲜明的反差。他们俩口育有一个女孩,年长我半岁之多。我们回到城里之后,曹娘也找到了新工作,在街道企业做工。</div><h3> 正是这段情缘,我们全家都非常敬重她,每逢大年初一,我总是先去曹娘家给他们行礼拜年。</h3><h3><br></h3><h3> 文革开始后家中遭难 ,为了避嫌 ,亲友们就不再走动 。</h3><h3> 后来听说他们离开西安回河南老家了,从此杳无音信。 </h3> <h3> 三</h3><div><br></div><h3> 文革破四旧,大牌楼被毁掉后的社会路口宽敞了不少。</h3><h3> 从西大街进入社会路是个大下坡,每年冬季下雪天,路面积雪之后,这里就变成了孩子们的滑雪场。大清早,住在附近的男娃女娃都聚在这里玩耍,有的还能做出像雄鹰展翅般优美动作,大多数是平衡掌握不了,屁股挨地溜下坡底,不时有人滑倒跌跤,也有摔得鼻青脸肿的,这些都不能阻碍他们的“雅兴”。那个年代,可以娱乐玩耍的地方太少,孩子们都会想尽办法创造条件释放童真和快乐。</h3><div><br></div><h3> 在这里滑雪的人很多, 一会功夫路面被压成了明光发亮的冰道,只要有拉架子车的进入社会路,对拉车人就是一种考验,他们会选择路边踩着积雪小心翼翼走过,若遇到拉车的“老司机”,只见他挺直身体双肘夹紧车把,两腿一前一后,嗖得一下就滑了下去,然后小跑几步使车速逐渐减缓,顺利地驶过了“险关”。围在街两旁的孩子们如同欣赏了完美的车技表演,兴奋的又是鼓掌又是叫好。</h3><div><br></div><div> 1976年,对中国人来讲是个大灾年。</div><div> 7月下旬,唐山大地震震惊全国乃至世界,灾难的情景像魔障笼罩,人们处在极度恐惧与阴影之中。</div><div><br></div><div> 那年夏天十分炎热,我从农村回到城里。某日下午,为解决内急,我正在社会路的公厕蹲坑,忽然间脚下晃动起来,脑子一下也蒙了。地震了!有人大喊大叫着。我提起裤子就往外跑,西大街上已经拥满了人。</div><div> 后来听广播说是四川松潘、武都发生七级地震。傍晚又下起了大雨,这种天气可能就是灾难的征兆。恐慌使人们不敢睡觉,待在屋内肯定不安全,街坊的人都聚在外面无处可去。</div><div><br></div><div> “再强得地震钟楼也塌不了。” 不知谁说得话一下点醒了大家,对呀!钟楼下圈洞里既能避雨又可避震,绝对安全。</div><div> 于是,开始有人放个板凳、有人摆个躺椅,还有人铺张竹席,周边的住户陆续在钟楼圈洞内安营扎寨。大家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吹牛、打牌、下棋,明晃晃的电灯彻夜不息,人们那颗悬着的心可是踏实多了。</div><div><br></div><div> 这种“好日子”没过几天,就接到通知说,可以在街道路边空地搭设防震棚。人们四散而去,于是各显其能,五花八门的防震棚出现在街头巷尾。</div><div> 许多邻居把棚子搭建在西大街的道沿上,人行道空间有限,人来车往吵闹得很。我选择把防震棚安置在社会路西边道沿上,这里相对清静些,防震棚里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个木箱子,木门还上了锁。</div><div> 我也算是社会路的住户了。</div><h3> 。 </h3> <h3> 四 </h3><h3><br></h3><h3> </h3><div> 曾经一段时间,社会路改名为社会一路,因为还有两条小巷子与它相连接,它们分别是社会二路和社会三路。</div><div><br></div><div> 先说社会二路,在大众食堂东山墙外是个窄巷子,与社会路并行,由南向北与社会三路相连接,再向北是粮道巷,这个小巷子的南口还可以向东有条小路,拐进去不远是同盛祥饭店的后门。</div><div> </div><h3> 这里要说说早已消失的所巷,即社会三路。所巷西头是社会路的中段,巷子长约百米,曲里拐弯的呈Z字形,东头出口处就在钟楼盘道西北角,与老字号“德发长饺子馆”隔墙。有意思的是这个巷子口很小,而且进巷口就拐了弯,更像是一间闲置的门面房。</h3><h3> 巷子里大部分为平房住户,有几个院子平时都大门紧闭,十分僻静。这里还有个西安市文联的家属院,许多知名作家、艺术家曾在所巷居住过。</h3><div><br></div><div> 以前,钟楼盘道最为繁华,行人如织。</div><h3> 改革开放后,有人在所巷口支个摊子卖小百货,使这个狭窄的通道口变得更加隐蔽,不要说外地人,就是很多当地人也不清楚。这个特殊地环境让个别人动了歪脑筋,也给那些不法之徒提供了方便,最早有抢军帽的,之后更多是小偷绺窃的,贼娃子得手后飞快的钻进所巷,拐弯就不见了踪影 。受害者即便追到此处,眼看着 巷道曲折避静,不明就里也不敢再往前去,只得无奈作罢。 </h3><h3><br></h3><h3> </h3> <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五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时光流逝,岁月滋长。现在偶尔会路过社会路,站在这条曾经熟悉而现在陌生的街上,好像还能唤起沉淀在脑海深处的些许记忆,它会瞬间清晰转眼又变得模糊遥远,就像是无数个支离的碎片在努力地拼接整合,一幅幅画面才渐渐地显现出来。</font></h3><div><br></div><h3><br></h3><h3><font color="#010101">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在这里絮絮叨叨聊些上世纪发生经历过得陈年往事,纯属个人一点偏好。如果还能有共鸣产生,一定窃窃自喜。</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把一个一个字都码到稿纸上,再敲进手机里,耗时费眼,欲以新媒体的形式呈现,是想让各位心情愉悦些,这会是与时俱进的表现吧。</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