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系列之五 童年的溜过过

宜川 浩景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2018年宜川第一场雪如约而至，比此前预报来的要猛烈一些。漫天飞雪，纷纷扬扬，整个县城银装素裹，宛如一幅美丽的图画。凤翅山、虎头山、七郎山好像披上了洁白的婚纱，被冰雪覆盖的分外妖娆，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童话世界。

这场雪给宜川群众生活带来了什么？上班人裹紧了大衣，撑起了雨伞，步履匆匆；雪地中，出现了一条条踩踏出来的小路，有晨跑习惯的人仍旧在雪地里慢跑，更多的市民穿着艳丽服装，顶着鹅毛大雪，冒着刺骨寒风，携亲带友，成群结队，爬上凤翅山坡，顺着山路十八弯，勇敢的组团“溜过过”。看着手机里不断刷屏的朋友圈，猛然间自己的思绪被带入回忆里——那四十年前儿时“溜过过”的点点滴滴……

　　大约在四五岁的时候，我们就开始了这样的运动。

小伙伴们聚在一起，只要村里有人打窑洞，大家就一窝蜂跑到刚打成土窑洞的院子里，在沟畔倒土的坡上，叉开两条腿，从上边溜下去，然后爬上来，再溜下去。有时坐着溜，有时倒爬着溜。聪明的小伙伴会从家里拿块长方形的薄木板，仰躺在木板上，手在两边土坡上不停的拨动。哧溜一下，从沟畔滑到了沟底。然后手脚并用，欢快的爬上小土坡，一屁股坐在木板上，“哧溜”一声，又滑了下来，反反复复，乐此不疲，有时大家互相比赛，看谁溜得快。傍晚时分，常常有下地归来看热闹的大人们在旁边叫好，为我们鼓劲，让我们更加得意地、不辞劳苦地重复着这项运动。运动结束后，必然要背上一身的泥土，所以也有人管这项活动叫坐土飞机。有时也会因为“溜过过”会划破裤子，灰头灰脸和泥猴似的，回家后免不了要受到妈妈的责骂，但孩子们大都记玩不记打，几天后聚在一起时，照样还会去黄土坡上“溜过过”。

玩累了，我们就躺在小土坡旁边的白草洼上休息，随手摘下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扯着它的花瓣，一瓣瓣的排在手心，使劲一吹，眼前就有小小的花瓣雨飘飘落下……等休息好了，就站起身来，把积攒的花瓣一起用力抛向空中，大喊着：“下花雨啰！下花雨啰！”一边喊，一边疯跑着去追赶远方五彩斑斓飞舞的花蝴蝶。

　　年龄稍大后，知道这样的“溜过过”实在不够卫生，就把场地转移到了冬天的草坡上。在白草洼上“溜过过”会更刺激，但也更危险，所以也更不敢让父母知道了。不过在白草洼上“溜过过”往往都有年龄更大的孩子在保护着我们，为我们打掩护，所以也就有惊无险了。

　　冬天我们也在河里冰上“溜过过”。小孩子怕摔倒，就坐在一块石头上，让别人拉着或推着溜。大点的都站着溜。我们也把这项运动叫做“打滑叉”，别处更多的人都叫滑冰。“打滑叉”就是借助于重力作用和惯性，两脚一前一后沿着冰面向前滑行。在河里平缓的河道上向前滑则需先助跑后滑行，助跑速度越快距离越长则惯性越大，滑行的距离也越长。有技术好的滑起来会有好多的花样，或立或蹲，或叉开双腿，或并拢双脚，或旋转着身子，或金鸡独立。为了使滑出的速度再快些，我们通常找塑料底的“解放鞋”穿，这样就可以体验飞的速度了。

“打滑叉”，看似简单，但也得需要技巧，如果掌握不好平衡，很容易摔跟头。但是为了玩，摔得鼻青脸肿也在所不惜，冰水浸湿了棉衣，回家也免不了挨一顿骂。第二天放学后照样溜出来“打滑叉”。也有使坏的，看你滑的飞快的时候，从河边抠块冰顺冰面突然滑行到你面前，“打滑叉”的人一失神，失去平衡，七扭八歪地向前滑行，最后来个屁股墩儿，摔倒在地，围观的孩子们就会趁势起哄起来。

　　城里的小孩“溜过过”的技术和硬件要比农村孩子高得多也好的多了。他们用冰车溜，冰车制作也比较简单，一般用木板做一个二尺见方的冰车面，在冰车面下左右各钉两条六、七公分高的木条做“冰车腿”，在“冰车腿”上固定一条细钢条或者8号粗铁丝做成冰轨，再窝上两支用钢筋打磨的冰钎子，一个简易、时髦的冰车就做成了。溜冰的时候，两腿盘坐、或圪蹴在冰车上，两手紧攥冰钎子，两臂用力戳在冰上，掌握好平衡，“嗤——”地一声，冰车就会伴着溅起的冰屑滑出很远，给人一种自由滑翔的享受，童年的欢笑便一路洒落。如果想来个急刹车，就将冰钎子用力杵戳在冰面上，冰车就会立刻停下来，但这样做比较危险，可能会因用力不均而出现人仰车翻的后果。

　　下午放学后河道冰冻的更结实，小伙伴们结伴而行，每人一个冰车，牛气哄哄，势不可挡。到了冰上立刻撒了鸭子，前面滑，后面追。技术好的，加速滑行之后，突然撒手起身立于冰车之上，让冰车载着自己在冰面上飞速滑行，或扭动身躯让冰车在冰面上转圈。有的干脆张开双臂来个金鸡独立，亮出自由滑翔的优美动作。让大家羡慕不已。技术差的，原地打转转，引得大家哄堂大笑。那些年龄太小的孩子，因臂力不够，启动不了冰车，就让别的孩子推着玩，或坐在冰车上拽着前面小朋友的后衣襟，让前方的冰车牵着走。那一串串缓慢爬行的冰车酷似一列前进中的火车。最刺激的就是“冰车大战”玩法了，几个伙伴戏闹着相互碰撞，与现在碰碰车差不多。大家比力量、比技术，一不留神，就会被撞到。以盘腿坐着的姿势倒在冰上是很狼狈的，肩膀和头先着冰面，屁股还翘在上面……那种情趣，是那些没玩过滑冰的人所不能感受到的。

　　下雪后，孩子们会在村里找一条平缓且宽长的大坡，先齐心合力从坡顶到坡底把厚厚的松松软软的雪踩的瓷光瓷光（光滑光滑）地，然后再开始“溜过过”。我们排着队从坡顶开始“溜过过”。有的右腿在前左腿在后，用胳膊保持平衡站着往下溜；有的双脚合拢双手向前蹲着往下溜；有的蹲在铁锨上，把铁锨把朝前，双手扶着铁锨把往下溜；有的坐在块小木板上双手撑着雪面助力往下溜……长坡在我们的一次一次滑打中，从开始带着雪的坡变成了锃光瓦亮的冰坡，在这样的冰坡上“溜过过”那才叫过瘾，技术高的人能从坡顶一直溜到坡底，水平不行的，滑一会就会摔倒，伴随着尖叫声，摔倒的人为了不防碍别人往下溜，会就地往下滚，滚到坡底滚得满身是雪，活象个雪人。爬起来的“雪人”为了抢排在前面溜的机会，有时连身上的雪也不顾得拍，就往坡顶冲。那些观看的小不点们看他人被滑倒而哈哈大笑，但如果滑倒的是女生，那肯定是要遭一顿臭骂的。

　　童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儿时的情景常常总是不招自来地映在眼前，就像童年的“溜过过”滑行在记忆的梦幻之中，那印迹无论何时都不会磨灭……

四十年了，我好想再回到童年的时代，再去溜一回“过过”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