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的天说了算（二）羞涩青春的约会

蔡雨栖

　　（续）这个男人叫张建，是刘青的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刘青第一次见到他只觉得个子很高，头发有点长，黑框大眼镜，以大步流星的内八字的步伐走到讲台，普通话不准，但能听得出他努力想说准。第一眼，没有什么特殊好感，一个普通老师的样子。

第一次单独相处，是在一次晚自习，刘青被张建叫出，说有事和她讲，张建有行政职务，所以可以不用和好多老师坐一起办公。他自己的办公室有两个人，那个人那晚不在。张建就把刘青带到了这个办公室。

"坐吧，和你聊聊天。"张建自己坐下，然后示意刘青坐在他的办公桌对面。"那天开学活动中，你的歌唱得不错，我也喜欢唱歌，下次一起可以合作一下。"刘青看上去一直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从小长得漂亮，文艺方面又突出，虽然成绩一般，却倍受同学和老师的喜爱，所以今天张老师说合作唱歌她也不会觉得奇怪，就应声说"好"。"你以后多参加学校里的各种活动，我支持你。"刘青正想接张建的话，张建话题一转："你是几月份生的？属什么？我能看出你的性格，看我说得对不对？"刘青说："属狗，2月份"。"嗯，过两天我来告诉你。我还可以通过你身体的特征看出你的性格和你的未来"。"真的？张老师，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性格，我以后会做什么？"刘青很好奇，咧着嘴欢快地问。16岁的孩子对自己的未来很有兴趣。"那你要毫无保留地回答我的问题，你不要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只把我看成一个心理咨询医生，不要有什么负担，你能做到吗？"张建微笑着问，刘青注意到，张建的眼睛很大。"好的"虽然刘青隐约觉得这话似乎会有陷阱，但还是答应了。"你的乳房是什么形状的？"刘青脑子"嗡"地一声，一股热流冲到脑门，脸刷地一下红了，她没想到张老师会问这样的问题，又羞又窘，但她不想让张老师看出自己的紧张，不想被人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正当她为自己的脸红感到恼怒时，张建又继续问了："是球形的还是锥形的？""锥形的"。刘青强装镇定地回答。"你站起来"。刘青脑子还在嗡嗡作响，硬着头皮听了张建的话站了起来。"转过身"刘青有一种被架在架子上下不来的感觉，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任何一个人问过这样赤裸尴尬的问题，现在还要转过身，今天穿的是齐腰短衫加牛仔裤，只要转身，整个后背，尤其是屁股就会扎扎实实地展现在这个人眼前，她最怕别人看她的屁股，所以一般衬衫都不束进裤子，而是拉在裤子外面，今天早上匆忙，偏巧拿了一件短衫。刘青很是难堪，缓缓站起身，把短衫往下拉了拉，身体缰硬地转过了身，又不放心地总是扭头往后看，只见张建半个身子侧过前面的办公桌，从上到下把自己的后背看了一通，然后坐正身体，温和地说："你的腰很细很长，深凹进去，很美，臀部很饱满，你先回教室，晚自习结束我送你

回去，我在学校南边的第一个十字路口等你"。张建的话不是征求，而是决定，刘青点了点头出了办公室。

外面的风很凉爽，吹在发烫的脸上，刘青觉得嗡嗡作响的脑袋清楚了很多，但心依然没有平静，这个张老师什么意思，难道张老师喜欢自己？被人喜欢总是开心的，而且，这种老师喜欢学生的事总是让人觉得很刺激，也很浪漫，琼瑶的《窗外》写的不就是这样的故事吗？虽然刘青并不想和老师有什么师生恋，但还是很好奇很向往张老师会怎样做，带着点疑问和兴奋她回到了教室。

晚自习结束，张建果然骑跨在摩托车上等在十字路口，然后和刘青的自行车并排往前。刘青叽叽喳喳地一路大声说着话，她是想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慌张，也生怕张老师再和她说些她无法招架的话，而张建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可能外面噪声太大，听不清，所以不怎么接话，一路敷衍应和。到了小区门口，刘青说："我到了，张老师，再见！"说着就要把自行车推进属于自己家那幢楼的楼道。那时的小区都是开放式的，每个小区用半封闭围墙围住，每幢楼处再开一个通道，也叫楼道，楼道进去直接上楼到自己家。"你等一下，我和你说一句话"。张建把车停在路边，走进楼道站在墙边："你把车停好过来"。刘青把车子停好，走到张建面前，张建很高，刘青有一种压抑感，抬眼等着张建和她说话，张建一把抓住了刘青的手，刘青用力抽了下，没有抽出来，"刘青，我喜欢你，虽然我已经结婚，但是我觉得我还有爱的权力，就像我看到一朵美丽的花朵，我很欣赏很喜欢，我并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你理解我的意思吗？"刘青没有想到张老师会这样直接，在她的经验里，那些喜欢他的男孩子都是要么送完她就走，要么一张小纸条写一两句话，要么跟踪她一路回家，这样突然的直白的表达刘青从来没有遇到过，她的心怦怦直跳，但还是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这话到底有几分道理，只能以她16岁的少女心单纯地理解了这份表白。张建看刘青点了头，说："谢谢！"又说："那么，我可以抱抱你吗？"刘青往后退了一步："不行。""好吧，就当我没有说过，你上楼吧。"刘青转身上了楼。

那天后，张建没有再来找过刘青，就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只是会在上课时偶尔用他的大眼睛看她一眼，刘青的心有一丝浅浅的失落。

开学后，刘青会偶而收到李丰的信，信中非常含蓄地表达对刘青的喜欢，每次收到信，刘青都会非常开心，读过几遍，就小心地按照折痕折好收起来。刘青很少回信，偶尔回一封就是讲讲自己的生活和学习。两个人在同一座城市，但是他们却用书信的方式保持着好几个月的联系。

刘青的初中同学童童和李丰在一个学校，又是楼上楼下的教室，所以经常会在楼梯上或食堂里遇见。她知道李丰喜欢刘青，就越发地在李丰面前谈论刘青的可爱、聪明，有点有意撮合的味道，这个年龄的孩子对这种事的兴趣远远超出了学习。这天中午学校食堂吃完饭，李丰拿着饭盒准备回教室，刚要拐弯上楼梯，就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定睛一看，是童童，"特意在这等你的"童童梳着一条大大的马尾辫，手上拿着饭盒大大咧咧地挡在李丰面前，圆嘟嘟的脸上难掩激动又保持着一本正经："本周刘青不回家"。李丰推了推眼镜，很斯文很温和地问："你怎么知道？""上周日我去她家她说的，你去找她吧。"童童期待地看着李丰，想看到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的表情变化，她好有一种做了一件大事的满足感。"哦！谢谢！"李丰很平淡，说完转身上楼了。童童没有想到自己认为的一个大好消息怎么突然变得毫无价值，很失望又不甘心，转身追了上去，也不顾楼梯上来来往往的同学，跟在李丰后面开始机关枪："你和她怎么了？你不喜欢她了？我听她说你经常给她写信呢，她也给你写信，你不喜欢她你还写信？她可是还喜欢你的，上周才和我讲的。。。。。"。李丰突然停下脚步，急转过身，童童猝不急防，抬起的脚和避让的身体一下得不到平衡，倒在楼梯扶手上，李丰赶紧拉住她。"你干嘛？吓我一跳！"童童抬高了声音。李丰一边道歉一边帮她把掉在地上的饭盒捡起，送到童童手上时，露出他惯有的温和的微笑："你说的是真的？""什么真的？"童童明显没有过神来。"你说刘青说喜欢我？"童童看着李丰，刚才暗淡的眼睛这会儿突然变得神采奕奕，童童一下子感觉似乎肩负着神圣使命，欠了欠身站了站直，嘴巴紧闭，认真地看着李丰，尽量让自己显得诚恳一点，点头回答："嗯，是的，上周我去她家她告诉我她喜欢你！""那我周五去找她"，李丰说完脚步轻快两个台阶一跨步地上楼，才跨两步，又转身对童童说了声："谢谢"。童童咧嘴一笑，哼着歌，甩着长长的马尾辫快步下楼进了教室。

刘青读的高中为非全寄宿高中，大部分为走读生，只有部分离家较远的学生才可以申请住校，刘青的爸妈因为工作原因经常顾不到她，所以也给她申请了住校，只有周五回家。因为本周五宿舍同学生日，大家就商量好周五一起过生日周六回。李丰下课后赶去刘青学校，出示了自己的学生证，声称是高一（3）班刘青的哥哥，门卫一看是本市重点高中的学生，就信任地放他进了校门。到了刘青宿舍，宿舍的阿姨说刘青和同学们出去了，他只好在宿舍楼下等着。

11月的天，晚上7点未到，天已经很黑了，怕刘青回来看不见，李丰就站在路灯下，但总被路过的学生远远打量又窃窃私语，他又挪到了暗处，眼睛望着校门的方向。一阵风过，树叶沙沙沙地乱舞着飘在地上，地上的枯叶又被吹在一起，集体打着圈又四处散开。李丰脸上起了鸡皮疙瘩，牙关紧了紧才感觉到深秋的寒意，也才突然想到，一会儿见到刘青说什么呢，就说来看看她吗？这么冷这么晚等在这里，确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她，可是一会儿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呢，是看到她说一两句话就走，还是和她哪里走走或哪里坐坐，此时他后悔应该带一本高一的辅导书，好有个话题。

正想着，风里隐隐约约听到女孩子的笑声，李丰推了推眼镜，夜色中4、5

个女孩正推推搡搡朝这边走来，李丰看不清楚，他和刘青虽然从暑假认识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但自从开学后他俩就没见过面，从夏末到深秋，衣着从单到厚，李丰不敢确定这几个女孩中有没有刘青，于是他把眼镜拿下来，反过来举在手里放在眼睛前仔细看，这几个女孩中，衣着都看不清，但其中有一张笑脸让李丰确信刘青回来了，这张笑脸李丰记忆深刻，这是几个月来每次写信眼前都会浮现的笑脸，圆圆的脸上大眼睛笑得弯弯的，刘青第一次对李丰笑就是这样有着弯弯眼睛的笑。李丰赶紧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解开两颗因为寒冷扣紧的大衣扣子，然后走到路灯下，他想不能突然从暗中走出来，会吓着这几个女孩。几个女孩子可能也已经看到了李丰，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小了，然后一下子没声音了，走近李丰时都在狐疑地朝他看，刘青也看着他，有点放慢了脚步，"刘青"李丰迎上去，叫了一声。"真的是你，我还在想这个人怎么有点像你呢"。"刘青，找你的呀，这么帅。"一个女孩胳膊挽着刘青，笑着打趣着。"不要瞎想，他是我邻居"。刘青有点难为情，扭着被挽住的胳膊，一只手把女孩推向前。"那你和邻居说会儿话，我们先上去了。"几个女孩嘻笑着上了楼，但还不罢休不停往回看，又笑又闹好一会儿。

刘青抬头看见宿舍灯亮了，知道同学进了宿舍，这才定下心问李丰："你怎么来了，怎么知道我今天不回家？""童童告诉我的。""哦，你找我有事吗？"李丰有点尴尬，两只手对握了一下："嗯，想问问你要不要高一的一些复习资料，如果要的话我明天回去时给你带来，写信耽误的时间长，我想如果需要的话最好下周你就能用得到。"李丰临时编了一个慌，他本来想说："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但话到嘴边临时变了挂。"复习资料我们也要"楼上传来吃吃笑声。刘青慌忙抬头看，三楼的阳台上探着几个脑袋正嬉皮笑脸看着他俩。李丰说："我还没吃饭，你能不能陪我去学校对面吃一碗面？""你还没吃饭啊，可是这么晚了门卫不会让我出去的。""我有办法。"说着示意刘青跟他走。李丰走得很快，刘青跟在后面，一会儿就来到了校门口，门卫室灯亮着，李丰走了进去，刘青在外面听到李丰对门卫说："伯伯，记得我吗，刚才进来说等我妹妹的，今天她生日，哪知她和同学出去过生日才等到她，我还没吃饭，就是等着和她一起吃碗面条的，麻烦你通融一下，我们就在对面，你都看得见的，不会迟的，一会儿。""嗯，我认得你，到底是重点高中的孩子，真是懂事，好的，快点回校。""好的，谢谢伯伯"。李丰从门卫室出来，向刘青挤了挤眼，两人就顺利地出了校门。

逃开了门卫的视线，刘青放声大笑："他是不是有重点高中情节，怎么对你这么偏爱，根本不去辨别话语的真伪，平时可凶了"。李丰看刘青笑，也开心，刚开始见到刘青时的拘谨一下子就没了，"是嘛，看来我以后再来找你就方便了"。刘青脸上挂着笑容，没有接话，低着头只管走路，走了一会儿，刘青指着不远处一家面店问李丰："那家的面条好吃，还干净，去不去？"李丰看着刘青笑着说："我其实不饿，我就想和你走走。"刘青不敢看李丰的眼睛，也不知道接什么话，低下头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李丰紧紧跟来。街上很空旷，没有挡风的地方，这种风很冷心很热的感觉，弄得刘青脑子缰硬，插在口袋里的大拇指和食指不停地对抠着，也不知是冷还是慌，反正想不出说什么话。"你冷吗？"李丰看刘青光走路不说话，心里有点不安。"不冷。"刘青回答干脆，生怕多说一句就结巴。李丰解开大衣，说"你穿我的吧，我不冷。"刘青看李丰要脱衣服，赶紧又摇头又摆手嘴里连连几个"不要"。李丰看着刘青这样坚持地拒绝，顿了顿，有点沮丧地把脱下一个肩膀的衣服重又穿了上去，气氛一时尴尬，李丰就找了一些话，问了刘青在信上说的一些事，刘青都一一回答。又走了一会儿，李丰说："天冷，我送你回学校吧！"刘青点了点头，两人便转身并肩往学校的方向走去，一时安静无话，似乎都在享受着这样的沉默。  

"刘青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