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的天说了算（一）公交车青春偶遇

蔡雨栖

1998年刘青只有16岁，刚刚升入高中，在初中毕业的这个暑假里，她在公交车上认识了一个男生。

那天中午放学，车上人特别多，大开的车窗吹进带着灰的风，没有带来一丝凉意，刘青背着书包紧挨着站在一对母女的座位旁边，后面一位40几岁的女人在抱怨："这么大的书包不放在地上，挤死了"。可是刘青是不会把书包放下来的，因为有书包挡着就没有人能直接贴着她的后背。选择站在母女座位边上，因为她觉得女人和小孩比较安全和干净，而且挤在座位旁边前面会有一个开阔的空间。那个小女孩仰面睡在女人怀里，湿漉漉的头发乱七八糟贴在脸上，女人打着瞌睡，头无力地垂在胸前，只看见后脑勺，应该是昨天才洗的头发，头发蓬松没有油腻感，只有几根没有扎进皮筋的头发弯曲地贴在后脖子上。紧靠着刘青右边站着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没精打彩地半眯着眼睛，虽然刘青努力不去看他，但余光依然能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随着车的颠簸在抖动。刘青右手抓着座位后杆，左手抱着右臂膀，努力保护自己裸露的手臂不遭到其他皮肤的侵犯，可是在这样拥挤的空间里，想保持皮肤独立是件很不容易的事，车子一个大拐弯，车内一失衡，要么自己，要么别人，湿凉的皮肤就会碰在一起，然后再带着点粘粘的轻微的拉扯分开，每每这时，刘青心里就恶心地恨不得拿出纸来狠狠擦一下，但她从没有这样做过，只有到家后才会用水冲洗自己的手臂。前面一对面对面站着的情侣，男的一手抓着吊杆，一手抱着女人，女人娇小，整个身体都被护在男的胸前，不要说胳膊的皮肤，好象全身的皮肤都贴在了一起，刘青想，他们这样不热吗？汗渍渍粘一起不难受吗？全车厢只有这对情侣精神最好，边说边笑，偶尔男的抬眼一看，碰巧看到刘青，再看到刘青表情漠然地移开目光，看向了窗外。就这样，刘青摇摇晃晃神经紧绷地站了7、8站的路，车内渐渐空了些，空气也开始流通，她的身体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手有点酸，换了一只手抓在座位杆上，突然汽车一个急刹，车厢里昏昏欲睡的人像被操纵的木偶不约而同朝前一个趔趄，座位上打瞌睡的女人被突然的冲击惊醒，一边摸了摸睡梦中被惊吓皱眉呢喃的女孩，一边伸着脖子环顾四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白了原来是个急刹才安心下来。刘青刚被解放的右手臂膀狠狠被挤了一下，心里一阵厌恶，捍卫了半天的手臂难逃一劫。

车内一阵骚动，在一片埋怨声和惊呼声里，刘青的耳边听到了一个谦和不安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刘青确定这个声音是对自己说的，侧脸一看，怎么那个中年胖男人变成了一个男学生？金丝边眼镜，宝蓝色真丝短袖，单肩背着书包，清瘦、斯文、书卷气，刘青仅这一眼就对这个男生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因为这个形象就是她喜欢的男生模样，刚才的厌恶感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没关系"刘青说着扭回了头，眼睛看着窗外，脑子里想着这个男孩什么时候上的车，还以为旁边一直是那个胖男人，紧张了这么长时间。车厢里的骚动渐渐平息，又恢复了刚才的沉闷懒散。车上不断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刘青始终没有挪步，站在老地方看着窗外。

"你坐吗？"刘青已经熟悉了这个谦和的声音，转头看着男孩正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旁边一个空位。"坐吧，站了很久了。"刘青抿嘴微笑带着点不好意思说了"谢谢"便把书包从背上取下放到了坐位上，然后自己仅坐座位的前三份之一，她历来这样，因为她不想自己的身体感受到前面一个人留在座位上的体温，好像这种体温的传递使自己与前一个人有了某种联系，她抗拒这样陌生的暧昧的联系。"你去上课的？上什么课？"男孩从座位背后转到刘青前面，一手抓着吊杆，一边抓着肩上的书包带，面对着刘青问。车窗的风一直吹，好象没有刚才热了，刘青捋了捋额前吹乱的头发，对着男孩点头："是的，提前上高一的课"。说完又低头捋了捋头发，眼睛看到了前面不知什么地方。"我提前上高二的课，我叫李丰，你呢？""刘青"。

就这样，刘青和李丰正式认识了，同龄人有着很多共同语言，他们的聊天很愉快很放松。之后的整个暑期，他俩都会同一时间、同一车站、坐同一辆车回家，李丰每次坐到座位都会让给刘青，等车时同学买的冰淇淋李丰也会给刘青吃，虽然刘青从来不好意思吃。有一次刘青晚了，来到车站时，发现李丰在，问他："怎么车子晚班了吗"？李丰说："不是，那班车已经走了，我没上去"。后来他俩交换了各自的地址和家里的电话。有一天也不懂李丰怎么就摸到了刘青的家，和他的另外两个好朋友，一行三人骑着摩托车，带她去了江边。他们最亲昵的动作是，两人坐在沙滩上，两只光脚丫相互勾了一下。

本来刘青完全可以拥有好多类似这样的非常美丽的青春故事，可是，刘青却早早地与之擦肩而过，她在踏入高中的那一天起，经历了长达四年的痛苦之恋，因为她遇到了一个比他大16岁的男人，这个男人让她的青春布满荆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