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我出生在60年代的黑龙江省伊春林区。小时候,最爱听父辈们抬木头时那歌谣一样的"森工号子"。这是迄今为止,我所听到的世界上最激昂雄浑,最嘹亮淳朴的声音。那时候,哪里有木材,那里就有号子声。"森工号子"是北方林区一道亮丽的风景,并曾被著名诗人郭小川深情地写进他的诗歌里,广为传诵。</h3><h3>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我的父辈们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来到小兴安岭这块肥沃的土地。那时候,上山采伐没有任何机械设备,全凭笨重的体力劳动把木材搬运下山。人们在繁重的劳动中都呼喊着:森工号子。这号子,像一道慷慨激昂的歌曲,划破了幽静的山谷,换醒了沉睡的山林。</h3><h3>工种不同,号子也不一样。号子最单纯高亢的叫"喊山"。采伐工每伐到一棵大树之前都要"喊山"。根据大树的生长态势,确定树倒的方向。发出顺山到,横山倒或仰山到的呼唤。"顺山一一到了",,,,,,树根距断以后,一棵参天大树,带起一阵风啸,扑通一声倒下了。地动山摇,树叶乱飞,而莹绕的余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着。据一些老伐木工讲;喊山是前辈人传下来的,在过去的传说中,喊山是向山神爷打招呼,树是山神爷的臣民,人们把它带走了是应该告诉一声的;还有一层含义,树倒之前喊山提醒人们赶紧躲开,避免出事故。</h3><h3>婉转悠扬的号子当属归楞。归楞是把山上串下来的木材按长短,粗细归成楞垛,等待装车外运,径及大,分量重的不用抬,用搬钩,压角子等工具把它们归在楞垛底下,其余的归成大垛。所以,抬着中不溜儿的木头尽情地抒发自己的情感。在寂静的山林里,很远就能听到他们清亮悦耳的号子声:</h3><h3>哈腰挂呀,嘿哟。</h3><h3>挺腰起呀,嘿哟。</h3><h3>哥几个呀,嘿哟。</h3><h3>齐用劲呀,嘿哟。</h3><h3>,,,,,,</h3><h3>那时候,在林场作业的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女人如风毛麟角,偶而见到一次跑山的女人,喊着号子抒发着他们粗犷的野性,是他们一天最高兴的事:</h3><h3>绿绿的树呀,嘿哟。</h3><h3>蓝蓝的天呀,嘿哟。</h3><h3>采山的妹子,嘿哟。</h3><h3>发什么呆呀,嘿哟。</h3><h3>哥哥心里爱,嘿哟。</h3><h3>单等妹子来,嘿哟。</h3><h3>,,,,,,</h3><h3>这号子的词,都是他们即兴创作的,可以说是看见啥唱啥随口就来。这对于没有多少文化的林区工而言,不能不说是劳动创造的奇迹。</h3><h3>如果说归楞的号子是抒情歌曲,那么,装车的号子则是雄壮慷慨激昂的交响曲。它使人们步调高度一致,能唤起每个人的个人英雄主义情感,大有不成功则成仁的气概,几个肩硬的人往木头前一站,像一幅壮观,美丽的雕塑,,,,,,</h3><h3>挺腰起呀,嘿哟。</h3><h3>稳步走呀,嘿哟。</h3><h3>加把劲呀,嘿哟。</h3><h3>上跳板呀,嘿哟。</h3><h3>谁要拉松套呀,嘿哟。</h3><h3>不是爹娘生呀,嘿哟。</h3><h3>不俱木头大呀,嘿哟。</h3><h3>就怕脚步轻呀,嘿哟。</h3><h3>,,,,,,</h3><h3>在这雄浑豪迈悲壮的号子声中,还真就没有装不上车的木头。</h3><h3>一晃好多年过去了,童年的一些记忆也渐渐有些模糊。可是童年那好听的“森工号子"却久久存留在我的记忆中,那么亲切,清晰。</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