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一)上初中</h3> <h3> 1985年我在同村同龄女孩子羡慕的目光中,如愿地来到离家十里外的镇中学上了初一。因为是寄宿生,启程的前几天,爸妈就为我的日常学习生活做了简单而必要的准备:七八斤大米、一个铝饭盒、两罐干菜、一床薄被……最让我称心的是,拥有了一个新木箱。爸爸是镇里有名的木匠,为此,木箱是他亲自打制而成,虽然没上漆,但外形精致显匠心,加上一把“永固牌”小锁,让已十三岁从未出远门的我,对神秘的寄宿生活充满了期待与喜悦。</h3><div><br></div> <h3> 9月1日,我在已上初二的姐姐的带领下,挑着担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行走在山间的马路上,道路两旁矮山满眼都是撩拨人的飞红流绿。沿山脚下的梯田里,二季稻油光鲜亮。山间不知名的鸟儿时不时唱着婉转动听的歌,就如我满心溢着的欢喜。十里的路程,虽肩膀被磨得红通通,火辣辣地疼,但当踏着61级台阶,仰望台阶尽头四个鲜红而庄重的“龙湖中学”大字时。我还是禁不住在心中畅快与激动:“龙湖中学,我来了!”</h3><div><br></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二)我的老师</h3><h3 style="text-align: left;"><br></h3><div> 初中学习生活快乐而充实,这份感受很大程度来源于我亲爱的老师。任教的老师大都是当年师专毕业的大学生,年龄并不比我们大几岁。数学老师吴水平,是个书痴,记得第一次走进他并不宽敞的宿舍,文学名著整齐排列在几个简易的书架上。我也是算是个书迷,为此,我也成了常向他伸手借书的学生之一,很感谢他,当看到学生对书架上的书有兴趣时,他满眼放光,很是欣喜。常说:“龙湖里山人对知识有崇尚敬畏之心,难能可贵!”</div><div><br></div> <h3> 语文老师江根林,文艺气息浓厚、多才多艺。吹拉弹唱、书法绘画样样精通。现在回忆起初中生活时,有这样一幅生动的画面跃然而出:85年是第一个教师节,这个教师节过得很隆重:每班的墙报内容都以热情讴歌教师为题材,出得图文并茂,让我们这些山里娃大开眼界。校门口,老师们正忙着用采来的新鲜的松针及彩花扎成了一个拱形彩虹门。而江老师在此时,如鱼得水、大显身手,学校的宣传栏前围了一大圈学生,对他写的字及配上的装饰图样品头论足,大家先是各说各的的褒奖词,最后大家只剩艳羡的目光。在庆祝会上,他一展歌喉,唱了一曲又一曲,掌声一拨又一拨。他此举,刷新了我对老师职业的向往程度。</h3><div><br></div> <h3> 政治老师兼班主任是校长张之楷,这位德高望重的校长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课很奇特,他拿着一本《少年文艺》走向讲台,且声情并茂地朗读一篇短篇小说《翠竹青青》,文章描绘的环境就是龙湖的苦竹坪村,事件也是真实的。学生们听得如临其境,好奇心满满。当张校长告诉大家,文章是他写的时,学生们都难以置信,是呀,有这样一位大师将要陪伴初中三年,这是何等的荣幸!而张校长的话至今还在耳边回响:“同学们,写作不难,只要你有一双敏锐的眼、对生活有强烈的热爱,对知识有好奇心、获取的欲望,你就会和我一样,笔下的文字会变成铅字,并离开农村走向全国各地!”他的那句话一直激励我,相信知识会改变命运,彻底告别父辈日出而出、日落而息的农村生活。这也让我从此学习不管遇上什么困难,都会千方百计想办法解决。虽然,在初中三年,痴迷武打小说、言情小说,但并没有影响我成为一位成绩优秀的学生。</h3><div><br></div> <h3> 当然,受益的并不仅仅是我,我们班53位同学,在各级毕业后,有32位同学吃上了公家饭,这是龙湖中学教育史上最鼎盛的时期,最光辉的史实。</h3><div><br></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三)特别的学习方式</h3><h3 style="text-align: left;"><br></h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 初中的学习生活是快乐而充实,也源于我们创造性地学习方式。当时农村,贫富的差距非常小,百分之九十的学生都来自于并不富裕的农村家庭,这些孩子都怀着父辈的极大期望才相聚龙中,我们都拥有以刻苦学习来改变命运的梦想,并为之付出努力。记得那时,不管严寒酷暑,学校都是要上晚课的,学生们没有任何怨言,一连两节课,一晃而过。九点半钟教室准时关灯。而此时,一种蔚为壮观、让人热泪盈眶场景,让七零后的龙中学子铭刻于心、记忆犹新:教室里、寝室里争相亮起了晕黄的灯。这灯具很特殊,每盏灯都是学生从家里收集的蜡油、面油盒子制作而成的简易学具。微弱、闪烁的灯光映衬着一张张求知若渴的脸。一盏灯几个身影,一簇灯影无数奋进的故事,一盏灯成就了多少终生纯真的友谊。</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div> <h3> 还记得这样的场景:每天下午放学到晚课有一个半小时的晚饭时间,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对于在校的寄宿生来说是十分充裕的,很多同学都不愿意浪费。龙湖中学建在曾为坟山的山顶上,(很多学校都建在坟山上,让我不知其解!)学校的后面还有个小山包,这成了同学们自主学习的乐园。站在山顶,举目四望: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山间笼罩起金色的寂静,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带一般鲜红。劳累的村民归家了,牧归的牛儿从田间小埂走来。近处,一丛丛灌木边,一个个手持书本的我们,被霞光映红了脸,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或轻声投入地朗读,或摇头晃脑地背诵,当然也有另类,例如我,多数情况都是奔着看山花野果、挖寻沙虫而去,奔着与同学嬉戏打闹而来。读书、嬉戏凑成静谧而灵动的特有图景。</h3><div><br></div>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四)兑水粉</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生于七十年代的人,有关触动味觉的事总能记忆深刻,那是因为当时能宽慰味蕾的东西少之又少。家乡人对水粉的热爱很朴实。每个村都有榨粉小作坊,水粉的原料是最普通的农家早米,经过浸泡、碾磨、制浆、发酵、定坯、压榨、回锅、去浆、绕团,程序繁杂冗长,可爽滑顺溜的触感却让人心生依赖、痴迷不倦。</div> <h3> 初中的寄宿生活是神秘而有趣的,这源于很奇特兑水粉场景:每个星期六的凌晨四点半左右,龙湖中学的寝室里人影攒动,绝大多数的男生、少数活跃的女生,已经“悉悉索索”穿衣起床了,我们手中拿着铝饭盒、一小袋米(这米大都是一星期每餐节省下一点点,积少成多,专等龙中周六早上传统的学生兑水粉的日子。)直奔街中心“梁家”水粉店。</h3><div><br></div> <h3> 静悄悄的街道上,尽管我们已经把脚步放得很轻,尽量不把铝盒碰撞出声音,可我们难以抑制的神秘之感与兴奋之心一下子把街道炒热了,学生们像织布机上的纺锤,一个个排列有序地迅速前移,都渴望能赶上店家的第一筒粉,以慰饥肠。等他们来到店里,有经验的店家早已出好了几筒粉,应对我们的到来。(兑粉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一斤米加一角四分钱兑两斤六两水粉;别一种是只给米不给钱,则一斤米兑一斤八两水粉,而大多数学生只能选择后一种兑粉方式。)</h3><div><br></div> <h3> 此时,第一拨嚣闹开始了:几个脚长脚快的人都认为自己是第一个进店的,几番争执后,在谦让与执着中,矛盾并不没有产生,队伍就已经排好了,接着是称米算粉量,等店家把水粉投入竹筲中,我们就以最快的速度把粉放回热浆水或热清水中烫浆,再浇上店家免费提供的酱油、辣椒片、葱花,接着迫不及待地让水粉嘙进喉口,进入胃中,随即是一阵阵畅快地呼吸、一张张满足的笑容。兑粉就在学生“多给点!有没有少秤?怎么今天给我的粉尽是短的吃了不带劲?”等嘈杂声中有序进行。店家忙得满头是汗,可不忘与几个机灵的孩子唠嗑,几个热心的男生主动加入到榨粉的劳动中,精力过剩的男孩们让压粉杠与绳索之间的抗争发出“咝咝”声,水粉筛下粉团顺畅地变成莹白、细长的水粉撒入滚水锅中;女生在灶前添柴掏灰,把火烧得旺旺的,一组劳动号子呈现的画面很是和谐。</h3><div><br></div> <h3> 第二拨的嚣闹是在离店回校的路上,天已经微亮,清雾弥漫的街道上店门正次第打开。吃饱后的学生们并不停嘴,大家积攒了更多的力气用来说东道西:中午约定什么时间回家;家乡有没有便车来镇上;上午的课有哪些难熬;哪个老师上课很无趣;米是怎样艰苦地积攒而来……林林总总。让人感觉到平等的贫穷很容易找到满足与快乐。</h3><div><br></div> <h3> 当然,我兑粉的次数很少,因为我上初二时,初一有弟弟,有上初三的姐姐。开明的爸妈让我们都上了学,我们几乎没有非分之想,偶尔为之,都是三个人一起经过漫长的一星期积累才有的开荤。不像只有一个孩子读书家庭,那些精明的学生总是向家长抱怨带去的米不够吃,家长疼惜之余,为孩子添上一两斤米也不为过。</h3><div><br></div> <h3>忆往昔,惆怅长于快乐。人生是没有返程的旅途,一旦上车,就再也回不去了,等我明白这朴素的道理时,已物是人非。很多可亲的人,可爱的事,都成了追忆。文字很直白,内心却五味杂陈,谨以此文纪念远去的青春,远去的人……</h3><div> </div><div><br></div> <h3>我是夏姐,琐事繁长,不再赘述。</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