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炊烟系深情

陈洪明

炊烟

西藏

故乡

升起

袅袅

房顶

烟柱

温暖

乡村

升腾

　　炊烟，轻盈曼妙的身姿，舒缓飘曳的舞步，带着浓浓的人间烟火味，在广袤的田野山庄，袅袅升腾，带给我多少欢乐和希望。

     炊烟是家，温暖的家，是香甜饭菜的味道。有烟的地方就有家，一次次寒风刺骨的隆冬，在炊烟升起的地方得到温暖，一次次饥肠辘辘的时候，在炊烟升起的地方得到满足。

    我的家乡在成都平原，人们烧菜做饭的燃料都是枯枝落叶、农作物桔杆、烂木板等。因此，炊烟便成了乡村的主弦律。晨起，推开门，抬头间，仿佛置身于云雾缭绕的仙景，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升起一缕缕袅袅的炊烟，像是在天地间铺上了一层又一层浅灰色的薄纱，低矮的茅草房隐匿在灰雾里，若隐若现，给人一种朦胧绰约、似梦似幻的飘渺之感。夕阳下，落日的余辉把田野村庄染成金黄色，在愈来愈浓的暮色中，炊烟便如起舞弄清影的仙女，召唤着大人小孩们回家吃饭。   

    小时候家里穷，为了供我们念书学习，父母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劳作。别人还在睡梦中，我家的炊烟就在房顶升腾，那是妈妈天不见亮就起来做好早饭，让我们全家吃了该下地干活的下地，该读书的去读书。放学回家，放下书包，我和姐姐妹妹便背上背兜去打猪草，割兔草，附近的草早已被割得一干二净，为了一背青草，往往要走很远，直到太阳落山，天快黑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双腿，往家赶。弱小的身躯背负重物，走走，歇歇，早已是汗透衣衫，饥肠辘辘，有时真想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歇着。但望见那远处升起的炊烟时，就会重新鼓起劲来，一步步往回家的路上赶去。炊烟升起处，有自己的家，母亲做好了饭菜，在等着自己的孩子们。那个时候，回到家里，饱饱地吃上一顿，是最大的愿望。吃过饭，我家的炊烟依然在夜空中升腾，那是妈妈还在煮猪草。有时候，我也会帮着妈妈烧烧火，顺便在灶坑中烧两个土豆或红薯，那份香甜的味道至今难忘。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陶渊明笔下的《归园田居》描绘的田园生活，是文人笔下的世外桃源。而真正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没有那么多悠闲自在的乡村野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休闲，没有娱乐，没有电，更没有电视看，有的只是辛苦的劳作，简单而贫乏的乡村生活。也只有那样的生活经历的人，才会觉得生活的艰辛与不易，也才能感受到，也倍感珍惜的，在袅袅炊烟之中，那一份浓浓的亲情，乡情。

    后来我考上了军校，去外地读书，第一次远离父母，远离家乡，那种深切的思乡之情，唯有远离才能体会。每次放寒假回家，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远远望见自家房顶冉冉升起的炊烟，顿时感觉到亲切，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恨不得一下飞回到家里。我知道此时妈妈和奶奶一定站在院中，翘首以盼，爸爸一定坐在灶前烧火，锅中是早已做好了的我爱吃的家常菜。这时，自家房顶升起的炊烟是奶奶，父母的牵挂，是游子的思乡情怀，是家的温暖。

    再后来，我毕业去了西藏，离家乡越来越远，回老家的时候也越来越少，故乡那曾经带给我无数温暖，无限遐想的炊烟，也就成了一个渐渐淡去的记忆。生活在西藏时间长了，这里便是第二个故乡，西藏的炊烟，军营的炊烟，虽然不像故乡那从茅草屋飘散的缕缕轻烟，而是从金属烟筒冒出来的浓浓的，直刺天穹的烟柱，但同样给我温暖，给我希望和遐想。如果把故乡袅袅升腾的烟看作是温婉贤淑的姑娘，那么，西藏的烟柱便是粗犷的康巴汉子，热情而奔放，飘在空中，久久不会散去，彰显了对高原的执着和坚守，犹如执着的驻藏军人，坚守自己的岗位。或许，在大多数人眼里，西藏的烟代表的是寒冷与萧瑟，少了灵气，少了内涵，只有在故乡的乡村，才有人间烟火，里面饱含着人间温情。其实，西藏的饮烟也有万千风姿，别样风采，只是需要我们用一颗平和的心与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去认真解读。

    故乡的那一缕缕炊烟，是一幅优美的乡村油画，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总会让人想起童年欢乐的记忆，母亲的慈爱，父亲的辛劳，游子对故乡的眷恋。西藏那一道道烟柱，是一首首高亢的歌，飘荡在高山峡谷，飘荡在军营哨所，飘荡在帐篷毡房，让人想起滚烫的酥油茶，热气腾腾的手抓羊肉，尽管外面冰天雪地，房里却春意融融。

退役离开西藏，离开那片热土，回到故乡，老家的房子已荡然无存，父母搬到城里生活，家乡的乡亲也集中居住在小区里，家家户户都用上了天然气，那曾温暖我的炊烟成为永久的记忆。每当耳畔响起邓丽君《又见炊烟》的乐曲，我便会望着远方的夕阳，一遍遍回忆房顶升起的炊烟，回忆妈妈柴火灶烧出可口饭菜的味道，回忆西藏帐蓬中飘出的炊烟，回忆军营中那粗犷的烟柱。炊烟，伴着我成长，带给我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