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苏北老家—楼夏

蒋波

<h1><b>我是土生土长的楼夏人,楼夏是苏北建湖县一个村庄的名字。在我们上辈及同辈人基本都不知道村名"楼夏"的由来。后来我查阅了些资料:村名中的"夏"字,源于村里的"夏"姓。而村名中的"楼"字,源于明弘治年间一个叫夏雷的人,在这里造了一座名为"卧薪楼"的楼,后称"楼夏"。那楼,其实只是一座草楼。"卧薪"二字,是一种励志的表达,对后人是一种激励的作用。</b></h1> <h1><b>夏雷,字凫溪。一介书生,与那个年代的读书人一样,视读书入仕途为人生目标。为了求得功名,夏雷在楼上苦读十余年不下楼,最终春风得意,考取了进士。初授刑部主事,后调任西安、长沙知府,备兵四川,参政苍梧,盐城知县杨瑞云称其蔼蔼若春空云。夏雷的父亲,名能字允才,也是一位多行善义的人。</b><b><br></b></h1> <h1><b>有传奇色彩的是,夏雷的儿子夏应星,也许为感激天星的文光瑞气吧,特取名夏应星。为怀念父亲之意,字取念凫,万历甲戌科进士,也曾官至长沙知府,为万历年《盐城县志》的纂修。这样的一对仕途父子,也成就了一段父子长沙的历史佳话,被说书的人作为趣谈,编进了说词里。说词说夏应星为夏雷八十三岁才得的老来子,一时引得乡民的取笑。老先生也气不过,留下了一首诗。"八十三岁养一娃,笑煞长沙百万家。若是老夫亲骨肉,日后还来坐长沙。"父子二人的生年无从知晓,也难以考证。不过,一个为1526年的进士,另一个为1574年的进士,之间相隔了48年,相来这对父子的年龄相差是很大的。这对勤奋努力的父子也开启了一个村的文风,其后"楼夏庄十八条巷,巷巷有人读文章。"在明清两代中进士有8人,举人21人,秀才百人之多。</b></h1> <h1><b>在今天的行政区划分上,楼夏庄只是一个普通的行政村。当年去上海,十里八乡的人们都是要从这里经过(轮船"高港班")。因为交通上的便利(轮船码头),还有当地人的勤劳智慧,这个村很早就与富裕联系在了一起,食品站、物资站、邮局、粮站、银行、中药铺、合作社……剃头店、铁匠铺,给外人摆出的是一副小镇的气息。曾经的楼夏村,对于整个颜单乡来讲,有一种深圳特区的感觉。这样的特区感,也是有着历史的原因。在 印水心先生编写的《盐城县乡土地理》这本学生课本上,有关于楼夏庄的介绍,楼夏庄曾经作为楼冈市的行政中心所在地(这里的市相当于一个乡镇的建制)。</b><br></h1> <h1><b>还记得小时候,我家住在楼夏小街的中心。小楼依水而建,楼夏老浴室对面。"罗家"烧饼店、"杨大妈"日杂摊、"许老爷"百货店以及邻居"王家"小店……"炸馓子的"、"卖油饼的"无不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那个年代物质虽然不很丰富,但楼夏本地产的卞蛋(又称松花蛋、皮蛋)却使我多少年来,一直记忆犹新,久久不能忘怀。其剥壳晶莹剔透,切开香气扑鼻。浇上酱油、麻油再加上蒜泥、香菜沫拌之。入口柔绵,感之回味无穷,这种吃法堪称当地一绝。老家人逢年过节或招待宾朋剥上几枚卞蛋都成了当地酒席上的"风俗"。</b></h1> <h1><b>儿时记忆中楼夏街虽然不大,但很整洁、讲究、别致。旧街,青石板,凹凸不平。在一个春风拂面,油菜花开的时节,走在小街上,可以听到脚步的回音,仿佛是听见心跳。左邻右舍,大家都比较熟,起早见面都互相问"早"。洗菜做饭都在同一条河流,村上还分东头、西头、小桥河南、大桥河南、马家舍、西舍等。村庄四周小河环绕,小桥,流水,人家……有着江南水乡般的诗意。小街上的人,内心是存了些骄傲的,像是大城市集体下放到了农村的知青。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楼夏的学生,他们身上也有一种不属于小村庄的优越感。</b></h1><p><br></p> <h1><b>楼夏小街上的建筑,多半是新中国时期以后的建筑。二层小楼,青砖青瓦,单家独院,是好日子的象征。没有几进几出、幽深神秘的深宅大院,也没有断壁残垣、青苔荒草丛生的败落人家。可依然有古意,一种很轻盈的古意,不沉重、不压抑。有些人家,用的是旧上海大户人家的家具,木色深沉,做工考究,甚有欧美气派。小街邻居人家的院子里,有洁白的梨花探出墙头来,含蓄的美丽。"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买杏花。"有雨的天气里,在小街上走着走着,你会不自觉地会想起这首诗句。</b></h1> <h1><b>我十多岁的时候,村上人很早就用上自来水。在当时全县农村都是稀罕的、也是邻村人羡慕的事。这一切都得益于一位名叫夏文林的上海残疾人。夏文林,地道的楼夏人,出生贫寒,腿脚残疾。早年为了谋生,远离家乡来到上海,先前打过零工、拾过柴火、卖过蔬菜……少年时期就尝尽苦头。后来在一位好心人的帮助下,加之勤奋好学,学得了一手裁缝好手艺,才扎根上海,取妻生子。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此时,远在上海、年近五十岁的异乡人夏文林也想通过自已一身裁缝手艺,带领老家人致富---创办服装厂。遗撼的是,因种种原因办厂未果。在老家暂住期间,夏文林看到乡亲们平日里吃水用水困难。虽然办厂未能成功,但浓浓的乡情并未改变他想为家乡人做点什么。于是他毅然决定捐资为村里人建一痤水塔,家家户户免费接上自来水。全村人也因此是"吃自来水的"而风光了一把。</b></h1> <h1><b>一晃三十多年的岁月已经过去,如今已物是人非。那曾经楼夏人心中的"幸福塔"虽然已经弃用,但每次回老家经过那里,总使我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白云蓝天之下,水塔静静地竖立在那里,仿佛还默默地讲说着它的故事,见证着这个时代的变 迁。当年水塔的捐资人文林老人也步入耄耋之年,他的裁缝手艺在偌大的上海也早已失去了用"武"之地。前几年,从老家人口中得知:文林老人一直随家人在上海生活,已近八十高龄,身体还很硬朗。常常还开着残疾人小车,起早贪晚穿梭在自家周边的小街小巷,挣些小"外快"补贴家用。老人家虽然过着清苦平凡人的生活,但其一生勤劳、豁达、淡泊名利、笑看人生……</b><b>热爱家乡的品格,始终被老家人铭记。</b></h1> <h1><b>楼夏村里原有一所上好的中学,名为群英中学。群英中学东为小学,再东边有夏氏宗祠。曾经的群英中学,是所私立中学,建于民国十四年,也就是1925年。在整个盐城地区都是出了名的。根据老人的记忆,校舍是砖木结构,仿的是当年省参议院的样子,校园内还有假山花园,雅致、静谧,让人想到书香与时光。到了抗战时期,因为担心成为敌人的据点,被无奈拆毁。遗憾的是,连照片也没有,但"群英"精神却留在了我们当地人的心中。提起群英中学,楼夏人内心是有着自豪,也有着忧伤。</b></h1> <h1><b>说到群英中学,一定要提两个人。夏嵩还 有乔炳,是他们的合作,才有群英中学十七年短暂的历史。夏嵩(1876-1944),字逸凫,当地的开名绅士,陈毅军长当年在盐城时曾专程拜访过他。他的一生,激烈、厚重、沧桑,足以写一部传奇小说。读过私塾,参加过科举,接受过旧时教育,后又东渡日本,攻读于早稻田大学法律专业。回国后,获选山东泰安即用知县后因清王朝衰败未成,后一直乡居楼夏。他在楼夏村的威望,如同文学故事中的族长一般。乔炳,离楼夏不远的乔舍村人,晚清秀才。办群英中学时,他与夏嵩均已近五十岁了。</b></h1> <h1><b>楼夏跟中国农村千千万万个村庄一样,在历史的洪流中起伏前行,是一个饱含着历史和文化、传承和毁坏的缩影。夏嵩一直不变的,是对家乡的热爱,对国家的忠孝。他创办群英中学,是要为家乡的孩子们找到一条人生道路,希望他们明白,只有真正的知识与合理的教育才能改变贫穷落后的乡村,拯救积弱衰败的中国。也许夏嵩是想通过教育,实现自己救国的理想。令夏老先生感到欣慰的是,后来的群英中学,也走出了不少优秀的人。曾担任过建湖县县长的王炳文、周杰人,第一个登上太空的美籍华人王赣骏,原国家轻工业部副部长季龙,担任过南京大学副校长的王大林、扬州师院党委书记孙达伍,民国时期湖南省政府主席张治中,以及成为流行病学专家的乔树民先生、军工技术管理专家的乔新民先生、民国时做过暨南大学校长后来去台湾的李寿雍先生......都是群英中学毕业的。当时很多学生为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新中国成立后的社会主义建设发挥了重要作用。</b></h1><p><br></p> <h1><b>前些日子因为老辈人"做寿",再次前往老家。感之,儿时记忆已仿佛渐行远去。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有我的亲人、长者、儿时伙伴及勤劳的孩子外公外婆……老屋依旧,老树苍翠如故。无论你背井离乡、艰难创业,贫穷富有、天南海北、生计奔波,"楼夏"是我们一生中共同永不磨灭的记忆。蒋波于南京2015.10.12晚(文中部分内容参阅有关资料,欢迎传阅批评指正,以便修改,敬请理解。求赞、求分享、求扩散谢谢!)</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