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世界四十年

杜永红

第十三回：文艺汇演呼啸山庄，宿舍上演诗文唱和 文艺复兴，思想启蒙，开创欧洲文明？匈奴西进，驱使日耳曼人与罗马帝国争竞，诞生了法兰克西。征服世界的，是思想，还是武力？ 丝绸之路，难通地中海，闭关锁国衰败？阿拉伯起，阻断中国丝绸与罗马帝国生意，改变了中国历史。征服世界的，是武力，还是贸易？ 中文系打算改编《呼啸山庄》，排演话剧，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演员很快选好了，女主角是中文系四班的朱丽叶；男主角是中文系二班的翟清谈。朱丽叶擅长舞蹈，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睫毛很长，像一对蝴蝶。翟清谈留着大胡子，理个寸头，很胖，像个欧洲人。主演熟悉了剧本。反复排演，多次彩排，话剧《呼啸山庄》终于上演了。 中文系四个年级，每个年级五个班，每班50人，齐聚礼堂，观看本学年大戏《呼啸山庄》。扮演凯瑟琳的朱丽叶，一化妆，真有英国女郎的范儿。 “她长个了？”同学们小声议论。“穿高跟鞋了！”一个女生不屑地说。丘山觉得：“高跟鞋真是女生的福音，瞬间增高10厘米，身材竟显得这么修长！斯威夫特笔下的小人国就有穿高跟鞋的一派政治势力。他们与穿平底鞋的党争。其实，第一个穿高跟鞋的是男人。他是波旁王朝的皇帝路易十四。”丘山想给这位女士，讲一讲高跟鞋的历史。可他转念想起了庄曼、庄相，噤若寒蝉。 扮演希斯克利夫的翟清谈，除了肤色跟吉卜赛人差点意思之外，表演无可挑剔，把人物拿捏得准确到位。同学们认为：“翟清谈更适合演莎翁的话剧。” 剧情渐入高潮，矛盾冲突越来越激烈——希斯克利夫报复着那个让他深受屈辱的世界，也在毁灭着自己的世界。那个满是怨气，满是伤痕，满是仇恨的呼啸山庄正加速奔向毁灭。 希斯克利夫伸开双臂，仰头，瞋目切齿地向着呼啸山庄的上空，怒吼了一声……随着翟清谈的这声咆哮，礼堂舞台上方的灯炸了。礼堂瞬间失去了光明，陷入了黑暗之中，静默竟持续了好几分钟……一个男生觉醒了，他大喊：“怎么回事？”于是，沉默被打破。男生走出《呼啸山庄》的剧情，开始搞怪，吓唬女生。女生知趣地尖叫着……于是，一场悲剧瞬间变成了一场闹剧。 议论开始了……“翟胖子肺活量真大，一声吼，瓦数那么大的灯泡都受不了，惊炸了！”话音刚落，哄堂大笑……“剧务怎么搞的？也不提前检修一下？”话音未落，埋怨四起……“这互动，真是绝了！呼啸山庄行将毁灭，我们也在黑暗中挣扎……”此话一出，四下又陷入沉默……“结局，希斯克利夫幡然醒悟，他放下了仇恨，也放过了自己。哈里顿和凯茜重复着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的爱情故事，但仇恨不再重演，呼啸山庄和画眉山庄在一笑泯恩仇中走向光明。”剧透最扫兴，一下子，同学对舞台上方的灯和《呼啸山庄》这出话剧不再抱有什么兴趣。大家甚至觉得，这样黑着倒比台上的话剧有趣多了。 灯复明了，那一刻，很刺眼，像换了角膜的患者拆了纱布，看世界的第一眼一样。过了一会儿，视觉正常了，大家只好正儿八经地看戏。 凯瑟琳倒下了，带着懊悔、遗憾与不甘……朱丽叶倒下的一刻，竹撑的裙摆竟上翻了。朱丽叶挣扎不起来，无法将裙摆翻下复原。她探头探脑，像个倒在桌上的煤油灯，灯芯横着，灯火像个做法的巫师一样乱跳……剧务赶快上台，扶起了凯瑟琳。翟清谈傻眼了，竟忘了救助朱丽叶，直勾勾地看着翻起裙子，躺地挣扎的朱丽叶。 场下也看直了眼，全场又一次进入屏气敛息的静默状态，大概又持续几分钟……一个女生没忍住，笑得很放肆……要知道，笑是可以传染的，一传十，十传百，礼堂爆发了一场海啸！于是，一场悲剧瞬间又变成了一出喜剧，还有点滑稽。 中文系主办的本学年大戏谢幕了！这是丘山第一次看话剧。以前，他在堡子，看的都是晋剧、耍孩儿、二人台。 丘山爹喜欢看内蒙二人台，他总跟丘山讲起二人台名角二后生因偷情被挖眼的事情。丘山想：“爱情在书里很美！书里有大胆的红娘、郎才女貌的张生与崔莺莺，还有还魂的杜丽娘、夜奔的红拂、当垆卖酒的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化蝶的梁祝……可是，爱情在现实中，不仅不美，还很残酷！它竟能在一个善良人的心里引燃仇恨的火焰，自焚焚人。” 丘山不禁想起了王二那截被砍掉的无名指，想起了杀人在逃的郝横。王二用脏钱赢回了所谓爱情，却把自己的大好年华锁在了铁窗里。郝横为了爱情痛下狠手，却让自己成了通缉的在逃犯。他逃到哪里，也是忐忑不安的。即使郝横放下了仇恨，张势还能起死回生吗？丘山想：“庄相也是逍遥法外的犯人！” 爱情若参杂了现实的毒素，谈情说爱的人就是在饮鸩止渴——不是毒发身亡，就是投毒害人。丘山耳边传来一声“大郎吃药……”丘山打了个寒战，他觉得小说从来就不是虚构的。 丘山他们宿舍很有文艺范儿。薛明喜欢在宿舍地上练粉笔字，竖写的行楷，把个水泥地装点得像魏碑石刻。潘高亮喜欢读书吹笛。他读书累了，便拿起笛子，吹起流行歌曲…… 宋立强喜欢写毛笔字，他在桌上铺开笔墨纸砚，悬腕疾书，笔走龙蛇。孙致远喜欢独抒己见，他总是切中时弊，见解独到。 张少元喜欢读诗词，读到兴致浓时，便乘兴作首诗词。张凝智喜欢看小说，一看起来，他床头的那盏灯彻夜不息。申智安喜欢读寓言，他自编的寓言，总是耐人寻味。丘山喜欢读历史，他在思索人类的前世今生后世。 一天，高亮晚归。宋立强拿着高亮的笛子，左瞧右看，似乎在密谋着什么。宋立强挤眉弄眼，好像有了鬼主意。七个人凑上去合计，谋定而后动。一番操弄后，各自假装沉浸在自己的爱好中，待高亮归来。 高亮打着口哨，推门进来。宋立强开始恭维高亮笛子吹得好。大家附和着，请高亮吹一首。 盛情难却，高亮拿起笛子，嘴对准笛孔，吹起了林志炫的《单身情歌》。这是2000年最火的一首歌。大家啧啧赞叹……高亮吹得越发起兴。 等他吹完《单身情歌》，把笛子从嘴唇上拿开时，那七个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高亮摸不着头脑……先觉得莫名其妙，继而又觉得浑身不自在，接着又觉得尬尴……高亮追问七个兄弟：“到底怎么了？”七个人笑得泪都流出来了……他们指着高亮的嘴，另一只手叉着腰，支撑着笑得直不起来的身体。 高亮跑到门上的镜子前一照，才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宋立强在高亮的笛孔上涂了墨水。高亮一支《单身情歌》吹毕，刹那间，就成了留着胡须落魄孤寂的单身狗。高亮没有恼，因为谁也受过谁的整，总能扯平。再说，开个玩笑，有什么大不了的。 除了开玩笑，宿舍还时常上演了诗文唱和。他们从不指物作诗，也不限韵，但写出的诗文要新颖，要言近旨远，言简义丰，立意高远。写好后，大家共同品评。谁写不出，写不好，谁就请客。请客的地点不变：傻二饭店。 张少元写了首《无题》：花开时节落时节，叶落碾尘著花枝。扇承清露香清远，亭亭净立植淤泥。溪客筑巢此干直，君子抱香彼枝死。翠减红衰连曲池，人间桑海虚舟止。 孙致远不以为意，写了首《佛国众生》涵虚雾重苍生懑，下土尘浮作业深。穷途末路长饮恨，起死回生勠力耕。临渊洞照邪思灭，入月斫削浩气生。人人带发修佛法，哪个头童去辨真？ 张凝智不甘示弱，他拿出了自己压卷之作：《说剑》剑，干将，莫邪。慕侠义，爱勇士。刃铸玄铁，鞘嵌陨石。利剑斩鲨齿，锋刃剸犀兕。龙泉太阿合璧，赤土拭亮剑气。王浚梦刀主州益，女娲断鳌立四极。 宋立强也挥毫泼墨，写了首《酬同舍七君》万里送孤帆，棹向水尽头。云山迎箬篷，落红问远游。三径扫枯蝶，一门泊扁舟。雪泥留鸿爪，草行十二州。 申智安也不服输，写了首《蛋》：你用脆弱的壳保护着一晃就散的黄有人说以卵击石你却能孕育出生命 你脆弱的壳里藏着一个辩不明的哲理鸡生蛋蛋生鸡别谈逻辑只说哲理 你孕育出的小鸡是个罗圈腿娘在罗圈腿间系了根红头绳小鸡竟然修身两腿修长 你脆弱的壳里藏着一个童话故事天鹅蛋生在鸭窝里有人说每一颗蛋都是天鹅蛋有人说丑小鸭也能变成天鹅 你薄薄的壳里藏着太古的传说天鸡在扶桑树上打鸣家鸡跟着叫于是天亮了 你薄薄的壳里藏着一部名著猴子的眼里毗蓝婆菩萨是只母鸡昴日星官鸡眼能容下针一针扎瞎了蜈蚣的多目 你薄薄的壳里还有更古老的故事天地浑沌如鸡子想是蛋清蛋黄养盘古一日九变顶天立地不知盘古哪来的利斧劈开鸡子阳清为天阴浊为地昴日星官许是盘古与谁的卵生那直立行走的人据说是盘古身上的虱 人人养子望聪明何人愿做一笨蛋偏偏笨蛋绝类聪明绝顶明明是扯蛋硬说有哲理盘古开天地告诉世人第一个人生于浑沌的鸡蛋也许这就是浑蛋的出处 薛明苦思冥想，拿粉笔在水泥地上写了首：《无朋》岂曰无伴与子知音师于作乐弹我桐弦与子同调 岂曰无友与子同心圣于兴教稽我群籍与子偕育 岂曰无朋与子同道公于造福竭我肱股与子协力 潘高亮后发制人，慷慨激昂地写下了：《阿房》君不见连横击溃合纵王，东巡不归秦始皇，渭水樊川入宫墙。北筑阿房极咸阳，钩心斗角楼阁廊，长桥复道龙虹降。六国粉黛锁阿房，犹梳髻鬟开镜妆，骊山千峰舞霓裳。天下脂膏输咸阳，金块珠砾鼎做铛，一人穷奢万人望。锱铢不漏皇家囊，暴民取材架宫梁，残民自肥起殿堂。翁牖一呼倡八方，焚之一炬楚霸王，万间宫阙草榛莽。酒池肉林竟比阳，烽火戏侯讥纣王，汉嘲始皇今笑炀。云中乱拍旋舞狂，重蹈覆辙如秦亡，后世复哀复遭谤! 丘山差点超时，他最后一个登场，拿出了压轴之作：《人民的历史》阡陌何曾交通井田里无一块属于农奴苛税什一一条鞭法摊丁入亩 巧立名目田间地头寸寸盘剥 王侯奉土赐王侯农家无田精耕细作了几千年农人流转千里饿殍遍野却延绵不绝历史的扉页没有农民但农民创造了历史 东市西市南市北市宫市鲜少巧取 一向豪夺 未央紫薇大明紫禁宫墙上斧影绰绰向来惊悚 雕坊鹘坊鹞坊鹰坊狗坊不堪入目豹房荒淫无度 丞相三公御史司马尚书按察使总督巡抚总理衙门文渊阁大学士衙门里从不问苍生 尽是党争 大理寺廷尉锦衣卫东西两厂不是酷吏就是阴人铜匦瓦当塞满谮毁狱中坐有几恶狴犴守不住正义难有管夷吾举于士有司验案为称上意必欲置人死地 一叶封地君无戏言本儿戏帝室贵胄外戚 敲骨吸髓食邑 闾左闾右分成两个世界户籍绑定众生流民浪迹落草为寇 宫阙坊间隔着九重天天子庶民遥不可及重压在底层的大众生生不息 历史的主页没有人民人民却推动了历史的车轮车上还坐着一代又一代奢靡无度的贵胄刘伯刘仲刘季刘交朱百六朱四九朱初一朱五四朱重八两千年帝制龙椅只坐上一个亭长一个流民 亭长左右多是屠狗之辈流民近侍多是亡命之徒高祖还乡乡民认出了刘三太祖当了皇帝倒还有几分农民的俭朴汉高祖明太祖都是屠夫曾经的功臣功成后皆是刀下冤魂 杨忠杨坚杨广李虎李昺李渊李世民背后是关陇集团八柱国几千年世袭座上虽有中断也只是换了姓氏历史的轰轰烈烈尽是窃国诸侯 若没有人民窃国诸侯只能覆舟万里长城的基座累累白骨筑无一根属于王府 都江堰郑国渠大运河河道淤泥埋着农家骨肉无一尸来自高墙 四大发明无一大源自九卿茶马古道丝绸之路无一个达官贵人的脚印 耒耜犁铧耧车无一物创自三公人民托起了旧朝盛世旧朝盛世却不能延长人民的寿命 一声人民万岁人民当家做主一声人民至上人民生活幸福一声不负人民齐心走向复兴一声强国有我共筑中国梦一朵蘑菇云吞天沃日一片稻禾下乘凉一个圈创造繁荣一国制造世界工厂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一心创造大国崛起一次次飞天奔月空间一场攻坚全面脱贫一起战疫战无不胜并肩抗洪洪水退却这一一载入共和国的史册一枝桂梅又添新页 人民的历史才是真正的历史丹心永照汗青史册彪炳千秋 孙致远把大家写的诗文用订书机订在了一起。有窄有宽，有长有短，这是文学史上最别致的诗文集，堪比《儒林外史》中名士大宴莺脰湖后集成的诗集。 评诗文开始了。八个人各写各的评论，然后，铺排在桌上，据评论确定最佳诗文得主。 孙致远评道：“斫却月中桂，清光应更多。我化用杜甫《一百五日夜对月》中的这两句，融会孟子的浩然正气，写出了对仗工整的颈联。尾联，翻出新意，直斥佛教的危害。一首律诗熔铸了小说、历史，跨越了南朝、北宋，内容宏阔，气势恢宏，绝冠诸君诗！少元写的那首《无题》，多是拼接，点化化用又笨拙。少元化用的是宋代郑思肖的《寒菊》，却把人家名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改得一踏糊涂。” 再看张少元的评价，写道：“我写的《无题》将菊莲对照，各有褒贬。莲虽洁身自好、亭亭净植，经受住了夏日淤泥与清涟的考验，却经不起秋日寒流来袭。菊虽节操自守，却又隐居避世，将生命虚度。要是菊莲嫁接，相互弥补，当为绝佳品质。致远写的那首《佛国众生》，虽直指佛教的弊端，却又对腐儒推崇备至。岂不知儒家那一套根本解决了任何问题，只能麻痹人的思想。” 张凝智的评价是这样写的：“我写的《说剑》具有音乐美、建筑美。不仅押韵，而且诗句字数渐赠一字，形式优美，独树一帜。我将剑与自然与人三者合一。玄铁、陨石铸剑。双剑合璧，人剑合一，锋利无比。” 再看申智安的评论。他写道：“我的《蛋》既追溯了人类的起源，又探讨了哲学问题，还旁征博引，引用名著。尤其精彩的是：我这首诗的语言，诙谐幽默，讽刺辛辣，发人深思。” 轮到看宋立强的评论了。他写的是：“我写的《酬同舍七君》言虽浅近，情义却真。我选用寻常物象入诗。我以枯蝶喻落叶，比喻新奇。这是我亲眼所见的景致。每年秋天，落叶纷纷，像是一只只被西风冻僵而不能振翅的蝴蝶。三径扫枯蝶，一门泊扁舟是我最得意的两句。我喜欢安静，也喜欢远足。写诗词最忌堆砌。我的诗平淡有味，堪称最佳。” 薛明写道：“我写的《无朋》，绝类《诗经》，纯朴直率，一看就明。什么是朋友？无非是同调、同心、同道。同调无异议，同心无猜忌，同道必勠力。我的诗言浅意深，言近旨远，最符合评判标准，当为魁首。” 轮到笛子手潘高亮了。他写的是：“我以賦写诗。叙写了阿房宫的营建、繁盛、奢靡、焚毁。以阿房宫的盛衰来揭示封建王朝的兴替。阿房宫付之一炬，却烧不掉封建王朝的穷奢极欲。总说，以史为鉴，可是，嘲笑过前朝旧事，又重蹈覆辙，贻笑大方。我的诗富有气魄，揭示了改朝换代的本质，所以远超诸君！” 大家最后看到的是丘山的评论。丘山写道：“取法杜甫谱史诗，可笑史家遗伟绩。竟无人民照汗青？地中海处人深思。五个阶段非求是，一个宗旨出真知。探寻未来创世纪，飞跃发展亦切实。” 八人读了各自的评论，面面相觑，相视而笑。异口同声地感叹：“谦虚已经被这个时代遗弃了！” 大家提议：“客观品评，重来一次。”大家一致认为：宋立强的诗当为魁首，薛明的诗屈居第二，申智安的诗排在第三，潘高亮的诗排在第四，张凝智的诗排在第五，孙致远的诗排在第六，张少元的诗排在第七，丘山名落孙山。 丘山说：“为了人民的历史，请诸君搓一顿，值得！走！去傻二饭店。”丘山慷慨解囊。这顿饭让他想到了四明狂客，想到了李白的《将进酒》，想到了竹溪六逸、饮中八仙、竹林七贤，想到了《儒林外史》中的那些名士，也想到了《儒林外史》篇末仅剩的几个市井奇人……又想到自己宿舍的这八个人……丘山有种穿越感。丘山心想：“也许，他们八个人就是从各个朝代穿越过来，相聚在此的。” 平阳是个盆地，夏夜酷热难耐。学生们无法入睡。为了寻找凉风习习，学生们攀上宿舍楼顶，袒胸露怀，等着夏风吹来……可是，等到后半夜也没感受到风吹襟怀的一丝凉意。有个同学将凉水倒在楼顶，竟冒出白烟，蒸腾而起……倒水处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又恢复为干燥的灰水泥。 丘山有自己独特的避暑办法。一到晚上，丘山就走出西山大学的南门。直行过三个交通岗，那里有露天茶座，二十元，一壶茶，独占茶座，通宵达旦。茶壶可以不停地续水。丘山不为喝茶，只为占个茶座读书。 平阳的夏夜太炎热，既然无法入睡，何不夜读消夏。读书可以静心，读诗使人灵秀，读史可以明智……这个夏天，丘山读了好多书。他知道地中海与中国的国情全然不同，中国的发展不可能照搬地中海的经验。他悟出：人类社会发展的五个阶段，只过是马克思自己的想法，缺乏现实支撑。 丘山在想：“均田免税北魏至唐都在推行。如果均田就是社会主义，那早在北魏就实现了。显然，社会主义不仅仅是耕者有其田。何况，中国在2005年才免了地税。” 丘山进一步想：“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贫富悬殊更不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应该也必须是共同富裕。不为共同富裕，无产阶级革命的意义在哪里？难道是为了重新养几个寡头和一批资本家？” 丘山陷入了沉思……平阳的夜也陷入沉思……朦朦胧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