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二十七）

宋朝百家第一姓

穷无根来富无苗

栓柱和爱月几十年后终于回来了，弟弟栓紧高兴得哭了。

弟兄两个共同感叹穷无根来富无苗。

当年，为了不拖累弟弟，因为家里还有两个老父母要养活，可自己这一家子已经无法养活，父母希望老大栓柱带着妻子儿女外出讨生活，但刚开始栓柱和爱月说啥也不同意，他们说：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父母最后劝急了，父亲拄着一根树枝，无力地站起来，常年的腿疼病已经拖累得一家人日子过得异常凄惶，他感到无奈和愧疚，他看着栓柱说：“你不要糊涂，出去好歹给咱家留条根苗”。

说着，把手中的树枝举在半空中，半天没有落下，他不能落下啊，那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怎么忍心啊。爱月抱着两个孩子已经和婆婆哭成了一堆。

父母心啊，父母知啊，儿女猜不透啊。老人怎么不想和儿子一家呆在一起啊，无奈，日子穷到要饿死人，死守在一起，不值得。

善良的父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对可爱的孙子孙女，都饿死在穷山窝里。在父母的几次劝说下，栓柱和爱月只好跪别父母，父母哭着送栓柱一家人出门，一边抹泪一边拉着栓柱和爱月的手说：“务必给咱家留住根儿啊！”母亲拍拍栓柱的后背说：“日子再苦，可不能亏待了爱月。”

爱月娘家在那个年代，被划成高成分，也同样苦寒，年龄大了，无人敢迎娶，后来，有好心人给家在偏远山区的穷人家说合，那个地方虽然穷，但“僻静”。爱月觉得穷没啥关系，只要人争气就好。相看了一次后，爱月觉得栓柱人老实，很快就同意了婚事。

爱月娘家就爱月一根独苗儿。爱月的爹娘徒步百十里，把爱月送到栓柱家后，拉着爱月的手说：“家里没啥事，就不要回来了，安稳过日子吧。”又拉着栓柱的手说：“你俩互相宽容，和睦过日子，好好对待爱月。”

爱月的爹娘给栓柱留下一百元钱，夫妻二人就回去了，回去后很快就相继去世，爱月也就再无娘家人。

栓柱和爱月听了父母公公婆婆的话，哭着默默地点点头，她已经把公公婆婆看成了自己的亲爹娘。

老父亲最后狠心地挥挥手说：“走吧，走吧，等日子好了再回来。”然后，和栓柱娘回身进入屋门不再出来。

栓柱转身离开的时候，隐隐地听到爹娘在屋中的哭声。

在弟弟栓紧的护送下，一家人到了大路上，栓柱哭着拉着栓紧的手说：“哥哥我没本事，苦了一家人了，我们这一走啊，家里会节省下一些口粮，爹娘就托付给你了。”

弟弟栓紧一直站在大路上，目送着哥哥一家人，一直到看不见，才擦着泪返回家。

送走栓柱一家后，父亲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又加上对栓柱一家的日思夜挂，后来，两位善良的老人在半年内一前一后离开了人世。

弟弟栓紧在邻居的帮助下，用两领破席子，把父母埋葬在荒山坡上。从此一个人独守着两间破草房，一生未娶，直到金全和红妹回来寻亲，再加上政策的变化，家里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兄弟两人相见，此时的心情真的无法形容，高兴啊，反复说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兄弟两人择好了日子，一起去给爹娘上坟。

栓柱和爱月哭得跟泪人似的，栓柱说：“要不是当年父母狠下心来，估计一家人早死在一起了。”他们感叹着，一家人到处都能遇到好心人，才会有了现在的好生活。

建军和金英在金全的带领下，专门去他承包的山坡看新栽下的甜橙苗。那甜橙苗在金全的悉心栽培下，棵棵抽枝散叶，茁壮成长。听着金全满怀信心地展望未来，建军心里充满了羡慕和展望，他在心里也有了一番自己对未来的设想。

该看望的人也看了。

该做的事情也做了。

栓柱和爱月也心满意足了，在分别的前夜，栓柱和弟弟、金全、红妹，一个一个地交代，一个一个地嘱托和祝福，带着依依惜别的心情，一家人又回到了河南。

村里来了个算卦的

一天，闲来无事的人们，在围观一个算卦的。

那算卦的，脚上穿着粘着泥泞的破鞋，上身穿一件破旧的黑色夹袄，左肩上搭着褡裢，右手拿着一个棍子。留着长长的山羊胡，眼角有很多皱纹，还有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带着一顶黑色破礼帽。

有几个老年人和算卦人蹲在一堆儿，大家彼此说笑着，一会儿说这个是有福人，一会说那个人是有福人，大家彼此说笑着，没有人肯相信，社会在进步，人们对于算卦的戏称“嘴八卦”，只不过是人们在农闲季节闲聊的话题。

“嘴八卦”也就趁这种机会，能蒙几个闲钱就蒙几个闲钱，蒙不到就当是出来闲逛闲逛。

他煞有介事地拉着几位老人的手，挨边看过去，挨个夸有福气，几位老人回忆起家里子孙的孝顺和生活的越来越好，也就满意地笑着。农村人啥有福啥没福，吃饱穿暖，子孝媳贤就是福气，没有人去关心有福气还是没福气，平安健康，没病没灾，举家和睦，就是福气。

赵耀祖在几个老人中，显得有些忧虑，自己的大儿子分门另住，和自己形同分家，儿媳妇颇有些像刘彩娥的作风，泼辣胆大，嘴上不留情，虽然和建国也吵了几次架，捎带脚地骂建国祖上无德，陈芝麻烂谷子地翻后账，但事后仍然过得还算顺利，而且儿媳妇已经怀孕。

就让他们吵闹吧，老话说得好，吵闹夫妻一辈子，反正自己眼不见心不烦。让自己心烦的是，援朝进了监狱，这是他在村里抬不起头的最大心病，刘彩娥的寻短见，让他的家里顿时失去了农村本该有的烟火气，剩下他一个，饿了就草草做顿饭，甚至一次多做点，饿了，就把剩下的饭菜热热就可以填饱肚子。

当“嘴八卦”挨个看手相的时候，赵耀祖也当真不当假地让他看了看，那算命的盯着赵耀祖的脸看了半天，然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个老哥最近有心事啊。”

“他咋没心事呢，现在就剩下这哥一个人。”一个嘴快活的同龄人同情地说。

“嗯嗯嗯，面相和手相都有些说处儿，想开就好了。”“嘴八卦”说，放开了赵耀祖的手。

由于饮食不定时，饥一顿饱一顿的，赵耀祖当时的脸色确实是不太好看，但凡有心事的人，基本上都会在脸色上看出来，或者茶不思饭不想导致营养不良，或者日有所想夜有所思，睡眠不够等，都会导致气色不好，很多“嘴八卦”蒙吃蒙喝，都很擅长察言观色。

突然，有人说：“这不是王庄的张仙儿吗？”

“嘴八卦”笑笑说：“是啊是啊。”

王庄，顾名思义，村民都姓王，“张仙”是外来户，姓张，举家流落到王庄的，自称会看风水，会看相，会捉鬼。

有人传说：当时请“张仙”当时看病消灾的人很多，他走夜路比年轻小伙子都走得快，有人说，他出门总有四个小鬼抬轿。后来传来传去，人们都叫他“张仙”，真实姓名知道的人很少。文革期间，反对封建迷信，除四旧，当地人对他强制劳动。

全国各地据说时不时地会传说哪里哪里有个会看相看风水等的能人，名气一般都是传远不传近，村里的人不一定信，但远处的可能会深信。

有一次，一个外地一个农民闻名而来，“张仙”禁不住来人的恳求，偷偷地出去做了一次法事，被村里人知道了，再一次对“张仙”采取强制劳动措施，收缴了他蒙吃蒙喝的一些家伙什儿。

也有人传说，有一次“张仙”病得快要死了，啥病，当地的赤脚医生没看出来。临死，“张仙”对家人说，他死之后，先不要埋，三天后，自然会复生。家人不相信，但碍于孝心，在“张仙”死后三天，秘不发丧，不烧纸，不放鞭炮，果然，三天后，“张仙”复生。不过，也有人说是装死，真真假假的，没人说得清，但这件事情传出了很远。

不过，最近几年有些放松，他就小打小闹，四处走走，赚两个零花钱。

不成想，被人认出来了。

那人好心地对“嘴八卦”说：“听说你还会看风水，你去他家看看吧，最近烦心事儿比较多。”要是刘彩娥活着的时候，没人敢这么说，被刘彩娥知道会被骂死的，而且会连骂三天以上，连骂人的词儿都不会重复的。现在就剩赵耀祖一个人了，本来也就是事实，而且，现在人们也没啥顾忌的，也就这么顺嘴一说。

赵耀祖倒是有些信，他就没啥推阻地和“嘴八卦”一起去看了，好事儿的闲人，一起跟着去了。

“嘴八卦”东看看，西看看，然后说：“嗯，你这个宅子，本来四平八稳，可惜的是大门正对着前面的桥，这就是桥煞，对家人不利。”

赵耀祖听了，沉默了一下，他想到了刘彩娥的寻短见，忙问：“有没有破法？”

“要么改大门走向，躲开桥头，要么在院子里建一个影背墙。”“嘴八卦”说：“恁觉得咋方便就咋改，不过要快。”“嘴八卦”口里的“影背墙”也就是“风火墙”。

赵耀祖很感激地送走了“嘴八卦”，顺手给了两包烟，权且做看风水的酬金，当地人大多善良，对看风水的人不能慢待，防止风水师不满意，个别风水师会使坏。

一群人当走到建军家门口时，“嘴八卦”抬头看了看，那三间大瓦房，气派，大门楼是新的，门前是一个大沟，沟那边就是建军取土烧窑的场地和砖窑。沟边几棵白杨树高大粗壮，两三个人都抱不过来。

有人对“嘴八卦”说：“看见没，这就是建军家，他家媳妇就是咱这儿有名的演员金英。”

“嘴八卦”听了，长长地“哦——哦哦”了一声。

有人问：“这宅院气派吗？”

“嘴八卦”应道：“挺好挺好。”

他又看了看房子和大门，又向远处望了望，又“哦哦哦”几声说：“挺好，挺好。”

沉默了一会儿，一群看热闹的人也就散开了。

“嘴八卦”看无人可蒙，也就又悠悠地离开了

后来，建国就把自家的大门改了个门朝东，院子里的水自然地也就往东流去了。

讲故事的人说：农村人对于风水一说，有些人相信，有些人不相信。信则有，不信则无，其实都是“嘴八卦”。但那个“嘴八卦”的一声“哦”，便成了个别人“马后炮”的说辞，也就成了当地人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

（关注微信公众号 听我慢慢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