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 (九)

冬日阳光

<h3>  擦耳岩是我们村子紧靠牛栏江边的一堵万丈绝壁,壁上油光水滑,寸草不生,壁下江水滔滔,奔腾咆哮,壁间有一条宽不足尺的毛毛路,只能容一人贴身而过,故称之为擦耳岩。<br></h3><div> 我家承包的地就在擦耳岩的沟嘴嘴上,地里的包谷已经干壳,套种在包谷地里的洋芋把焦干的枝叶铺在行间,显得荒凉破败。</div> <h3>  我把背篓胡乱扔在地里,便往手心吐了口吐沫,搓了搓,挥起锄头正要挖洋芋时,身后的包谷林里传来“唰唰”的响声。我转身一看原来是惠,忽然之间我就觉得天高云淡,阳光灿烂,空气也特别清新。</h3><h3> 我问:“你怎么来了?”</h3><h3> 她说:“找你有事。”我问惠有什么事?便使劲把锄头挖下去陷在土中,然后松开手,锄把就像秤杆似的悬在空中。<br></h3><div> 惠掏出一块叠得方正洗得干净的手帕,擦着额上的汗珠子说:“我要嫁人了。”</div><div> 我问:“你说什么?”</div><div> 惠红着脸说:“我要嫁人了﹗”说完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div><div> “嫁谁?”</div><div> “除了狂我还能嫁谁?﹗”</div><div> “什么时候?”</div><div> “今天晚上。”</div><div> 我说:“不是说下个月初二才嫁,怎么又改在今天晚上呢?”</div><div> 惠说:“昨天晚上我们两个出来的时候,狂一直跟着我们,什么事情他们都知道了。后来他爹妈连夜来找我爹妈商量对策,最后我爹妈都说怕你把我拐走,他们就对不起祖宗和亲戚,更对不起狂家,就要我今天晚上与狂成亲,以免夜长梦多。”她说完伤心地哭起来。</div><div> 我说:“你爹妈真是长了个猪脑壳﹗”</div> <h3>  惠没说话,一个劲地埋头痛哭。我说惠你莫哭,你不想嫁狂就不要嫁了。她说不嫁狂不行,不仅狂家会恨我一辈子,我爹妈也交不了差。我说惠,你莫想那么多,我们远走高飞。这年头哪方黄土不养人?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是挖煤炭、烧锅炉、拉板车都养活你,一定养活你﹗惠说,我也想跟你走啊,可要真走了,我爹妈就惨了,狂家定饶不了他们。我走了让老人留在家里活受罪,良心上说不过去。再说,我一走,狂家几代人的香火也就让我弄断了,我们是几代人的老亲老戚了,几代人都好得像一家人。你也晓得,我家劳动力单,就我爹一人,还时常病打劳拽的,从我记事起,我家烧的煤炭,吃的远水,地里的庄稼,无一不是狂家帮的忙。更要命的是上前年,也就是你当兵的那年,我和小兰英去老营盘扯猪草,不小心从岩上摔下来,让树枝把肚皮刺了个洞,当场就昏死过去,恰巧我爹当时又病倒在床上,狂和他爹就轮流着连更连夜把我背到医院去抢救。谁知因失血过多,医生要交5000块钱买血浆才准入院。这么多钱,就是拦路去抢劫也弄不到啊。狂和他爹就搂起袖子给我输了5000块钱的血。结果我苏醒过来的时候,他俩爷子还没苏醒过来。我这条命是狂和他爹从阎王老爷那里夺回来的,要不是他们,恐怕我今天骨头上都长青苔了。惠见我不支声,又说,这些年,我白天想着你,晚上梦见你,其实心里也清楚不能嫁给你。我要是跟你远走高飞了,我又怎么对得起狂家的救命之恩呢?我说,恩情归恩情,爱情归爱情,狂家的大恩大德,我们以后苦着钱再报吧,要不走,我们这辈子要结婚就只能做梦了。<br></h3><h3><br></h3><div> 不料惠听了这话背过身去哭得更伤心了。我说,惠你哭什么呢?天又不会塌下来﹗你眼窝子咋就这么浅?咋就这么包不住泪水呢?她抽泣着说,我也不晓得咋就这么包不住泪水,总之,我就想哭。哥,你莫劝我莫管我莫看我,你让我哭个痛快就好了..</div><div>(未完待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