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生命的律动

疏影

聆听生命的律动……

“闲时坐卧屋檐下，听得雨打窗棂声。独处亦有清欢事，一杯清茶得知音。”

岁月如歌弹指过，光阴似水不再来。我从工作岗位上退休也有十多年的光阴了，自从退休后，闲暇之余在晨起暮落的光阴里学会了，于烟火中寻找诗意。

又是一年雨水的季节到来，雨水是二十四节气里的第二个节气，意味着冬尽雪藏雨水增多。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夜里，雨随着春风悄悄落下，无声地滋润着大地万物。

这是一个诗意的节气，冬去春来，草木萌动，万物生长，充满蓬勃生机的一年又开始了。

听雨的过程，是一场自己与自己的对话，独具幽谧的属性，竹山一首《虞美人》将听雨一事变得极具层次感。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暮年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悲欢离合已道尽。”，在中国的语境里，听，比说意境更远，身虽未动，心却已远。虽未见山见水，心却早已盛开山水，比起喧嚣的都市，最能静下心来的地方还是山里。

有人喜欢繁华似锦的烟花三月，可诗人却独爱这蒙蒙细雨以及草木萌动的早春，有着近乎沉湎的执着，因为这是生命的开始，美好和未来是那么令人憧憬和向往。

如余光中先生说，山中一夜饱雨，次晨醒来，在旭日未升的幽静里，冲着隔夜的寒气，踏着满地的柯折枝，和仍在流泻的细股雨水，一径探入森林的秘密，曲曲弯弯，步上山去。新雨过后，天明之前，山中最富清爽气息。氤氲的烟云散去，山色水光一概清明，风烟俱净。山林之间，残存一的水汽，在青竹之上，青苔之下，这是雨后的清新。而若是有幸逢着山中的雨，隔山听雨也尤有一番滋味。空山听雨是人生之如意事。得空山寒寺，便可围炉煮茶，烹一碗鲜笋，一碗青粥，听山林间暮雨潇潇，子规鸣遍，山林间，曲折尽现。郁郁葱葱的林木青翠如画，在水汽间眉目虽不甚清晰，却总能让人嗅出一身清香。

戴望舒在诗作《寂寞》中说：我夜坐听风，昼眠听雨，悟得月如何缺，天如何老，雨是滴落的领珑碎玉身上还带着华夏文化的温度雨声，最能引起一个人的思索，它贴近大地的肌肤山川，河流，泥土，到处都有它的身影，大珠小珠，滴答作响，屋顶、竹林、池塘，哪里都是它的足迹。一滴雨下，它让我们置身于古意与传统诗意的一次邂逅，如夜雨霖铃的促膝长谈。

听雨，是一种境界。蒋捷在一场雨中听出了人生的悲欢起伏，这不正是每一个人的人生吗？

少年，意气风发，初涉人间繁华；壮年，行舟在水，四处闯荡人生；暮年，两鬓繁霜，一切归于淡然。由年少，至年老，最初的好奇，归于最后的沉寂。

蒋捷在雨中听出了人生的几个阶段，它多像中国的哲学，起起落落，高高低低，最后都淡然地汇入万川东流入海。

想来人生的阶段，也不过是如王家卫在《一代宗师》里阐述的一样：年少，第一滴雨，跌落尘世，见自己，中年，碰撞融合，积聚成溪，见众生，暮年，繁华落尽，百川归海，见天地。

一滴雨，正敲窗提醒着人们对自己一生的回望，浮生若梦，听雨浅喜。

雨天，看书，这是大多人的理想。看书，没有雨声，少了灵气，听雨，没有书声，少了清雅。

人的闲适生活有很多种，古人把中国人的古雅生活，描绘的淋漓尽致。书房之内，可以读书、焚香、对羿，书房之外，可以侯月、寻幽、品茗、抚琴。其中，听雨，大概是最为愜意的一件事了，因为这是最自然的一种状态。

雨随时而落，人可以随时而赏，跟一切世俗的价值无关，它是最契合中国哲学与审美的一种生活状态。国人自古便崇尚山水，对风光霁月颇为珍惜。

北宋苏东坡，有个名曰“喜雨斋”的书房，苏东坡甚至为一座亭子，命名“喜雨亭”，其谓：亭以雨名，志喜也。

听雨读书最容易使人入静，它不同于孤灯杯茗，也不同于赌书泼茶，更有别于红袖添香，它是人与天地最自然的融洽。

雨是窗外事，书为心头好，一间书房，清幽玄静，满架的书籍，案上是日常所读的书，无论是经、史、子、集，还是诗、词、歌、赋，都能让人手捧闲读，沉浸其中。

伴随着窗外琳琅如玉的落雨，心也可以变得悠远，宁静。

雨天的屋檐下，顺着碧瓦，滴一檐的雨，密的密，疏的疏，是一张天然垂下的帘子，挡住门外的千秋世界，也隔着出门内的脉脉幽梦。人立在屋檐下，听滴滴答答的雨声，像一首曲。白居易在《琵琶行》中形容琵琶声，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用来形容雨声，也是贴切的很。

在余光中先生的散文中，雨天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灰而温柔，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暗，对于视觉，是一种低沉的安慰。

至于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夹着一股股的细流沿着瓦檐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

檐下听雨是一件极富雅兴的事情。有闲情，有逸境，由雨声通心声，听雨一事也便多了几分隐喻。

夜雨声时而如安眠的小夜曲，时而又如铿锵的交响乐。而无论是何种音乐，听雨时的心境却是自由无碍的，似小舟从此逝，江海任平生，自然而然就生出这样一种天地浩大的感觉。

红尘沧桑，岁月蹉跎，多少的忧伤或彷徨，都会被这幽雅淡然的琴音洗涤，渲染得无影无踪。让心尽情品味雨境的诗情画意，让思绪重重叠叠氤氲荡漾，宛如欣赏一幅极致的水墨画，飘逸的墨迹袅袅生香。

诗中有云：“春有百花球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有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一方庭院深幽处，半卷闲书一壶好茶，静静地聆听滴答的雨声，此时，修己修身，时光恬淡，一颗静心观浮沉。

听雨，品一种静谧，不自禁地忘了俗世的烦恼喧嚣；静坐，享一种闲暇，得一片悠然清绝的心世界。

图片：来源网络

文字编辑：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