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散文：冬天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顾从林 江苏响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冬天总也品不出小时候冬天的味道，雪没有小时候的大，天没有小时候的冷，更没有小时候热闹。小时候的冬天，正是小孩子的天下，小脸冻得比太阳还红，补丁摞补丁的空心棉袄棉裤，能挡住十级寒风、鹅毛大雪。可惜，我们只能从记忆中寻找。</p> <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六十年代，人们还没有摆脱三年自然灾害的影响，生活水平当然不能跟现在比，真是天壤之别，特别是苏北地区。记得小时候没什么保暖衣服穿，充其量上下穿着空心棉袄和棉裤，而且，还是补丁摞补丁。男孩子最喜欢玩打梭子、捣拐子、进老虎堂、砸碑（瓦片）、掼包子，当然也会玩恼了，甚至打架。特别是打梭子，弄不好会打伤人，我家有个邻居比我大几岁，就是因为打梭子不小心，被飞来的梭子砸到眼睛上，结果这只眼睛瞎了。捣拐子是男孩子最爱，可热闹了，三五人一组，有一对一捣的，也有集体混捣的，有时候被捣得鼻青脸肿，一场下来浑身都是汗，衣服上还冒着热气呢。女孩子最喜欢踢鸡毛键、跳绳、抱小狗、老鹰捉小鸡、丢手绢、格格阆和搬瓦弹。特别是踢鸡毛键女孩子最拿手了，我小时候因为个头小，总是混在女孩堆里玩，踢鸡毛键她们踢不过我，有一次，十七八个大龄女孩集体跟我一人比，她们这么多人合起来没踢到二百个，轮到我踢了，一直踢到三百个还没掉下来，她们就撩我笑，最后我笑得实在踢不动了才停下来。所以，女孩子踢鸡毛键都不敢带我踢，我只能做水牛滚，两边都踢，想叫哪边胜哪边就胜。</p> <p class="ql-block"> 小孩子玩也有个习惯，经常到哪里去玩的，一有空大家不约而同地就聚过来了。我们四家的大场是合起来的，比较大，玩得开，所以，庄上的小伙伴都喜欢到这里玩，只要不下雨，星期天或放学后，整个大场热闹非凡。男孩子有的打梭子、有的砸碑、有的滚小玻璃球进老虎堂、有的捣拐子掼包子，还有的滚钢圈。女孩子有的踢鸡毛键、有的跳绳跳橡皮筋、有的格格阆、有的搬瓦弹，有的抱小狗、有的丢手绢，还有的催头钱（石头剪刀布）。调皮的大孩子还经常爬到草堆上往下滑，跟现在小孩子滑滑梯似的，整个大场上就像上海吉尼斯游乐场一样，活脱脱一幅冬天游乐漫画图。大人也有大人的事，妇女有的纳鞋底、有的补衣服、有的捻线、有的织毛衣，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拉家常，经常笑得前仰后合。男人们多数在家里打麻将、玩牌九、掷猴子，实在没事的要么相眼养科猪，要么抽闷烟或者吹吹牛。老头儿没事时倚在草堆旁，一边晒太阳一边捉虱子，整个情景就像冬天里的休闲油画。</p> <p class="ql-block"> 最好玩的要数下雪天，那时候下雪才叫个真的下雪，一下就有尺把深，不论男孩女孩，没有一个怕冷的，一吃了早饭大家跟约好似的跑到大场上，有的脚穿着毛窝子，有的脚穿着高木屐。他们砸雪球的砸雪球、打雪仗的打雪仗、堆雪人的堆雪人，有的小孩索性睡在雪地上打滚，大人们在一旁看热闹。可以想象当年的情景：蓝蓝的天空下一片银色的世界，房子是白的，树木是白的，庄稼地是白，只有这大场和大场上的孩子们，呈现给这个世界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和欢乐的笑声，就像哈尔滨的冰雪世界。大人们没一个叫回自己的孩子，而是看着天真烂漫、极富童趣的游戏，和孩子们一起笑得人仰马翻。化雪的时候，天特别冷，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似的，风特别尖，一下子就钻到怀里和裤裆，浑身上下都凉透了。但是孩子们搓搓被冻得通红的小手和脸蛋，看着草房的屋檐下挂满了冰凌，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五光十色，心里可痒痒了。大一点的孩子直接用手掰，小一点的孩子够不着，就从家里搬出小凳子站上去用手掰，掰不动就找小棍敲，把敲下来的冰凌放在嘴里化，好像现在的孩子冬天吃冰淇淋一样的爽。还有一件就是滑冰，不是现在的孩子穿着冰鞋滑旱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滑冰。记得那时候，无论大塘还是小河，每到冬天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大人不给滑，我们都是趁上学和放学时段偷偷地滑。有时用高木屐后跟狠狠地敲，冰面一点都没裂开，可见当时的冰结得可厚了。</p> <p class="ql-block"> 晚上，孩子和大人们常常围坐在火盆边，女孩看着妈妈纳鞋底、补衣服、捻线。男孩看着爸爸搓绳、编毛窝、做高木屐、修理桌凳，实在没事就看着爸爸抽旱烟，袅袅的烟雾从旱烟锅上慢慢地升腾，丝丝的声音不时地从旱烟锅里传出，特别是爸爸吐出那浓浓的白雾，每个男孩都非常羡慕、非常向往，巴不得从爸爸的手里夺过来吸一口，啊，美醉了！实在无聊的时候，女孩跑到奶奶的屋里，奶奶总会在火盆里放几粒黄豆、花生米，实在没有就放几粒玉米粒，不一会，火盆里发出噼啪的声音，黄豆、花生米、玉米粒的香味满屋子都能闻到，把它们捡起来放到小手里搓搓，再放进嘴里咯嘣咯嘣又脆又香。男孩总会跑到爷爷的牛屋里凑热闹。牛屋里可热了，人也多，在这里人们敞着怀，有讲故事的、有说书的，还有吹牛的。虽然里面燃着牛糞，但也没觉得难闻，倒是几十杆烟枪吐出的烟雾时常把小孩子的眼泪都给熏出来，再小一点的孩子听着听着就倒在爷爷的怀里睡着了。</p> <p class="ql-block"> 几十年过去了，孩提时冬天的情景总是历历在目，总忘不了那时天上下的雪、河里结的冰、屋檐挂的凌，总忘不了打梭子、掼包子、踢键子，总忘不了奶奶的黄豆、花生米、玉米粒，总忘不了爷爷的牛屋，总忘不了妈妈的针线活，更忘不了爸爸的旱烟袋！</p><p class="ql-block"> 2021.11.3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