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阳忆婆母

齐桂荣17707220

<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谢谢原作者</p> <p class="ql-block">看到美篇里“九九重阳,敬老情长”的话题,一股心酸涌上心头,重阳节这个敬老爱老的日子,也是婆母在世时的生日。自我一九七九年结婚到婆母二零零六年去世,给婆母一共过了二十五年的生日,这天是我们这个大家族最欢庆的一天,也是婆婆最高兴的一天。那浓烈的气氛,热闹非凡的场景,心心相印的亲情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九年暑假,我结婚后半月丈夫就返回部队,婆母也没给我立其他规矩,只是把她和公爹的生日告诉我,并叮嘱这一天让我回家给二老过生日。七十年代末,人们的生活还不富裕,我娘家父母从来也没有过个生日,我感到既惊奇又新鲜,默默的把二老的生日记在心里。</p><p class="ql-block"> 丈夫弟兄三个,大哥一家也在部队,只有二哥一家在老家。所以那时过生日非常简单,那时的蔬菜也比较贫乏,自家种什么吃什么,公婆爱吃肉,我每周回家都买二斤肉,二老过生日,除了买二斤肉,再买些蛋糕等,和二哥一家一起吃顿打卤面,就算给老人过生日了。后来,随着生活条件的好转,大哥一家和丈夫也都转业回家,老人的生日宴开始丰盛起来。从九十年代开始,婆母的生日已形成了家庭的大型宴会,不仅我们兄弟三人全家,大姐家的四个外甥、外甥女也都去给姥姥祝寿,每到九月九日这天,我们都聚集在大哥家,给婆母举行盛大的生日宴会。</p><p class="ql-block"> 从 宴会的前一天开始,我和大嫂就开始准备宴会的礼品、食材,大哥每次都列好菜单,前几年是丈夫和大哥掌勺,后来侄子、外甥都学会了烹饪,五十几岁的我们陪着老娘聊天,当丰盛的美味佳肴摆上餐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孩子们一桌)。大哥主持并提议共同举杯,祝婆母生日快乐,寿比南山!宴会在欢乐的祝福声中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因为公爹一九八五年就故去了,我们一向尊大哥为长父,每到这时,大哥的关也把不住了,向也定不了了,尤其是嗜酒的大姐夫,大哥拿他也没办法,他仗着自己的酒量,又以大姐夫大姑父为尊,在餐桌上指手画脚,把几个弟弟、侄子挑逗起来,他那醉酒不醉心的感恩丈母娘的话语,像说相声一样,逗得大家哄堂大笑,直到他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是唱还是哭,当把他扶到床上,头一沾枕头就鼾声如雷了。</p><p class="ql-block"> 女席上,婆婆端坐正中央,闺女、儿媳妇、孙子媳妇、侄女、孙女、外甥女、侄媳妇儿,重孙子、重孙女等围拢在身边,婆母满面红光,眼角纹像九月的菊花,绚烂靓丽,洁白的头发丝丝闪着银光,一向高声语,爽声笑的婆母,这天格外高兴,我们的说笑声都淹没在她那朗朗的笑声里。婆母从九岁没娘,跟着后娘长大。结婚后又没有婆婆跟着奶奶、爷爷婶子大娘过活,她一辈子喝的苦水比别人多好几倍,但她回忆过往,总是说后娘对她多么多么好,哥哥,嫂子多么疼她。和公爹结婚后,奶奶爷爷,婶子大娘怎么疼爱她,怎么带她持家过日子,她的一手漂亮针线活,都是后娘手把手教的。她的心里总是念着别人的好,从不说别人一个不字。对我们三个儿媳妇儿,不论人前还是人后,都是夸完大的,夸二的,夸完了二的夸三的,三个媳妇儿挨个的夸!有时夸的我们很不自在,因为我们自己都觉得身上有很多缺点。每每这时,我不由自主的钦佩婆母持家有道,为了这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她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她又忍受了多少委屈和辛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记得我刚结婚那年,公爹在大队树园子干活,家里养着两只老山羊,每次公爹下地回家,背框里背着一筐嫩嫩的草,手里牵着两只大山羊,婆母早在大门口等候,公爹一进大门,婆母赶忙从公爹手里接过羊缰绳,然后帮着公爹栓羊,羊在婆母手里不听话,乱蹦乱跳,嗷嗷乱叫,这时公爹一跺脚,还没说话,婆母赶紧把缰绳递给他,跑到屋子里去接锅,把饭菜端上桌,然后把馒头或者是包子给公爹掰开凉上,吃饭的时候,婆母一手拿筷子,一手拿蒲扇,那蒲扇不是扇在自己身上,而是扇在公爹身上。公爹不爱说话,婆母找话茬,问着地里的活计,公爹只是嗯啊的,婆母问多了,他就吼一声,这时婆母一句话不说,干自己的活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婆母对公爹毕恭毕敬,对儿女们更是疼爱有加,只要做一点好吃的,都要给儿子留着,给孙子孙女留着,自己却舍不得放到嘴里。有时星期天我回家探望二老,公爹从自家地里摘回两个甜瓜,或者从树园子里摘回几个水灵灵的大桃放在背框的嫩草里,回家后,婆婆赶紧洗干净了,放在我炕上的被格子头上,怕别人看见,还用雪白的新毛巾盖上,让我自己享用。我在娘家姊妹八个,我是老大,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当时我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婆母不光疼爱儿女,而且她对儿女的包容性真称得上是海纳百川,记得我结婚后第二年的初伏,我娘告诉我结婚后的第一个初伏节必须去婆家过,怀有六个月身孕的我,妊娠反应比一般人重,骑二十来里地的自行车,路上至少要吐两次,而且那时的羊肠小路坑坑洼洼,低洼地段路上还有积水。另外,我们那个年代的人经过文化大革命的洗礼,也不在乎这些节日,所以我拒绝了娘的忠告。结果初伏过后不几天,二哥带着婆母提着一大竹筐子大白桃,来我娘家看我。婆婆的到来,我既愧疚又高兴,当她一踏进我们家大门的时候,她身后的婶子大娘,嫂子姐姐们一片喝彩声。婆母一米六七的个头,不胖不瘦,白白的长圆脸泛着红光,满头的银发梳的铮亮,虽然是三伏天,但婆母最喜欢的装束是里边穿一件得体的白大襟褂子,外面再套一件银灰色的大襟褂子,外面的褂子要比里面的褂子小两毫米,是我婚后买的的确良布给她做的,是那个时代老年人最流行的服装。这时尚的打扮,使六十多岁的婆婆看上去也就五十多岁。闷事的婶子大娘也凑上前问长问短,婆母开朗大方,语言谦和亲切,尤其那爽朗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屋子,得到众人的赞扬。婆母看着我笨重的身子,没有一丝责怪之意,关切的问这问那,她越亲切,我反倒越愧疚。这是婆母第一次到我娘家,也是最后一次,但这深深的歉意和愧疚,却永远刻在我的心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和婆婆生活的时间里,我深深理解了“相敬如宾”这个词的含义。婆婆晚年住在我们家的时候,我分管学校的政教和德育工作,工作繁忙,老师们经常到我家里来谈工作,每次老师们离开我家的时候,婆婆总是热情的送到屋门口。可是哥嫂侄子侄女们来我家看望婆母的时候,她总是送出大门,然后再送到胡同口,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回屋,开始我非常的不解,一家人用得着这么客气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丈夫在交通局工作,修路时工地上工作忙,不能按时回家吃饭,有时为了应酬也在外面喝点小酒。每到吃饭前,婆母一个劲儿的叨叨,“都十二点了,省周咋还不回来呢?”晚上八九点钟,丈夫还未回家,婆母坐立不安,一会儿站在门口张望,一会儿又坐在床上叨叨。可丈夫一进家门她满脸堆笑,永远是那句经典“咋弄忙啊!连饭都顾不上吃,锅里的饭都凉了”。我这种直来直去的人,非常不习惯婆母这一套。慢慢我发现婆母对自己的儿女真的就是像待客人一样,不管孩子们做的对错,她总是满面春风笑呵呵的,从不责怪他们,而孩子们对母亲更是毕恭毕敬,在母亲面前从没有大声小气的,也从不跟母亲顶嘴。我终于明白了,这是真正“相敬如宾”的一家人啊!这个大家庭的温馨和谐都出自母亲这“相敬如宾”的绝招。</p><p class="ql-block"> 婆母一生生活简朴,做人低调,她的两个儿子都在部队当了十六七年的兵,但她从未去过他们的部队,村上的老人们羡慕她,说:你的两个儿子都是军官,你为啥不去他们那儿逛逛?你不闷的慌吗?婆母总是说:孩子们忙,不去给他们添麻烦。实际上,婆母是怕花钱,她总是说出门就得花钱。记得婆母八十岁生日的时候,孩子们提议去电视台为她点歌,(那时时兴点歌)她执意不让,并开玩笑的说:给我点歌,你们想出名呀!实际上,她是怕点歌花钱,但是要直接说怕花钱,孩子们肯定还是要点的,可这句玩笑话反倒把孩子给镇住了。</p><p class="ql-block"> 婆母离开我们已十五年了,每到重阳节,我就想起为婆母过生日热闹而和谐的场面,尤其她八十六岁最后一个生日宴会,更是记忆犹新,婆母那慈祥的面孔也时常闪现在眼前。十五年过去了,不知婆母在天堂可安好!但婆母勤俭持家,“相敬如宾”的家风在子孙们身上正承传着,一个兴旺发达的大家族正踏着婆母的足迹蓬勃向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