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组画》与陈丹青

谷子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几遇陈丹青</p><p class="ql-block">二、陈丹青与《西藏组画》</p><p class="ql-block">三、陈丹青聊画画与创作《西藏组画》</p> <h1><br></h1><h1><b><span class="ql-cursor"></span>一、几遇陈丹青</b></h1><p class="ql-block"> 我从小喜爱画画,那时陈逸飞、夏葆元、陈丹青、魏景山等是我心中的偶像!也是我们一起画画小伙伴们的崇拜之画神。随着文革结束,高考恢复,我因当时突然的时代变化潮流,考入高校并成为了科普教育工作者。但爱画一直存内心,陈丹青的画和他谈话一直是在重温我的童年之梦…</p> <h3>----2013年8月,我的第一次学会发微信,第一组照片图文信息便以当天在陈丹青个展中遇到陈丹青后便为题发的"丹青画展看丹青" 的微信</h3> <h3>----2014年10月,在坐飞机的途中,荧屏上介绍陈丹青谈他的《西藏组画》。</h3> <h3>- - - -2015年5月,在纪念陈逸飞的画展上,作为上世纪70-80年代的同代的上海油画家夏葆元开设讲座,介绍了他与当时陈丹青一同画画的往事,我认真地听讲,讲座中ppt不断出现陈丹青当时创作和习画的照片。</h3> <h1><br></h1><h1><b>二、陈丹青与《西藏组画》</b></h1><p class="ql-block"> 二十多年来,陈丹青的《西藏组画》等许多画作,在美术界他是第一批放弃了当时流行的强调主题性思想性的做法的画家,以写生般的直接和果断,对文革以来创作"大场面"、"大画面"的一次矫正。</p><p class="ql-block">  陈丹青的画充满了法国乡村绘画中的人文精神,直接改变了我国油画界的苏俄单一美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1980年以《西藏组画》轰动中外艺术界,成为颠覆教化模式,并向欧洲溯源的发轫,被公认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经典之作。陈丹青西藏速写,非常具有绘画的朴素,率真的气质,洋溢着独特的艺术魅力。</p><p class="ql-block"> 80年代,在绘画领域,借鉴了法国乡村画派但不失个人特色。色彩团块厚重,用笔稳健,今日仍难有出其右者。</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 20px;">优秀经典无论赞美,都是多余的。</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母与子》板上油画 53.8x79cm&nbsp;及速写稿</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牧羊人》板上油画 78.6x52.3cm&nbsp; 及速写稿</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朝圣》板上油画 53.5x79cm&nbsp; 及速写稿</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进城之二》板上油画 79x55.5cm&nbsp;及速写稿</p> <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进城之一》板上油画 54.5x79cm 及速写稿</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洗发女》板上油画 54x68cm&nbsp; 及速写稿</p> <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康巴汉子》板上油画 79x55.3cm&nbsp; 及速写稿</p> <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以下为丹青进藏速写手稿</p> <h1><br></h1><h1><br></h1><p class="ql-block"><b>三、陈丹青聊画画和创作《西藏组画》</b></p><p class="ql-block"><b> </b> (以下是陈丹青本人口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革"开始,我小学毕业,1968年开始学油画白天画毛主席像,夜里临摹达·芬奇、米开朗琪罗的作品。我记得那些临摹米开朗琪罗的男裸体纸片,抄家时被抄走了,有趣的是,我不觉得画毛主席像和临摹裸体画有什么冲突,上海人那时全都坦然过着双重生活。</p><p class="ql-block">  红卫兵抄家,反而把以前很难见着的外国小说、画报、画册,给散到社会上来了,我们读民国时期翻译作品,英美法俄的古典文学,听古典音乐,当时流行傅雷翻译的《艺术哲学》,我看不懂,可是里面有美术史黑白图片。上海的知识阶层在"文革"中完全中止了活动,北京可不是这样,"文革"中那些未被打倒的高级知识分子(同时也是高干)仍然从国外带回一些资料。我从油画家王路那里第一次看到彩色版世界美术史图册,是他父亲王炳南从外交访问中带回来的。高层精英的子弟们甚至聚在一起听披头士,弹吉他,吃奶酪,跳迪斯科,读《第二十二条军规》之类。"文革"后第一批前卫诗人几乎全是北京知青。艾青在"文革"前就接待过现代诗人聂鲁达,因此这个圈子的子女对西方的感受直接来自父辈。这种可炫耀的北京式文化在上海是不可想象的。</p> <h3> 1970年我去江西插队。</h3><h3>  什么地下诗歌、白洋淀团体,都是北方知青的事,他们集体模仿早期左翼青年的精神生活。我从没听说上海知青有这类地下团体。</h3><h3>  "文革"初成立的上海油画雕塑创作室成了上海油画的惟一中心。我有幸和夏葆元、魏景山、陈逸飞接近,他们是上海美专公认的才子。</h3><h3> 回想起来很有意思,那时没电话,都是骑自行车找来找去,不在家,就等着,聚一堆人臭聊,互相传看最近的画。</h3><h3>  我现在还怀念那种生活,太单纯了,没有诱惑,没人知道画能卖钱。我们最最兴奋的就是技巧。看一幅"文革"时期的画,完全不关心创作思想,只谈笔触色彩之类,同时追求所谓教养,比如画个少女,神态忧郁就被认为是有格调,灰色调也被认为有格调,很洋,像苏联人真好笑,苏联在那会儿意味着整个西方。</h3> <h3>1974年:北京与全国美展</h3><h3>  上海画家现在不在乎去北京了,"文革"时北京是艺术圣地。1974年,我管家里要了40块钱,从江西混票到上海,然后换火车到北京看全国美展。第一次上北京就像后来到纽约、到巴黎,走进中国美术馆就像走进卢浮宫,一泡一整天,赖在几幅画前,后面全是人挤着,比现在印象派展览的观众多得多了。</h3><h3>  现在分析,我的价值观都是重叠的:一方面,我不相信这种伪现实主义,我认定苏联人的现实主义不是这样的;但另一方面,我喜欢那些作品,我没想超越它,颠覆它,这都是现在的词,我只觉得他们比我画得好,我要学习,而且我被感动。不过我认定我要和他们不一样,我要画真正的俄罗斯风格,像苏里科夫那样,虽然我至今也没见过苏里科夫的原作。</h3> <h3>  1975年,我从江西流窜到江苏继续插队。1976年,偶然的机会,我第一次从一个破村子里被借调到西藏画画,那年23岁,西藏居然把我当个人才:"文革"中用年轻人从来不看什么学历。那年毛主席逝世,我就画了大幅创作《泪水洒满丰收田》。</h3><h3>  画悲剧题材,画工农兵哭,在当时绝对不可以,可那是哭毛主席,所以这幅画居然入选了当年全国美展,但美术界欣赏的是悲剧性,因为悲剧透露真实,而那时人人知道"文革"是个大悲剧。两年后当我考上美院,发现圈子里都赞同那幅画,我被告知那才是我的成名作。</h3><h3>  1978年的中央美院,百废待兴,所有教师刚从被打倒、靠边的状态中走出来。那时中央公开主张"解放思想",学院气氛活泼宽松。</h3> <h3><br /></h3><h3>油画:《泪水洒满丰收田》</h3> <h3>  1979年,我们意识到世道会有大变化,所有人都兴奋。星星的画展界的五位领袖风行。</h3><h3>  星星美展出现时,我在西北考察,错过了,但年底星星五位领袖被请来美院:黄锐、王克平、马德升、曲磊磊、钟阿城。我坐在下面真激动,我觉得他们就是我兄弟,散会后跑过去和他们套近乎,很快变成哥们儿。我的毕业作品本来不是画西藏,而是画他们五位。当时有人看不起在野人物,但多数人兴奋。</h3><h3>  那几年随便什么事都叫人兴奋,因为世道变了。可是分手时曲磊磊忽然对我说,你们多牛啊,考上美院了,咱想上也上不了啊。我听了很难过。</h3><h3>  第二年我的《西藏组画》展出后,阿城就跑来对我说:哎呀,星星美展缺的就是这样的画大家一点没有权力意识,没有门派见解,就是要看新艺术,欣赏真实的表达。这就是当年的气息。</h3> <h3>  1980年,中央美院特批经费允许我去西藏。我在拉萨半年,全部画完《西藏组画》才回北京。我存心躲开评审,不愿在美院完成当时美术界思潮纷起,部分人推崇形式,反对"内容决定形式论"。部分人推崇现代主义,其实谁都不知道什么是现代艺术。我记得另一次在野画展上有一幅萨特的肖像,下面写着"他就是他自己",我完全不懂,但觉得特牛。那时我认同星星的反叛,认同机场壁画,认同正在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我想:我要做的不是这样!我要做成怎样呢?其实我也不知道。</h3><h3>  我创作《西藏组画》的动机,和创作《泪水洒满丰收田》是一样的:"文革"中我希望模仿真正的苏联现实主义,画得像苏里科夫:"文革"结束后,我立即想要画得像米勒,像真正的法国现实主义,因为法国乡村画展来了中国,那次展览对我影响太大了,所谓影响,我以为就是开眼界,就是模仿的欲望。这时,我的上海"基因"起作用了:我少年时代的开口奶其实是欧洲的,是民国上海遗留的老派欧洲绘画。</h3><h3>  但是中山装及汉人的面孔表现不了"苏联"或"法国",西藏给了我那种可能。</h3><h3>  </h3><h3>  </h3> <h3>  我根本不懂西藏,前一次进藏,我当成是"苏联",后一次进藏,我干脆当成是"法国"了。要是没有去西藏的机会,我不知道我会做出别的什么事情。而当时所有认同西藏组画的人,其实认同的既是西藏,又是假想的欧洲绘画。就是这么简单。影响需要衔接。西藏给了我衔接的可能。</h3><h3>  直到回国后我才知道《西藏组画》影响这么久。我被告知:八十年代初三类创作持续发生影响:一是机场壁画的形式主义,一是在野画展的现代主义,再就是包括《西藏组画》在内的所谓写实主义我看见,形式主义早已被官方绘画吸收。我的《西藏组画》若有影响,则变成写实绘画的庸俗化:今日的伪古典主义没有灵魂,空洞乏味。而《西藏组画》起初使许多人真的跑到西藏去。甚至四川的程从林后来也转向少数民族题材,我对他说,我画西藏时你在画武斗和"文革"青年,你比我厉害,因为我与罗中立画的是"他者",而你画"我们",为什么要转向西藏?西藏只是题材。作为影响假如真有影响的话《西藏组画》是失败的,至少是未完成的。我们因缘际会撞上时代,但没有延续并展开当初的命题,构成坚实的文化脉络,就像第五代导演个个背离了自己的初衷。我们全都来自断层,没有欧洲人的深厚背景与文化准备,九十年代的创作理应超越我们,我想,其中凡是不受影响的家伙,才真有出息,例如艾未未和刘晓东。</h3><h3>  上世纪80年代的所有探索是真挚的,但都很粗浅,急就章,它填补了"文革"后的真空。我的《西藏组画》实在太少了,一共七幅,算什么呢?居然至今还是谈资,我有点惊讶,但不感到自豪。</h3><h3>  当时我就清醒认识到这一层。1980年10月我毕业留校,1982年元月我就走了。</h3><h3><br /></h3><h3><br /></h3><h3>  口述:陈丹青(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h3><h3><br /></h3><h3><br /></h3> <p class="ql-block">编辑: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