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野人俩兄弟”

文天平微摄影

2015-12-25日4点30分, 酝酿已久的计划开始实施,这个计划就是在内丘县侯家庄乡酸枣坪南山一带山顶凸出地方拍摄寒山正面图片、视频,以充实河北太行植物科技馆一点馆藏内容。而回来的路上要通过顺便探访一下“野人二兄弟”,也是这次行动的第二个任务。 一大早,三个人冒着严寒出发了。整个西川黑越越的,刚能看到人的影子。熟悉道路的郭三妮走在头里,边走边抽烟,烟头的一点火星在深沟里闪闪烁烁,增添了温暖的感觉。烟瘾过了,说话声又在山沟里飘荡着,似乎让脚下咯吱咯吱的雪变得有诗意了。这些雪是风刮到这里的,越往里走越深,有的地方已埋住膝盖了,开始力气有点超支了。于是大家停下来商量着爬山洼直接冲着那个高企的石嘴上去。两身汗过后,已到了那个位置,寒山也顶部刚露出曙红,便卸下行囊开始作业。这正是每个摄影人期待的时刻,图片、视频一个不落地反复拍,生怕丢了什么什么,只拍到天大白才停手。 从此地往南看了看南川大梁的最高处有百米高差,1、5公里路,但坡势略缓了些,心情顿感轻松了不少。吃了点背上来的干粮,顺着漫山遍野的树丛空隙上去了。分水岭南是邢台县的地域,从邢台市冲上来的雾霾把整个山川搞的灰不溜秋,与北侧寒山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你感慨万千。那年头想在这一带拍风光没有人不丧气的。 “野人二兄弟”住在木口沟的上游,刚接近一片洼地时,就见有些不规则的地块影子,现在已经废弃了。一棵柳树长空了树心弯下头还坚强地发绿,可见这里不缺水。 队员杨凤民见到一汪清水就迫不及待掬起着喝了几口,还露出非常享受的样子。 看来离“野人”人家不远了,向导已先进了院门口。狗叫个不停,直到主人出来才停止了。我的相机便冲上去了,而后才向“野人”解释,得到人家许可。 他叫闫书勤,72岁了,有腿疾腰疾,自从生下来,无论解放前解放后都没有下过山,是这块地皮上的真正主人,所以有了“野人”的称谓。与他一起生活的弟弟此时上山背柴去了。 我一边谈一边拍,将房前屋后里里外外的东西都拍遍了,生怕留下一点遗憾。 回来看图片时,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情绪变化是很大的,他想什么呢,是怕我们吗,这不是有他的本村人在场吗。后来交谈越来越多,他脸上的阴云总算消散了。 三间西屋,塞得满满当当,是存放正经东西和睡觉的地方。生活用品,打的粮食,生产工具和防鼠打猎夹具一应俱全,已有不锈钢物品和新式包装盒等现代生活用品在这里出现。一问才知道,这些物品都是拿粮食其它获利品到山下换的,而干这些事,都是老二。 两间北屋是伙房,风箱、水桶、水缸一应俱全,都是从300米高差的4公里以外的山下弄来的。 老人要给我们烧点水喝,才看出他干活是多么吃力多么困难,这是不是他不下山的原因呢。这时杨凤民开口问“干啥不下山,下边人多,可以互相帮助,买啥也方便”。老人说“在山上烧柴火方便,不用掏钱”。我没多问,原来这就是当“野人”的理由啊!这恐怕是搪塞。 喝了点水,感到有精神了,我提议还是等等其弟弟回来,两位向导在院里唠起嗑儿来了,我咔咔给拍了两张。凤民说你也该来一张,于是我把相机给了他,教给他怎么使用,不成想他趁我想事时竟然拍得很像样! 过了一些时候,人没等来,又不知道再拍什么,我说“走吧,在这里会影响人家做饭了”。向导说“我判断老二,在咱们回程的山上背柴火,咱们准能碰上”。 送我们,在屋角处停下来,佝偻着身,直到看不见我们,才回去。我望着他的身影,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果然,在绕过了两个山洼后,看到路边一棵树上挂着干粮袋,没等5分钟,就建一个柴火捆从一条小径悉悉索索过来,我已拿着相机在出口等着。第二个“野人”终于出现了。 他叫闫银书,65岁,这条汉子身材魁梧,言语稳健,脸上布满了坚实的皱纹,一看就是一把劳动好手,他这样的人怎么也在这里落难呢。我问他“听说村里还在南岸给你们盖了房子,为啥不下去住嘞”,他说“我也想下去,一是感觉有点不适应,二是我哥不走,我也不能走”。我说“实际上你们已离不开山下,你得经常下山吧”,他说“是,我昨天还去岗底看病,人家说我是血糖高”。我说“按你这样的条件,本来也不错,没想成个家?”他说“有人提过,咱不敢,为啥来,如果叫人家也上山,就把人家坑了”。“野人”的世界里比市井人更善良更单纯。 寒暄了一阵,我目送他走了很远,才回过头来下山。 下山路上,每走到好走一点的地方,就会有一个话题说出来。原来他爷爷在的时候就在这里生活打拼,那时后上面荒废的小块地还是主要的产粮来源,如今已长满杂树。那时他们家庭总人口已超过20多人,应该是最旺的时候。据说他爷爷的尸骨就埋在上面那片荒废的地里。 在路上得知,这里见到的老大老二,其实排行是老三老四,上面的两个哥哥分别在四几年大灾荒时先后被狼叼走了,才留下了今天的两根苗苗。 他有三个叔叔,只有三叔生有三个女儿,现知道一个女儿尚留在本地一个村子,其它叔叔家人都不知所踪。 19年,得知“野人”闫书勤去世,村里派了四个人上去帮助安葬了尸体,老二闫银书仍留在海拔1200米的山梁北侧老爷爷带领全家在这里求生的庄和(房产)里,没有了哥哥,恐怕面对的困难就更多了,最大的敌人就是孤寂,他那么好的体格,最后的结果会是咋样呢。我不敢想下去……。 原来,人的兴旺衰落就如此简单,人的聚散分离就如此恍惚不定。一个人如果长期生活在一个独立的环境中,就无法适应社会的变化,甚至导致一个家族的灭亡。环境、生活会塑造人,也会把人扭曲。地球飞速转动,没有把一个好人坏人甩出去,但却在每一个聚落把人陶冶圣人、渣滓、平头百姓,诉说着酸甜苦辣,演绎着不尽人生。 回想这一年的秋天上一次调查,从岗底南山到南川大梁东侧,30里山梁路程,走了7小时(回到白鹿角13小时),回程时曾插道木口沟中下部分,见到了有七八处房屋都坍塌了,据说都搬到白鹿角村居住了,他们都应该生活的更好吧。木口沟搬走人家的周围环境条件都没有“野人两兄弟”最高处好,这或许就是“野人两兄弟”始终没下山的真正原因吧。<br><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文天平<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2020-02-25<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抗击新冠肺炎期间 中国摄影家协会、中国民俗摄影家协会、中国新闻摄影学会会员。&nbsp; &nbsp; 河北文艺振兴奖、邢台市文艺精品奖获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