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味道：蘑菇的诱惑

潇湘湘女.徐银秋

文/徐银秋 2019.05.19 天气/清

每年阳历四月份，山中的野蘑菇又悄悄地探出了头。很可爱，也很诱惑，每逢下雨过后，有的一夜之间冒出了小纽扣一般大小，有的躲在松树的枯叶子下面，不让人发现，长得像个雨伞一般。

这些蘑菇都是应季的山中美味，是大自然赐予人间的美食。也是给那些勤劳的人们厚重的礼物。每一年四月他们在雨季如约而至。引得山区的人们钻进了大山里。她们成群结队，三五个人一起进山，拿着镰刀，提着篮子攀爬在屋后的大山里。用镰刀开路，拨开大山里郁郁葱葱的荆棘，寻找着大雨过后刚长出来的野蘑菇。

这个季节，山中长出来的野蘑菇，叫做松树菌。有些地方有着不同的叫法，至于这种蘑菇若干个不同的别名，我就不清楚了。只是记得，很多年前，我不但爱吃这种生长在故乡老家大山深处的蘑菇，还亲自提着篮子，穿过荆棘丛生的山坡，拨开树枝，寻找着蘑菇。这种蘑菇的颜色很鲜艳，金黄色的外衣，轻轻一捻就裂开的雨伞儿，总让人取它时小心翼翼，生怕弄坏它美丽的妆容。它的色泽诱人，但是更诱人的还是她鲜美的味道。往往还在山上取它时，就似乎想到它跟肉炒着的美味了，有点儿迫不及待的感觉。

喜欢吃，更喜欢去山里取。我家屋后就是绵延不绝的青山，大山里没有海味却有山珍野味。这是大城市里的人们一辈子也不曾品尝过的大自然馈赠的美食。四月正是雨季的时候，一场大雨过后，雨过天晴，屋后的大山里，野蘑菇如雨后春笋。一夜之间冒出了头，她们长得也快，谢的也快。这时候，就要趁着雨后的新鲜劲儿去丛林深处，寻找它们。刚刚大雨过后，屋后的大山里山路崎岖不平，攀爬在大山里很滑很滑。我们同行的队伍互相打着招呼一头钻进去丛林，不顾路滑。此时，还有什么比山中的蘑菇更有诱惑力。蘑菇不是单生，往往一处好几个。你顺着发现的那一个，然后周围刨开树叶，就能看到三个五个一大片的生长。此时，心中不免一阵惊喜。欣喜若狂的看到眼前这么多蘑菇，如获至宝一般。于是，拿起镰刀，一个一个地往篮子里堆放。同行的人大都不会离得太远，为了安全，互相打着招呼。一来怕山中迷路，二来大山里有黄蜂和蛇。它们经常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没在山林里，一不小心就会伤害自己。自然这是人与动物共存的家园，而大山里自然也是野生动物的栖息之地，人类这个外来物种，它们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也是正常。无怪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所以进入山中小心为上。

屋后的大山，山连着山，山前面是村子，山后面也是村庄。往往爬着爬着就不知不觉越过了本村，登到山顶，放眼望去，山如眉黛，峰峦叠嶂，群山环绕。人置于这大山深处，顿时觉得天地苍穹，人如沧海一粟。四周的青山古树自己完全淹没在森林之中。头顶白云幽浮，山里的风吹来，一时兴起，哼起了民谣。远处，扶夷江蜿蜒如玉龙飘带，我竟然忘记了我是采蘑菇的小姑娘。头顶盘旋的飞鹰时而冲入云霄，时而消失在大山里，忽而又飞翔在头顶。

怎的？不是采蘑菇吗？怎么这般诗情画意？我生在大山里，眼里的一切都是大山深处丛林之音。就如这大山里的蘑菇，虽不是大雅之堂的奇珍异宝，却是大山里的小家碧玉。多少人厌倦的餐桌上的大家闺秀，却寻找不到如花似玉，清水芙蓉的民间女子，可遇不可求，山中惊艳，只属于大山里的人们，若是你刚好碰上好客的主人，兴许是你的福分。

取蘑菇必须趁着季节，她不是大棚里精心侍候的人工培育，松树菌野生野长，应季而生，出季而去。它的贡献永远只属于大山里勤劳的人们。

还记得很多年前，一些闲不住的花甲老人也涌上山头，不辞辛劳，将取回来的蘑菇拿到城区贩卖，换几个油盐钱。这些老人啊！一辈子都没闲住，一旦到了这个季节，他们就钻进了大山。如今这些老人早已不再上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曾经奋斗过得山里，望洋兴叹，廉颇老矣。垂垂苍老的白发，告别了曾经属于他们的时代。

是的，如今能够上山取蘑菇的人早已不多，母亲偶尔取点蘑菇也只为解馋。而我远在大城市里，已是多年未曾尝过。但我忘不了它的味道，更忘不了儿时去大山里取蘑菇的味道。儿时好玩，取蘑菇纯属玩乐。现在长大了，想吃吃不着。不吃也罢，只是更加怀念起儿时无忧无虑的日子，尽管在大山里，那个未曾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姑娘。

蘑菇的吃法很多，常见吃法就是蘑菇炒腊肉。这种农村里就地取材，因地制宜的土做法，也只有农村人能够吃到的山中美食。蘑菇，腊肉，鲜辣椒，葱一起清炒，简单而又不失传统。父亲的厨艺是很好的，母亲往往取回来之后，父亲就负责烧菜上桌。一顿美味我们孩子们毫不客气，狼吞虎咽。

去年母亲曾经问起过我，想不想吃蘑菇？我如实相告。无奈相隔太远，未能如愿。

唉！经年之久， 我还是未能忘却松树菌的美味，若是今后有一天与蘑菇不期而遇，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其实，我跟大山有情，只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是与大山相去甚远。父母在，有一天或许我还能尝到这种美味，若是她们老了，我也不太可能再去大山里寻找它们！多年脱离农村生活，有心无力，扎根于城市，回头太难！一段时间，一段芳华，光阴的流逝，多少故事淹没在大山深处，多少经历埋没在生命的河流！我们惊艳相遇，惊奇馈赠，当人生不期而遇，又稍纵即逝，我们何曾感叹于什么？又留住了什么？对一段时光的惋惜留恋，一往情深，又如何？当儿时取蘑菇吃蘑菇，未能有此感觉，而今当生命之路越行越远，蓦然回首，才感觉此情可待成追忆，当时只道是寻常！